《漾濞彝族民间故事》31-35
31、阿解元
清朝同治年间，漾濞脉地乡有一位穷秀才叫阿中立。阿中立家中很穷，但他自幼好学。幼年时期，每当田间劳作完毕，他就捧书本苦读。家贫无钱买笔墨纸张，他在漾濞江边放羊牧牛之际,就一人蹲在江边的沙滩上，拿起树枝在沙滩上练字写诗。天长日久、练得一手好字。逢年过节，或遇红白喜事，乡邻都邀请他写春联、对子，阿中立从不摆架子，有求必应，并且不收任何报酬，只求得一食足矣。
一晃眼，阿中立已经是五十出头、鬓发染白，但仍未娶妻也未求得功名。他有一位结拜哥哥叫钟灿，一日对阿中立说：“中立贤弟，我俩自幼一起长大，你从小刻苦攻读诗书，在脉地乡也称得上饱学之士了，也应该到省城昆明大地方应试，中一个进士、探花也难说。真能中，也为祖宗争一口气，乡里人也会引以为荣。”
阿中立道：“多蒙钟灿兄关照，我也早有此打算，只是家中一贫如洗，哪有银两到昆明赶考？”钟灿说：“贤弟休为此事发愁。我平时节衣缩食，攒得五两银子，你拿去三两上昆明做考试的盘缠。”阿中立说：“灿兄，只怕我一时考不中，岂不辜负灿先的一片好意？这三两纹银恐怕这一辈子也还不起了。”
钟灿说：“如果真考不中，这三两纹银我也不要了。现在离昆明赶考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事不宜迟，你回家中收拾一下行李，我明天打早为你送行。”
当晚，阿中立把到昆明赶考用的笔墨经书收拾在一个包袱中，鸡叫头遍钟灿就敲阿中立的门，唤他过去吃早饭。饭桌上，钟灿道：“中立贤弟，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出门大吉，祥云为你引路。愿你上省城昆明一举夺魁。”阿中立说：“谢谢贤兄的金口玉言，但愿能金榜题名。”钟灿说：“昆明离脉地有千里路程，途中多有豺狼虎豹，一路多加小心。中与不中，考完试就赶紧回家，休在昆明逗留，莫叫为兄在家久等。”阿中立说：“小弟一定牢记兄长之教诲，考完试定早日返乡。”吃完饯行饭，钟灿妻早己把灶窝中烤好的饭团、荞粑粑放入中立的包袱中，钟灿和阿中立洒泪而别。
阿中立一路和过路马帮结伴而行，晓行夜宿，半月余也就赶到了昆明城。他找了一个便宜的鸡毛小店住下，接着去打听考场地点，返回鸡毛小店吃了一点东西，洗完脚又上床挑灯苦读诗文。第三天进考场，顺利考完试后将答卷交与主考官，在昆明不敢久留，第四天一大早趁还有满天星斗就离昆明还家。
回到脉地，钟灿问起省城考试经过，阿中立道：“考的都是一些四书五经八股文之类，自已也答完了，感觉还好。离考场时，主考官说卷子阅完后，呈请北京的皇上御览定夺后，就可以发榜张贴，到时候会敲锣打鼓到中榜家中祝贺。两三月就可见分晓。”钟灿暗中替阿中立高兴，希望他能光宗耀祖、为乡村争光。
从昆明回来后，阿中立仍和往常一样耕田劳作，夜晚看书习字，偶有空余也到钟灿家闲聊几句解闷。时间一晃三月有余。一天正和钟灿闲聊，突然听得村前有锣鼓之声，二人甚为惊奇。钟灿开玩笑道：“此铜锣声莫不是你阿中立中榜，朝廷来人报喜？”阿中立道：“兄长休要取笑，小弟哪有这等福分？”
二人信步走出村中探望，只见村头八个衙役手持解元纱冠、朝服、花翎、腰带、靴子,敲锣朝村子中走来。一个衙役走到钟灿面前施礼道:“请问阿叔，你们村中可有一个叫阿中立的人？”
钟灿指措旁边的阿中立道：“此人就是阿中立秀才。”
八个衙役一听钟灿旁边的老秀才便是阿中立，便一齐跪下高呼：“恭喜你老人家中了朝廷解元，我们向阿解元请安贺喜讨赏钱。”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倒把阿中立弄得不知所措。还是钟灿脑子转得快，赶忙将八位衙役迎接到自家中，好酒好肉茶水招待，买来鞭炮挂在门上燃放，又杀猪宰羊请邻里吃饭以示庆贺。乡邻高兴地说：“阿中立为我们乡里争了一口气。”
接连庆贺三天，衙役们欢天喜地地领赏钱而去。阿中立把朝廷贺礼从箱中打开一看，有宫廷雪花银一百两，还有一些说不出的珍珠玉器，便和钟灿商量，把一些银两分给了乡邻和穷苦人家。
阿中立中了解元后，乡里人都称他为阿解元，州县朝贺他的人也逐渐多起来，阿解元一时也应酬不及。这一切都被钟灿看在眼里。钟灿有小女名钟灵秀，年方十六，长得楚楚动人，还略知诗书，远近的年轻小伙多有提亲求婚者，都被灵秀婉言谢绝。一日钟灿夫妇提及灵秀小女婚事，钟灿半开玩笑地问灵秀：“若将你许配给阿解元如何？”
钟灵秀不加思索地道：“阿解元才华出众，人老实本分，虽年长女儿许多，但女儿爱他才华，愿嫁与他为妻。”
钟灿喜道：“难得女儿有这等眼光，我今天就把你许配给阿解元郎君。”灵秀道：“谢谢爹爹。”
