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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诗歌写作”理论(草纲)

作者:发星 发布时间:2015-02-17 原出处:彝族人网 彝诗馆 点赞+(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前  言
 
  这是四川大凉山彝族诗人发星在14多年间写出的中国本土现代诗学探索理论,它没有学院派的过多学理性与系统性,却有着边缘野性阳光的芒剌与锋利与蛮性,这正是它的价值与意义。计有13万字。
CXI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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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地域诗歌写作”小辞典
 
  1、“地域”:即有华夏文明体系(根系)传承延续生存空间的具体地域。
 
  2、“地域文化”:即中华大地上那些存在自己独特根性文化的地域。可以是汉文化根性,也可以是边缘民族中的单一文化根性,如藏文化、蒙文化、维吾尔文化(伊斯兰文化)、彝文化、土家族文化、苗文化、水族文化等众多文化单一独立的根性。(或用一句话概括:即华夏文明大体系与大体系下的各支系文化)。
 
  3、“地域诗歌写作”:即以各地域中的独立根性文化体系作为诗歌写作的基础(前件或母题),在吸收(拿来)外来先进现代文化(技术)的辅助上展开的一种汉语表达的现代诗歌写作。首先他是文化的(根性文化的),其次才是诗歌…。他通过吸收(拿来)外来先进现代文化(技术)作为挖掘根性文化的重要条件,使根性文化通过现代先进的文化技术带出其根性的传统到现代的转接,即创造现代人有自然理念与根性文化理念的灵魂归属感、家园感、血脉感、传承感…的一种诗歌。
 
  4、“地域诗人”:即站在地域或不站在地域,而写作行为中始终有地域根性文化为依托(前件或母题)的诗人。
 
  5、“思想的父亲”:写作者的灵魂中必须随时回荡“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我现在在干什么?”,即塑造有父亲(血源)的写作,抛弃无父亲无根性的写作。
 
  6、“杂交诗说”:真正的地域诗歌写作应该是具有“杂交气质”的一种复混诗歌。像中国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给我们诗写的一个启示:利用大山中(地域中)的野稻(山野文明、根性文明)与平原上的熟稻(汉文明、成熟文明)相合而成。野稻生存性强,具野性品质,有生存强大生命基因…而熟稻是传统与生产在既定的陈规范围反复打转的产物,他存有易病柔性懦弱气虚…致癌品质。所以再生与创造必须是二者相合产生新的活力因素(新基因、新诗歌)。这就像被公文与公用语言强暴而变得苍白的汉语言,它需要野性与个性的冲撞才能产生红润,并充满生机欲望。
 
  7、“野(蛮)性气质”:野(蛮)”是自然文化形态中人类锋利性格与闪光思想的一种美丽传承,像骨头中的钙铁,像阳光中的铜矿…它是生命活血灿烂的优良品质。比如世界上那些保留至今的个性文明体系,莫不是“野(蛮)性气质的保留。没有“野(蛮)”性这种锋利刀影似的生存之力,他们早已灭迹在其他文明的覆盖中。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一提“野(蛮)”便是落后、愚昧的代名词,这污辱了这个名词以及其实际意义。诗写者如果语言中没有这种气质,像一份大餐中缺少美味的盐。
 
  8、“神性(幻性)气质”:这也是地域写作中重要的一环,神性产生于人们于世界许多未知事物的神启与梦幻,真正的人的幸福家园应是人·神共居的一种互混状态。但必须注意神性(幻性)的界线,它必须是缘于根性(母性)文化的一种风筝似的自由狂幻,如果脱离大地与根系,狂幻虚空,空到没有,这是很可怕与很可悲的。
 
  9、“生态诗歌”(一):写作者所创造的文本是基于一种自然(生态)文化的诗性托出,因为生态、因为其像葱郁与旺盛的植物与密林一样,在语言的全身,散发的是奇异的自然月光之香与荞子裸露的乳韵。
 
  10、“原生人性”:写作者所创造的文本所散发的另一个气味是充分展示未被污染与破坏的原文化(原生、原始、原初、母系祖源文化…)中人本来(自身、自然)的人性之美、人子之美…。
 