第二天，钟灿喜气洋洋地来到阿解元家中说：“解元兄弟，自从你做了朝廷命官，朝贺你的人又多，你一人应付多有不便，偶有病痛也需人照顾起居。如果贤弟不嫌弃，我小女钟灵秀愿做解元郎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解元说：“贤兄己解曩资助小弟到省城赶考，幸得一解元，这大恩未报，如今又将小女许配给我，实在不能接受，请转告令爱。”钟灿将阿解元婉言拒绝婚事告诉女儿，女儿感叹不已。
不久，阿解元告诉钟灿：“为弟有一小侄年方十八岁，长得一表人才、也知书达理，如若贤兄令爱不嫌弃，我愿从中撮合这门亲事。钟灿将此事告诉女儿，灵秀早些时候也闻解元郎侄儿有才气，为人正直，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婚后，阿解元对二位新人道：“以后你二人生下儿女，我阿解元一定亲自教他们读书识字。”
从此以后，阿解元就用朝廷赏的银子在自已的房子旁边盖了一所私塾，自己当起老师收授弟子。几年后，灵秀两口子将自己的小娃娃送到阿解元的私塾上学。灵秀经常将家中好吃的东西和衣服送给阿解元，阿解元有病，小两口悉心照料老人。阿解元活了七十多岁无疾而终，灵秀两口子像安葬自己的生身父母一样隆重安葬阿解元。
从此以后，脉地乡逐渐兴起读书识字的风气。
（讲述者：田濂 记录：舒舍予）
32、武士阮元志
我们佬武人（彝族支系）自古好武，至今，我们居住处还有祖先留下的射箭跑马场。前后几百年出过不少武林好汉。如光绪年间的阮元志，就是我们佬武人中一位远近闻名的武士。
阮元志刚有十七八岁，有一次他赶着几匹骡马下山去接媳妇，到了一个名叫乔后的地界时，天色己晚，他就走进了马店，卸了驮子，关好骡马，把小草帽住墙上一挂，就歇脚去了。
一阵山间铃响，又来了一伙马帮，也住进了马店。厩少骡马多，马锅头是个穷凶极恶的地头蛇，把阮元志的骡马追打出厩，关进自家的骡马。阮元志给骡马饮水上料时，扑了个空，见自家的骡马不知去向，马厩里却关着地头蛇马锅头的牲口，他不禁怒火冲心，一伸手抓了驮子，一驮接一驮，架在高高的大梁上。忽然，脑后一阵风响，一条黑影向阮元志扑来。阮元志一闪身躲过，顺手抓了一个驮子，往那条黑影压去。“扑”一声，黑影跌倒在地，手里寒光闪闪的匕首扎进了地皮里。阮元志仔细一看，正是地头蛇马锅头。阮元志一屁股坐在驮子上，把地头蛇压得鬼叫，赶马人闻声赶来，慌忙向阮元志赔礼道欠，并忙着派人到处为阮元志找回牲口，阮元志这才饶了地头蛇。接着几个“老虎伸腰”，把百十多个驮子从高高的大梁上，一一抓了下来。从那次后，谁也不敢再小看佬武赶马人了。
又有一次，漾濞县城里有一个当官的人，十分霸道，每年山区核桃成熟，佬武人把核桃驮进城里卖，他总是守在城桥头，强拉恶买。不卖给他又不行，卖给他了，他总是假惺惺地叫你到柜台上去取钱，把钱领来一数，一半钱不在了，不和他扯吧，穷人可吃不起这种亏，一和他扯，他不是扇你几个耳光，就是踢你三五脚，害得佬武人提心吊胆进城，两眼泪水回家。阮元志晓得了，恨得直咬牙：“嘿！明日赶街子，老子驮上几驮核桃，去见识见识这条恶狗。”
第二天，他穿着麻布衣，驮了几驮核桃，赶马下山进城了。刚巧，这条狗恶霸像只饿狗蹲在城桥头。看见这个穿麻布的汉子赶着驮核桃的牲口来了，狗恶霸便一把扯住笼头吼道：“你的核桃我统统买了。”顺手往家门里指。“莫忙，你给我多少买价？”“莫非老子会亏你？”“好，全卖给你。”
卸了驮子，倒尽了核桃，狗恶霸依然像打发以前的山里人一样：“你一个人到柜台上去领价钱去。”阮元志点点头，到柜台上领了钱，一清点，真是少了一半。他走到狗恶霸前，笑咪咪地说：“主人家，请你数数，钱还不够一半。”“咋个不够？”狗恶霸露出了狗嘴脸，“你这山倮倮莫非想耍赖？”阮元志浓眉一竖，挂钱朝狗恶霸砸去：“你数！”狗恶霸一跳三尺高，怒睁着一双血红的狗眼，吼叫着：“老子揍死你！”恶狠狠地扑上前，对阮元志连踢带打就是一通拳脚。阮元志厉声说：“你敢再摸我一下吗？”“难道老子还怕你不成！”狗恶霸狠了心，一脚直往阮元志去致命处踢去，“踢死你又能把老子咋样？”阮元志一伸手，把飞来的狗脚一把抓起，呼呼抡个轱辘转，一松手，狗恶霸飞出了三丈多远，跌在一堆猪粪上，甩了个狗吃屎。狗恶霸忙翻滚下来，跪在地上连喊饶命。”“你还敢不敢再欺压盘剥山里人？”“不敢，不敢了......”“今后若有再犯，小心你的狗命！”“不敢，决不敢了。”“好，我饶你。”
阮元志为乡亲们出了口怨气。从此，这狗恶霸再也不敢欺压山里人了。