  11、“文化诗歌”:地域写作所呈现的是语言深处浓密的根性文化气息,这种诗歌首先是文化形态的诗歌,其次才是诗歌本身。
 
  12、“混合身份”:写作者必须兼有巫师(通灵者、神者、祭师)或掌握本民族文化优势(专家、学者气质水准)或本身生存于这片地域文化氛围之中或对这片地域熟悉到骨髓的程度。如此多重混合身份,保证了写作者持续而永久的写作资源与写作历程与写作深度;而背靠这些特殊的身份,使写作者另一方面又成为地域根性文化的传播者与代言人。这点很重要。
 
  13、“原质转换”:因为写作者处于现代汉语语境的表达与传播范围中,所以汉语成了写作的唯一手段。由原文化(母系文化、根性文化)的个性、自身语言特征(如藏文体系、母系,彝文体系、母系…)转换成汉语表达,这个过程便是原质转换。
 
  14、“母源遗失”:即在原质文化转换过程中,丢失在二个文化体之间(即母源——汉语)因不同语言空间表述的那些语言形式。这是创造的代价,也是历史必然。
 
  15、“母源存留”:换句话说,少数民族文化形态向汉文化形态的转换与结合,是能大量保留母源(根源)文化形态、气息的。因为它们都是华夏文明体系中的主干或支流,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都是一棵大树上生长的枝叶,所以都有共性的积极一面。所以母源(母文化、原文化体系)的保留应该在汉文化(汉语)中自然地存留。
 
  16、“激活语体”:即通过原生文化(少数民族文化)基体上的野(蛮)元素来激活成熟汉语基体上的熟透性、苍白性、惰性(如公用语、公文语及几千年形成的一些固定范式…)。也即“杂交诗歌”中原理一样。
 
  17、“互激语体”:在少数民族文化与与汉文化中都有优势与劣势,互激(互合、互交)的结果是二者互相取摄,获得互摄后各塑其性。
 
  18、“多层文化语体”:除互激语体中的两种文化互混外,还有其它文化形态混入,如汉、藏、彝三种以上的文化互混。其实汉文明就是多层文化语体,之中累积了几千年来融合各种文化的痕迹。
 
  19、“再生语体(创造语体)”:在互混后产生的一种再生(新生)的语体,也即创造语体。这是和先前的汉文化语体与少数民族文化(如彝文化语体)不同的一种新语体。[中国边缘民族不断在历史的某一时段对中原文明(汉文明)进行撞击,周而复始,使汉文明在融合其它文明后又重新灿烂辉煌,如汉时的匈奴,五代十六国时期的“五胡乱华”,成吉思汗的铁骑横扫,清代的满族入关等等]。
 
  20、“粗糙”:是在所谓文明与文明规范形式之前的那些保留在“前文明”“前文化”中的未经污染与打磨的人类优秀精神品质,如善良、纯朴、憨厚、天真、透明…等等,像未污染的自然民族文化之地中的铜色阳光、多钙荞子、洁白洋芋以及彝经中的自然幽幽神性…。当这种文化形态放置于诗写语言,产生的效果是人的原欲(美欲)被这些语言一一带活,并发出共鸣气质,获得活血旺盛之人的自然之力…。
 
  21、“蛮性家族”:中华大地上那些未经现代文明污染的自然民族文化(如藏、蒙、彝、回、土家、纳西等),他们的灵魂深处还存留人类“前文明”“前文化”中的许多优秀文化艺术再造品质,而其优秀的符号往往以“粗糙”“蛮美”,或“野性之美”,或“狂蛮自然气质”等指称。因为他们是中华大地上,由“中华”这棵大树支系傍依的众多个性文化(文明),他的身上存积丰厚“蛮美之性”,故称蛮性家族。
 
  22、“性力诗源”:在蛮性家族生存空间之中,前文化的核心便是以“人性”“性人”这一生命根体、本体的崇拜、尊尚来界定家族乃至血源的纯洁以及繁衍。而“性力”的大、小、健康往往依附于神性文化的笼罩,男女之性力的狂放与哑然成为一个标识,由此产生的文化与生存行为构成巨大的诗写性质的人性诗美之意。在中国历史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将“性”捧若圣花,给予良性的呵护与修为,使这一艺术伟大力源得以存在蛮性家族的血液呼吸中,“地域诗歌写作”提出将“性”作为一大写作源泉,是还历史与人性一个真美的实相,即在探索试验诗写语言的切入中,回溯“性美”的自然与原貌,以卸解那些变形的人子之暗与死亡恐惧的枯竭。
 