还有一次，有个名叫何中兴的佬武人，经常驮些山货下山进城做买卖。一天不小心，他的几匹骡马被盗马贼牵走了。他寻找了半年之久，终于在买卖骡马的市场上发现了。骡马见旧主，发出亲热的嘶呜。盗马贼耍赖不承认，转着贼眼压他说：“既然你说骡马是你的，赌你把蹄掌钉上。”何中兴看了看蹄子，长得又扁又宽，自遗失半年多来，根本就没有钉过掌了。他当然心里明白，便反问盗马贼：“格真个？”盗马贼大大例例地说：“你能把蹄掌钉起，就算是你的骡马。”“说话算话？”“算话”这些贼盗哪晓得，何中兴驯马有方，早有一套钉掌之法，除了他，再雄的汉子也无法给这几匹马钉掌。他立刻买了两张草席，平展展铺在地上，把钉掌铁具放在草席上，叫一声：“大海溜。”一匹大黑骡子就走过来乖乖躺倒在草席上，他丁丁当当几下子就钉完了蹄掌，又叫另一匹骡马躺下........只两锅烟功夫，就把几匹骡马蹄掌钉完了。“果然是他的！”“真个是他的！”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发出高声喝彩。盗马贼无奈、牙齿咬得格格响，眼睁睁看着何中兴牵着骡马走了，心里埋下了谋杀何中兴的主意。
一天，何中兴下山赶街，突然有人在他肩上猛拍一掌。他回头一看，一双双贼眼凶焰毕露，原来是那伙盗马贼团团围住了他。
“你格是何中兴？”“是.....是的。”他有些惊慌了。“好呀，今天对不起你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他吓了一跳，这明明是想杀他吗！拼了，又拼不过：跑吧，跑不脱。正在危急之时，阮元志走过来了。他不认识何中兴，却晓得何中兴是佬武兄弟，也知道何中兴遇到麻烦了。“老兄，有什么事好商量嘛，何必这样？”说着，阮元志拍了贼头肩头一掌。贼头怪叫一声，舌头伸出老长。另几个盗马贼挤眼努嘴，打黑话，忽然扑向阮元志，搏手的搏手擒脚的擒脚，另两个喽罗竟亮出了寒光闪闪的羊耳朵尖刀，向阮元志心窝扎来。何中兴吓呆了，阮元志早料到这一招，一挣一甩，接着一阵脚踢拳打，且如闪电，好似豹子扑猴群，把这伙盗马贼全打翻在地。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这伙盗马贼像一只只癞皮狗，夹着尾巴溜了。
何中兴紧紧拉着阮元志的手，感激不尽：“今天不遇到你这救星，我何中兴就没命了。我没有什么答谢你，我只有个闺女，如不嫌弃，给你儿子做媳妇，你我结成亲家，格要得？”于是两个佬武人兄弟患难见真情，结成了亲家。
（讲述者：施凤鸣 记录：马紫钟）
33、洛巴的故事
从前，有两弟兄人，老大叫洛巴，老二叫洛切。因为家里很穷，自小跟着父母亲盘庄稼过日子。
洛巴聪明伶俐，勤脚快手，热心助人。周围人户中，只要哪家有事，他都主动去帮忙，很受人欢迎。当地的保甲长就调派他去县衙门当差役，一去三年，目睹了官府的奢侈腐败和穷苦人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内心里不愿继续当差。但是跑街场庙会的机会多，结交广泛，增长了见识，还初识了些文字，因此就继续留下在县衙当差，弟弟洛切仍然在家里和父母亲盘庄稼。
【丢职成亲】
有一次，洛巴去观音庙跑差，碰见几个流氓小伙调戏一个叫阿玉的姑娘，就上前制止。流氓知道他是县衙的差役，不敢得罪他，便悻悻离去，阿玉姑娘很感激他。阿玉的爹妈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富户，见洛巴聪明能干，就请洛巴去吃饭，表示感谢。
时过不久，洛巴听说阿玉被逼成婚，她不从父母之命而几次寻死未成，就去探望。阿玉哭诉说：大青山的一个土匪头子，听了流氓谗言，给父母送来财宝绸锻，限十天之内做好嫁妆，到时要娶去当压寨夫人。去跟土匪过日子，不仅断送了自已的一生，还会连累到亲戚朋友。父母一是怕土匪凶恶，二是看重土匪送来的钱财物资而不惜出卖自己，自已连死都死不了，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洛巴听了情况，沉思良久，才对阿玉说：“你要想开些，不要伤了身体。土匪头子虽然猖狂，为了你的亲人不受伤害，你先要委曲忍受一下，我会到大青山来救你。”“你真的能来救我吗？”阿玉激动地问。洛巴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你一定要保重身体。”阿玉连连点头应允。
十天很快过去了，土匪头子胡七三带了一群喽罗，抬着大轿早早来到阿玉家。饭饱水足后就逼着阿玉上路了。阿玉忐忑不安地坐在轿子里，盼望着洛巴早点到来。想到自己前程难料，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天将黄昏，轿子被抬到大青山土匪山寨木栅门前。胡七三忙不迭地从高头大马上跳下来，正想去扶阿玉下轿，一匹黄鬃黑马飞奔而来。众土匪亮出兵器大声喝叫：“你是什么人？”来人飞身下马说：“谁是大王？”胡七三问：“有什么事？”来人说：“我叫洛巴，被保甲长逼到县衙门当差役巳经三年。县太爷受上峰责令要剿灭你们，四处查探你们已经多日，今日得知大王己经娶得新娘回山，己调遣各路兵马今夜进剿大青山。我知道你们是穷苦人，衣食无着，才被迫走上这条朝不保夕的冒险路。你们家中的老老小小还望着你们养家糊口呢，我不忍心让你们尸横山野，特意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现在东西北三路兵马己经围住了大青山，只有南路的兵马，因坡陡林密还没有到达大青山下。你们只有立即向南突围才有生路。”土匪中有的人认识洛巴，不少人对洛巴的人品早有耳闻，对洛巴所说深信不疑，一边对洛巴的江湖意气表示敬佩，一边焦急地劝胡七三快拿主意。胡七三对洛巴的话半信半疑，但见部下都已焦急不安，暗想如不依从众人情绪，一旦被围后部下反水，自已的处境更加不妙。只是对阿玉的安全想不出办法而拿不定主意，洛巴又说：“天一黑围兵就要攻山，时间紧迫，为了不让阿玉姑娘受苦，你叫阿玉骑着我的马、我以县衙差役的身份护送阿玉回家，围兵不会怀疑。等大王脱险后又来接她就行了。”众土匪一致称好，胡三七只好顺水推舟，让阿玉骑上洛巴的马，与洛巴一起离开了土匪山寨。众土匪到山寨草草收拾了兵器粮草，就快速向南撤离了。
洛巴与阿玉离开了大青山一段路程后，又悄悄返回土匪山寨，见土匪已经早走，就捣毁山寨，把有用之物驮在马上，一把火烧毁了山寨。阿玉因父母只顾自身安危且又贪图财物而不顾自己的前程，伤心至极，誓同洛巴同过一辈子，不愿再回娘家，两人就直奔洛巴家中。洛巴父母和洛切都很高兴，当即杀了一只公鸡献过祖先，给洛巴和阿玉成了亲。
洛巴早就不愿在县衙门当差役，现三年己满，他坚辞回家。。遇到与土匪相近的人，就散布说他是因县衙门怀疑通匪而丢职。有些土匪也意识到当土匪不是长久之计而不再去当土匪了。
【大头蚂蚁抵马鹿】
洛巴成亲后，阿玉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孝敬公婆，勤俭持家，一家人生活很愉快。洛巴放心不下岳父岳母，约阿玉回去探望，阿玉知道父母悭吝刁钻，暂时不便回去，就让洛巴先去探望。
阿玉的父母己经知道洛巴与阿玉成亲后，因通匪而丢职，家里又很穷，不想认这门亲。见洛巴到来，故意冷淡他。洛巴进家时，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腊肉香味，吃饭时，却只摆出一盘黄煎豆腐和一锅青菜。洛巴明白岳父岳母是嫌他家贫穷，便故意说：“阿玉一再交待我，说你们家中的腊肉味道很好，叫我带给她一点。”岳父心中暗自盘算：给他一点腊肉虽然不算什么，给了他这样，他就会要那样，我有多少羊子赶上山？不如一样都不给，叫他死了这条心。就回答说：“我们家的腊肉味道虽然好，但数量不多，山大王来娶阿玉办客时吃光了。你看，我们也只是用黄煎豆腐抵腊肉。”洛巴这才明白了阿玉不愿意回娘家并不是阿玉跟父母赌气，而是父母实在薄情寡义。对这样的父母，也要给他们吃点薄情的苦头。于是，就大讲自家房后就是大山大箐，经常有马鹿出没，鹿茸是名贵药材，常吃鹿肉可以养生长寿，捉到活鹿还可以卖到大价钱。岳父越听心越热，问：“如何可以捉到活鹿？”洛巴说：“要想捉住活鹿，先要在马鹿必经的山丫口上设一道网，有人专守。从山脚箐边开始，要有几伙人带着猎狗大喊大叫，乱打石头，马鹿受惊逃跑，在必经的山丫口上钻入网中就可从捉住了，这就叫撵山。”岳父问：“什么人可以布网？”洛巴说：“我就是布网高手，只是没有撵山的人。”岳父迫不及待地说：“我可以马上出动去叫亲戚朋友们去撵山，你去布网如何？”洛巴说：“我在三天之内就可以布好网，你在第四天一早，就带人去开始撵山吧。”
第四天一早，岳父就带了十多人来到山下，洛巴把他们分成三伙，从三支山梁下的箐沟边开始撵山，直往最高峰的山丫口处会合，网就布在那里。洛巴一再交代：“我就在山丫口上守网，看得见马鹿跑的方向，我喊你们往哪方撵，你们就要去那方撵，如果不把马鹿撵到山丫口上，就捉不到马鹿了。”众人听明白了，就分头去撵山。
洛巴来到山丫口的一棵大麻栗树下，用砍刀削开一块树皮，树下的蚂蚁在树上爬上爬下都要穿过这块削过皮的树干。洛巴搬了一块石头坐在树下，可以看到山岗下的各方各面。见到撵山的人已经撵到半山腰，时间还早，就大声叫喊：“马鹿跑下去了，马鹿跑下去了！”撵山的人听见了，就返回头住山下撵去，。过了一阵，洛巴又大声叫喊：“马鹿跑上来了，马鹿跑上来了！”撵山的人听见了，又回过头往山上撵，这样反复几次后，撵山人一个个累得气喘嘘嘘，口干肚饿。洛巴却在麻栗树下吃着苦荞粑粑，喝着葫芦里的清凉水。