  23、“前文化诗歌元素”:即在文明(文化)产生之前那些自然存在于蛮性生存空间中的祭祀、经文、民歌形式等人精神生命的符号、细节。与“非非”提出的“前文化导言”不同的是,这些自然生命诗性形态本身就存在于蛮性家族的生存空间中,他不需再造,只要将之拿来便是诗。这是一种自然古朴的原文化形态,是最诗意的场与景。文明的形成与规范削减了诗意的原初性、自然性、粗糙性。而诗意在自然性、原初性、粗糙性中是最完美与最丰满的。“地域诗歌写作”便是找回这些“元素”。因为我们生于地域,呼吸于地域,以后必将死于地域,我们应该成为“前文化诗歌元素”活血的一份子。
 
  24、“语言钙铁”:即注入地域民族文化的诗歌所呈现与释放的更多是人类陌生久远的血性(个性、质朴性),蛮性(野性、自由性),精神与文化的独立品质(独立性),神性(不是虚幻的神,而是有根性的神),巫性(文化感觉推动语言形成黑色气质等)。就像大凉山的诗歌是切进了充足的阳光的铜质、黑石山峰的锋利与深沉…,就像黔南的诗歌是切进了端公的巫语,使河面上那些雾像送给情人的洁白纱巾,空旷的山中,果实被巫语摇出黑夜之沉…。
 
  25、“混沌野性”:在山林原始的气息中,一切人为的界定将在巨大的人性范围内得以消解,姓别、强弱、死生在众物阳性与阴性的碰击与共场中,呈现一片平和、对称、彼此不分的朦胧境界,在这种气氛与环境中,诗写者获得人的各种思想、原欲的具体归位、指称,即恢复泉水流淌的自然渠道,由水声牵引神思,倾出语言之闸。
 
  26、“语言厚度”:汉语言。诗性汉语言。交混互感汉语言。蛮性家族文化气质的汉语言。具体诗写者的气质与个性所呈现的语言风格…。
 
  27、“母源诗歌写作”:地域诗歌写作的又一别称。即有文化根系(母源)的诗歌写作。或曰:“父源诗歌写作”。注意“源”即为“根”。
 
  28、“生态诗歌”(二):即地域诗歌写作所呈现的文本就像地域中自然原始的植物一样,散发自由、野性、新鲜的植物之香,也像地域中未经污染的山水、空气、石头…在一种良性天然自生环境中的自足、丰满、原性、自生自灭…。
 
  29、“原生人性”:即在人本来原貌下的自然之性,是人最诗意与最人气味本原状况。
 
  30、“空间人文互混场景”:在巨大地域中,一切呼吸在这方土地的一切构成人文场景,由于这方土地是自由的、宽度的,他可以是几种民族文化的互混,也可以是山、水、民居、人、精神气体等实有与非实有的互混…因为特殊的地域使他们共存共生,因为共存共生而具有冲撞与互激气质,进而使这片土地的人文与诗性精神始终处于创造、翻新、更改、飞升、沉积的一种动态过程。这种过程,适宜于诗写者的多角色思考与不限于狭小空间的扩展宽度…。
 
  31、“空间人文互混野质因素”:野质因素,即蛮美品质,是地域空间中最有生命与最具诗写角度的切入,也可以是各种民族文化的精神骨髂,这是不可缺失的重要语根。如果地域缺少民族文化野性,诗歌语言缺少野性。诗如白水,无深沉与力源之义…。
 
  32、“自然诗性”:即先天的、天然的,不是后天的、在知识上再创的知识,而是依据文化本身形态,在现代诗句中延续先天的、天然的原味因素…。
 
  33、“消解自然诗性”:A、好像一美之“山间妙龄少女”披山草芳香而来,被“他者”脱掉山草,换现代牛仔。B、流淌新鲜空气(荞子、洋芋)的肠胃突然穿行着肯德鸡、麦当劳…。C、剪去黑沉长逸的黑发,染以西药水之黄毛狗…。
 