到了后响午，洛巴用两棵棠梨刺，戳住两只大头蚂蚁，大声叫道：“马鹿捉到了，马鹿捉到了！”撵山的人听到了，都高兴地赶到山丫口来，问洛巴：“马鹿在哪里？”洛巴指着戳在麻栗树上的蚂蚁说：“马鹿就在这里，马鹿就在这里。”有人说：“那是大头蚂蚁嘛，怎么是马鹿？”洛巴回答说：“岳父可以把黄煎豆腐抵腊肉，我怎么不可以把大头蚂蚁抵马鹿？”众人都清楚岳父平时的为人，不觉心中暗笑，岳父知道是在捉弄他，不觉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气哼哼地和众人回家去了。经过这一场撵山，洛巴和岳父家关系僵了好几年。
【秋眼睛，治眼病】
街市上有一个姓钱的猪屠户，经常低价买病猪，高价卖病猪肉，越赚钱越贪，洛巴想教训教训他。
有一天，洛巴碰到邻村的一个农民来找钱屠户，说家中有三个猪生病了，问钱屠户要买就一起去看。钱屠户一向来患眼病久治不愈。一听说有三个病猪，觉得机不可失，就包着疼眼跟农民买病猪去了。洛巴见机会来了，就叫上洛切帮忙，到钱屠户买猪回程必经的一道小桥旁，洛巴钻进麻布口袋，叫洛切把自己吊在桥边的一棵水冬瓜树枝上，让洛切躲在远处观看。
钱屠户赶着三个病猪快到水冬瓜树下，洛巴不停地叫喊：“秋眼睛，治眼病。”钱屠户听的清楚，就大声问：“树上的那位先生，你在做什么？”洛巴说：“我眼睛疼、遇名医传我一个秘方，特在此治眼病。”一句话打中了钱屠户的心怀，就急切地问：“你用的这个秘方效果怎么样？”洛巴说：“效果相当好。”钱屠户说：“你把秘方介绍给我试一下行下行？”洛巴说：“名医叫我秘方不要外传。”钱屠户央求说：“我患眼病久治不愈，误了我不少生意。你帮我这一次忙，我不会亏待你。”洛巴说：“我也经常买你卖的肉，就帮你一次吧，你先把我放下来，”钱屠户把洛巴放下来，洛巴叫钱屠户钻进口袋，吊到水冬瓜树枝上以后，洛巴才教他说：“你要一直念着秋眼睛，治眼病，不要停止，满三天后，眼病治好了，自然就会有人来放你。我就是这样治了三天，眼病好了，你就来了。你看我的眼睛不是治得正常了吗？”钱屠户说：“是的，是的，只是我的猪........”洛巴打断钱屠户的话，说：“你放心，你的猪我帮你赶回到你家，你专心治好你的眼病吧。”洛巴说完，对洛切招了招手，赶着三头病猪走了。
钱屠户喊了半天，感到口干舌燥，脚手麻木，肚饿心慌，眼疼难耐。时间还不到一天就埋怨起洛巴来。晚上又冷又饿，钱屠户嗓子也喊哑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洛巴来到水冬瓜树下，见钱屠户一声不响，就把他放下树来。钱屠户已是奄奄一息。洛巴问：“你怎么昨天晚上就不吭气了？”钱屠户回答：“我实在喊不出来了。”洛巴教训他说：“你眼疼医治都坚持不到三天，只怪你平时待人心不诚，财心太重，见钱眼开，所以佛菩萨也保佑不了你。你低价买病猪，高价卖病猪肉，你赚到了钱，却坑害了买肉人，使买肉人吃了病猪肉而得了病，你的良心何在？以后做人要诚实些，眼睛不要再盯着钱。你的三个病猪，我已帮你赶到你家，并喂过药。你治眼病才一天，肯定是一时治不好，我把你也送回家算了。”钱屠户回想到自己长期做的缺德事，也感到内疚，就说：“感谢你的教诲，我自已慢慢地可以回去，不麻烦你了。”洛巴把两个苦荞粑粑和一葫芦冷水塞给钱屠户。
钱屠户回到家中，见三头病猪关得好好的，喂得饱饱的，病也好得多，不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洛巴是个好人啊！他不贪财，也劝导我不贪财，我确实应该学着他做人。”
【贪吃蜂蜜】
洛巴在县衙当差役时，手勤脚快。他回家后，县令蒙老爷总感到别的差役不如洛巴好使。有一天，蒙老爷派了个差役把洛巴找来，叫洛巴再来县衙门当几年差役。洛巴说父母年老，孩子又小，为老为小，需要自已全力承担，脱离不开，不能从命。蒙老爷一再相劝无效，只好实话相求：“你当差役时，我爱吃蜂蜜，你都能设法给我弄来，现在的差役就不如你了。你能不能再给我弄些蜂蜜来？”洛巴知道蒙老爷爱吃蜂蜜，又舍不得花钱，实际上是向自已摊派。正好有个姓王的财主很会算计别人，贪心得很。何不让蒙老爷去治一治王财主呢？便对蒙老爷说：“我一定尽力。只是眼下上市的基本是春蜂蜜，花杂质差容易中毒，须要些时间去弄冬蜂蜜才好。”蒙老爷说：“那就请你费心，我听候着你的消息。”
王财主家财万贯，心狠手辣，土地宽广，佃户很多。一到庄稼成熟，他就领着帮凶，带着恶狗，向佃户强行收租。若有对抗，就捧打狗咬。佃户们对他又恨又怕，无可奈何。
洛巴找机会向王财主家的帮工探听情况，得知王财主家车辆可进入后门内，是设在仓库的后院，后门钥匙由管家保管，仓库门的钥匙是王财主亲自保管。每天晚上，管家都要安排人牵着恶狗轮班巡夜，防守严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洛巴结识了几个王财主家的帮工，趁管家招用顾工做活之机，应招到王财主家做活，逐渐认清了王财主家的人员情况、居住房屋及通行道路。有一天，王财主和管家盛宴招待贵宾，酒至深夜，喝得大醉而卧。洛巴潜入王财主和管家的卧室，用早已备好的蚂蚁堆胶土，拓下钥匙样式。经过精心仿造，又伺机去试开房门，并进入到库房，察看了库内物资。其中果然存放着几木桶上好的陈年蜂蜜。经过精确踩点调查，充分准备后，洛巴回到家中。