  34、“地域诗人当下存在状态”:即写作者既是地域中人,又是地域中民族文化传承或熏染很深的人,而又有方向(地域诗歌写作方向)的写作者…等多种身份构成。
 
  35、“神觉”:长期生存在地域中,由于这方土地存留的民族原文化中的神性因素沐浴影响,使诗写者始终处于神使的唤醒者与领悟者角色,已经成为一种掌控具有神视一切的诗觉特别体验,这与佛家与道家、儒家的“神觉”不一。记住,这是诗人的神觉,使人想起远古之时,诗人是与祭师、占星者、神官等齐名的神秘人物一样。
 
  36、“幻神”:诗写者神觉方式之一。当处于诗写状态时,你便不是人了,你是与逝者可以言谈把酒的神替。处于此状态中,你人的理性思维是清晰的,但你不想从诗写兴奋状态(境)中回来,你在另一个世界采摘彩裙、呵护山月…尽享人子之福…。你终究是要醒的,因为你是脚踏大地之人。幻神只是诗的状态。
 
  37、“醉沉”:诗写者神觉方式之一。当醉入一个母题,像男人醉女人,女人醉男人般深深地进入对方,穿透对方,获得力度艰硬的美。
 
  38、“阳硬·水巫”:诗写者神觉方式之一,蛮性从根文化(母文化、族文化)中被带出时,文化的原觉、自然觉唤醒诗写者的原觉、自然觉。使男人之血涨响自己的性美之质——阳硬,使女人之血涨响自己的性美之质——花(巫)柔。
 
  39、“根蛮”:诗写者神觉方式之一,始终清晰自己“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现在在干什么?”
 
  40、“人性归位”:在写作中或写作外,由于你精神打通现实(当下)与过去(原文化)与未来(你的诗写方向),所以你整个的人是人真实饱满的实体,而活在快乐中、丰足中,不断挑战中…人子的光芒闪亮,在你探索诗写的过程中,现实的人与梦幻的人达到了和谐统一,所以你是站在散发人这一芳香之味的旷野(位置)。
 
  41、地域养气说:居于具有个性文化形态的地域中,由于你对这片土地——文化(原文化)与生态环境(森林、植物、溪水、石头、阳光、草、玉米、荞子、新鲜食物……)与具体人(朴质的原民族人本身及情感)的融入与痴爱,他(它)们身上生存之精血不知不觉融入你骨,你骨中之血又流进他(它),形成互撑、互持、互混、互动的一个文化整场……一般说来,这种相互吸收自然元素的文化态就是一种恒久长远的气态形成。气越纯、越粹,越释放本地文化色彩与现代文化色彩的嫁接优势,便是一种崭新的艺术创造。养气,需要寂寞与这片土地心贴心、魂对魂的拥抱。
 
  42、边缘姿态:遥远与距离不是遗憾,而是一只虎跃跳之前的腾空苍原。边缘,看清中心的污秽与腐烂,也看清中心的铜火与金盏。中心的形成,是边缘的拥抱与簇拥;如果边缘散去,中心便死亡。而中心的激越与闪电,是边缘跃跳去千万只蛮虎。蛮虎在中心久了便是病虎与死虎,此时虎名只是一种“虎饰”,失去了闪电的一页,时间又与期盼边缘之蛮虎再度跃跳,这是一个更古的游戏规则。中心的轮盘永远吞食着边缘的蛮性,以维持着它苍迈蹒跚的空体…而我不是跳进中心的蛮虎,我是边缘的蛮虎,为保我永远的蛮性,密林的深山永远是我生存的大床。我盯着中心,我虎视着,我的虎须吹过去什么…而我永远是寂寞的,这是我生存的法则。牺牲一种意义,是为了保存另一种更高尚的意义。寂寞在这时就有绝对的美感。
 