第二天，洛巴直奔县衙门去会见蒙老爷。蒙老爷正等得焦急，见洛巴来了，忙问：“办得怎么样？”洛巴皱着眉头说：“老爷，事情真不好办。穷人家根本存不住吃货，富人家有货又不肯拿出来。我跑了很多地方，到头来只是两手空空，真不好意思来见你。”蒙老爷听得明白，并不是没有存货，只是富人家有存货不肯拿出来，便问：“是什么人有货不肯拿出来？”洛巴说：“我己经从王财主家的帮工口中问清楚，上好的冬蜜就存放在王财主家后院的仓库里，而王财主听说是你要用，一口咬定说他家没有蜂蜜。这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吗？”蒙老爷一听是王财主有货不肯拿出来，就气愤地说：“他自以为有钱，还小看我几分呢！”洛巴悄悄地对蒙老爷说：“只有你亲自出面，才可以消消他的傲气。”蒙老爷问：“如何消法”洛巴附耳细说了一番，蒙老爷连声称妙。
从县衙门出来，洛巴大摇大摆地来到王财主家，对王财主说：“蒙县老爷因上峰摊派，须征集若干陈年上好冬蜂蜜，数量不限。不知王财主家有没有现货？”王财主一听说是摊派征集，连声回绝说：“没有，没有，你到别家问问吧。”王财主的回答，本在洛巴的意料之中。洛巴说：“对不起，打搅你了。”就告辞了。
当晚三更，蒙老爷带了一班亲信，与洛巴汇合。洛巴叫洛切扛着一盘木梯，来到王财主家的后院大门外，洛巴爬上木梯，从围墙里面的梨树上下到地面，打开后门，叫洛切把木梯杠回家，把蒙老爷一伙带进后院，留两人把住后门，其他人分头把住要道。洛巴领着蒙老爷进入仓库，蒙老爷查看了库内物资，并用柳条炭在硬纸板上作了记录。洛巴见时候还早，就与蒙老爷吃蜂蜜，吃了个够。时到五更，巡夜人来到后院，发现有人，且后门大开，就大喊有贼。王财主领着家丁闻声赶来，见是蒙老爷带着亲信，大吃一惊，忙作揖问道：“不知道老爷何事来到门上，有失远迎，多有怠慢。”蒙老爷的亲信在旁讥讽说:“我们不是贼，是老爷微服私访。”王财主点头哈腰地说：“请恕罪，请恕罪！”洛巴说：“王财主有货不报，欺瞒上峰，你知罪吗？”王财主急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蒙老爷把手中作了记录的硬纸板幌了幌，不紧不慢地说：“你屯集要货，欺行霸市，欺下瞒上，贪财图利，危害一方民众，本该重罚。念你初犯，且不送衙门庭审，仅罚你一些财产充公吧！”王财主只好点头称谢，不敢多言。蒙老爷指派两名亲信：“去找一辆车来。”亲信应是而去。其时天已大亮，蒙老爷口念罚单上的品名数量，众家丁如数搬运到后门口，侯牛拉大车来到，上车完毕，扬长而去、上好的蜂蜜当然也在其中。王财主吃了哑巴亏，顿足连声大叫：“倒霉，倒霉！”
洛巴的故事流传很广，内容繁多，尤其是他惩治贪官的故事更为精采。篇幅所限，仅录其中几则有意义的短篇片断。
（流传地区：漾濞南片 讲述人：崔国良 收集人：崔绍武）
34、张木匠勇除柳树精
很早以前，在山青水秀、土肥果实的柳树村，居住着几十户勤劳善良的农户。白天劳作辛苦或饭后无事休闲时，人们都喜欢到村旁的一棵百年柳树下乘凉品茶，闲谈论事。柳树村就因有这棵柳树而得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的鸡、猪、羊、牛以至童男童女，都会莫名其妙地萎糜不振一段时间后突然失踪。人们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而惶惶不安，有的打算外出廻避，有的准备搬迁。
邻村的张木匠听到这个情况，就带了一个小徒弟，到柳树村来做木活，其实是来观察了解柳树村的奇异现象。几天后，张木匠看出村里的很多怪事可能跟老柳树有关，就在离柳树不远的空地上搭了一间工棚，把木工场地设在这里，食宿也在这里。柳树村没有木匠，张木匠设起了木工场，要做桌凳、箱柜的人户，都备了木料来请张木匠做，张木匠和小徒弟也忙得不可开交。
几天后，张木匠发现，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与众不同，她每天下午到木工场，都要跟小徒弟闲谈，不几天，小徒弟就神情幌惚，萎糜不振，张木匠不动声色，细心观察。心中有数后，选定在五行属相的金月金日破除妖精。这一天下午，美貌女子又如住常来到木工场，照例与小徒弟闲聊调笑。女郎走后，小徒弟呵欠连天，很是疲劳。吃过晚饭，张木匠叫小徒弟早早睡觉，小徒弟上床后就昏昏沉沉地入睡了。张木匠在木工利斧上画上咒章，用鲁班尺量好与小徒弟之间的适当距离，合衣睡下。夜到三更，美貌女郎飘然而来。先用手推了推张木匠、张木匠假装熟睡不醒。女郎就伏下身到小徒弟身上，把鲜红的舌头伸进小徒弟口中。张木匠见时机己到，手握利斧猛一起身，狠狠地向女郎大腿砍去，女郎尖叫一声起身向老柳树方向飘去，利斧砍入她的腿骨而被她带走，沿着她逃离的方向，留下了斑斑血迹。张木匠一直注视着她的行踪，没有追赶。女郎到达柳树下就消失了。张木匠一夜没有合眼，直到天亮叫醒了小徒弟。张木匠拿着鲁班尺，叫小徒弟拿上开山斧，顺着血迹来到柳树下，只见画有咒章的利斧还深深砍在柳树主干上。徒弟惊奇地问：“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张木匠讲了昨晚上的情况，小徒弟还半信半疑。张木匠就用鲁班尺在柳树上量出适当位置叫徒弟用开山斧砍倒老柳树。小徒弟砍树时，每砍下一斧，柳树都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砍口有血迹流出。砍了几斧，柳树发出了人声向张木匠哀求说：“师傅，你饶了我吧，我愿做你的忠实奴仆，听你的使唤。”张木匠说：“你这个心狠口毒的妖精，你采日月之精华、接天地之灵气，成精长寿就行了，还残忍地汲取人畜鲜血、伤生害灵，祸害一方百姓。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决不留情！”并叫徒弟继续砍树。小徒弟这时精神大振，越砍越有劲。村民们听到砍树声，都围过来看。张木匠见全村多数人户都来了，就给大家讲柳树精成精后造成的危害，他们师徒二人是特意来为民除害的，今后可以安居乐业了。众人高兴地向张木匠师徒致谢，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轮流替换着帮助砍树，树快砍倒时，砍在树干上的利斧松动起来，张木匠口中念念有词，取了一碗净水洒向柳树，伸手取下利斧，对大家说：“柳树精己经根除，大家可以放心。”
从此，老柳树没有了，而柳树村仍然是叫柳树村。
（流传地区：漾濞南片 讲述人：崔国良 收集人：崔绍武）
35、龙女
古时候，有个小伙子，阿爹阿妈早死了，自己以砍卖柴为生，人们都叫他柴郎。他虽然手勤脚快，还是难得饱暖、快到十八九岁了，还一直娶不起媳妇。
一天柴郎砍柴归家，途中看见一位老奶奶昏倒在地。他慌忙丢下柴担，背起老奶奶往山下走。背了一山又一山，浑身大汗如雨，他还是背呀背，走呀走，生怕老奶奶会死在半路上。背着背着，背上的老人突然不见了。他一抬头，老奶奶竟然站在面前，笑盈盈地对他说：“好孩子，我是山中仙人，怜你忠厚善良，家境困苦，特来帮助你。澜沧江里的老龙王最怕铜器，你拿几个铜钱放进锅里面，把锅抬到江边用火煮，老龙王自然会到江边求你。他给你什么金银财宝都莫要，咬定只要他那只蹲在大梁上的小花猫。老奶奶说完就不见了。
第二天，柴郎在江边架锅烧火。半背柴还没烧完，只见一个鬓须满腮的老倌，跌跌撞撞地从江里走到岸上。他一手提着龙袍、一手不停地揉着泪水涟涟的双眼，对柴郎说：“小伙子，你不要再煮了，把我的眼睛都快熏坏了！你有什么困难，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柴郎说：“什么东西我都不要，只要你那只蹲在大梁上的小花猫。”“不，惟独这只小花猫不能给你！”龙王十分为难，“其他东西不是也很好吗？”“那么，我还要再煮三天三夜！”柴郎又往锅下添了几块柴。“你真要把我全家人的眼睛熏瞎了！”龙王熏得无可奈何，“好嘛，你等着，我去把小花猫抱来给你。”
柴郎接过小花猫，欢天喜地地抱回家中，让小花猫和自己吃，和自已睡，十分疼爱。他每天上山砍柴前，总要对小花猫说：“小花猫，你在家里，等我砍柴卖钱买米回来，再煮给你吃。”小花猫从他怀里跳到地下，“咪咪咪”对他亲热地叫几声，好像对他说：“柴郎哥哥，你去，我等着你。”
这一天，柴郎砍柴回家，发现草房不见了，变成了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的新屋大院。他走进门里一看，什么用物家什，都应有尽有，且摆设得整整齐齐。他正在惊讶不已，突然，竹帘轻轻掀开了，走出一个小姑娘，长得比映山红花还要鲜艳，比露水珠子还要水灵，笑眯眯地望着他。他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人家，一步一步直往后退。那个姑娘却用手轻轻招了招：“快进来吧，我的柴郎阿哥。是你把我领到这里来的，你咋个不敢进来了？”“那么，阿妹，你是谁家的人啊？”他怯生生地问。“我是澜沧江龙王的小囡，变成一只小花猫，小花猫又变作你媳妇......姑娘说完，顺手一拉，牵佳柴郎的手，“快进屋里吃晚饭嘛。”从这天起，柴郎就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某日，一手遮天的土司官骑着高头大马，领着管家和七个凶神恶煞般的保镖，从山林里狩猎归来。恰巧，柴郎的俏媳妇来山泉边提水，土司官的蛤蟆眼瞟着了，心里馋得直发慌：“好一朵鲜花，咋个插在牛粪上？好一只俊鸟儿，咋个落在刺篱笆上？哈哈......来人呀！”“来喽！”管家鼠窜到面前，“老爷有什么吩咐？”土司官弯腰在马背上，对管家咕噜咕噜耳语了一阵，管家又点头又哈腰，末了，不禁相对哈哈怪笑。
管家找到了柴郎，放了话，柴郎急得嘴都发麻了，跌跌撞撞回到家，愁眉苦脸，焦急得像个苦荞粑粑。媳妇见了，好不心疼：“柴郎啊，今天你咋个了？”柴郎摇摇头不吭声。“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闷在心里呢？”柴郎流泪了：“自从你来了，日子才转好了。可是土司官派管家传下话来了：明曰拿一升新米种，撤在对门山坡上，要我把新米种一颗一粒拾回来。不然，媳妇就不是我的了。看来，你我要分手了。”媳妇举起衣袖，为柴郎揩干了泪水，笑眯眯地说：“柴郎啊，你莫急莫气，明天你拿一条麻袋做枕头，在对门山坡上好好睡个午觉，醒来你就嬴了。”
第二天，柴郎照着媳妇的吩咐做了。一觉睡醒来，那条当枕头睡的空麻袋果然装够了一升新米。土司官和管家一时惊得哑口无言。可是，正当柴郎欢欢喜喜往家走时，身后却传来土司官的鬼叫：“柴郎，这次不算数。”“什么才算数呢？”“明天你格交得出三千只小雀来？”“交不出来。”“那就把你媳妇送来。”“这......”柴郎急坏了，趺跌撞撞回到家里，又唉声叹气起来。“柴郎，你不是赢了吗？”媳妇笑眯眯地问，“还叹气做什么呢？”于是柴郎把土司官咋个逼他的经过全盘端给了媳妇。“你莫愁莫怕，我自有办法。”媳妇安慰他。
次日，媳妇叫柴郎去石磨上磨了一升小麦面。媳妇把小麦面掺水和软了，捏成一只只小鸟、放在锅里蒸熟，然后吩咐柴郎去砍两根长竹竿来。她轻轻吹了一口气，三千只小鸟“哗”的一声，飞到竹竿上歇住了脚。“柴郎”媳妇说“抬给土司官去吧。”柴郎喜欢极了，扛着两竿小鸟，大摇大摆走进了土司府。土司官和管家一个数一竿，连数了两遍，一只不少，足足三千只小鸟。土司官气得蛤蟆眼直鼓，管家慌忙贴着土司官的耳朵咕噜了几句，土司官又说出怪主意来：“柴郎，限你明日，，把屋后那架山上的栗树林统统砍光。”“我咋个砍得完呢？”“那么就把媳妇送来！哈哈......”柴郎脸都急青了，歪歪倒倒回到家中。媳妇忙把他扶到座椅上，亲亲热热地问他：“土司官又出什么难题了？”于是，他又把土司官如何翻脸不认输的经过告诉了媳妇。“这事容易嘛，”媳妇安慰他说：“你莫急莫气。”
翌日，媳妇交给柴郎一把斧子：“你到山顶树阴下，甜甜地睡上一觉，到下午土司官就输了。”柴郎点点头，照着媳妇的嘱咐做了。当一阵山风把他吹醒时，他起身一看，一架山的栗树林子都倒在了地上。土司官和管家又惊又气，像两棵枯树桩子，直愣愣地站在落日下。柴郎高高兴兴往家走，谁知土司官火烧芭蕉——心不死，打发管家追上柴郎：“柴郎，明天你给我家老爷赶九只老虎来。”“我咋个赶得来呢？”柴郎的脸都吓绿了。“那么就把你媳妇送来。”“这......”柴郎甩头抖脚地回到了家中。媳妇忙端给他一碗香香茶，扶着柴郎的肩头说：“柴郎，土司官又耍出什么鬼花样了？”柴郎含着泪把土司官如何要赖的经过告诉媳妇，“这个不难办，”媳妇说：“你莫愁莫怕。”她端出一盆麦面，掺水捏成了九只小虎、放在锅里蒸熟了，轻轻吹一口气，霎时，就变成了九只活生生的大老虎，对着柴郎夫妇直摇尾巴。媳妇说：“柴郎，这九只虎饿了，赶到土司家喂吧。”
土司官正稳坐家中，吩咐管家备了接亲的鼓吹和彩马，打算去接柴郎的媳妇。七个保镖一个个高兴得打哈哈：“那小子要能赶来九只老虎，那吃奶的娃娃也要抓来九只野猫子了，哈哈......”“小人们一定得喝老爷的喜酒了”土司们正闹得欢，突然一阵阵虎啸，震得门庭直摇晃。只见柴郎骑在大老虎身上，吆喝着九只老虎窜了出来。一只只大老虎毛色斑斓，张牙舞爪。保镖和管家们一个个像獐子吓成了马鹿，鼠窜到八仙桌下，浑身筛糠，哪还管得了土司官连喊“救命”，偌大个土司府乱成一窝蜂。像饿猫捕耗子一样，九只大老虎猛扑上前，张开血盆大口，把肥嘟嘟的土司官、管家，还有七个凶神恶煞般的保鳔，统统撕吃掉了。柴郎笑了，奴仆们也从此笑了。柴郎和龙女又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流传地区：漾濞双涧 讲述者：施凤鸣 记录：马紫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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