  43、地域文化气态:这里所说的地域文化气态是指地域中有生命存在的文化形式,即没有消亡的文化符号与呼吸、气,与血同义。文化气态是地域中潜伏于表层物质之下的一种有形(书籍、仪式)与无形(灵魂信息、思想崇拜)的文化形式。而地域诗歌写作的提出,将带出地域文化形态的再生(创造)与嫁接。既然是一种“气”,必须合其“气”。最后又形成一种现代诗学气质与“地域文化气态”,当然,撑持的内力是诗歌、诗性、诗气…。
 
  44、杂粮主义:在逃离规则与范式后,遵从地域中自然物质生长死亡过程的一种自生态(自生自灭)的写作方式,食五谷杂粮[写作上吸收各种民间(地域)中生存性强的文化元素(民歌、传说、谚语、巫祭…)以补血自身成康健强体(写作学养积累),然后吐五谷之息(自然、山野文明的语势与个性语言) ]。这种方式就像野生植物,吸、风、雨、雷、电、雪,然后依然傲立山峰,这便是“杂粮”[吸食多种原生钙质文化(根物元素)的产出意义。杂粮主义用于对付腐败的“城市病”之种种(现代文明病:异化精神空虚、人情尔虞我诈、吸食毒品泛滥、性乱狂欢、人性依附电脑变异、职业机械无人味、城市空间污染生存环境压力……)有奇效,(蛮野诗语对无铁钙性汉语与中心语境)]。
 
  45、诗歌人类学:我认为真正的诗歌是具有人类学性质的一种“人味”性极强的人(艺术主体)学,只要具有了人自然的人性(人的本质之味:真、善、美、欲与邪、恶、丑、死亡…),那它便是人类学系的一种。如果写作者背离具有人味(人性)的东西,那这种写作是反人类的,只能是死路一条。而“地域诗歌写作”的提出与践行其实是恢复与倡导华夏文明体系的亘远传承的“人性”的焰点,一种文明没有断裂,久远,其背后是真实(生存性极强)的人性光芒。没有人性,这种民族必亡。所以“地域诗歌写作”是一种中国式的诗歌人类学之支系。
 
  46、语言钙铁(二):我在篝火中烧着洋芋,是给我和从山下爬来的朋友吃的。我们在大山中生存,必须吃这种食物,才能上山挖地,才能对女人展示我们的山性,这种食物山中遍地都是,它在成长的时候,把山中的一切矿物质与铜物质与梦物质都长进了他的骨头,所以山里人爬高山下低坝像是无数的洋芋在反复流动,直到把整个山的寂静和新鲜摇响,使自然的灵魂们都唤醒自己的生命意义意识……这一切,都是铁性的食物们撑持着,就如语言。
 
  47、语言人性:当你进入这些蛮族子孙泄露的篇章与梦语,你低处的血液开始往高处流,你软弱的部位硬起来,你寂静的深谷传来幽扬的水声,你的全身挂满了嘹亮的石头,碰响着空间中的什么,你的全身的体香如雨雾缭绕……你是健康的男人,你是健康的女人,你要站在山顶对着你的女人高歌,你要站在山顶对着你的男人荡起彩裙……人,人性的气味被语言带出了沉寂,带出了暗黑,来到一片金黄阳光之地,尽情地把对方装进空荡,形成充实、丰足……然后一座冬雪皑皑的黑山……成为一个人子典章……。这是我写作的原因与结果。
 
  48、混血气质:“地域诗歌写作”前景有三个实例提供强烈的深刻参照:A、“优生学说”:倡导不同民族种族、地域间的混血而生产“优势婴儿”;B、“杂交水稻学说”:倡导野稻与熟稻的结合;C、当今世界体育界刮起的“黑旋风”:①非洲大陆的长跑健将(黑人)。②美国NBA篮球职业联赛中的黑人球星。③“足球世界杯”中的德、法、英等国的球员中黑色球员(外籍)使之如虎添翼……莫不是原血(原族血)与现代技术(训练方法、手段、条件、观念……)的一种“混血成功模式”。从以上A、C是符合在世界融入一体化发展环境中,作为地域(原生文化态)所作出的积极反映[即保留自身文明(文化)内层(根底),吸纳外文化(强势文化、现代文化)的可取之处,而使自己永远立于不败]。在2006年足球世界杯上,德、法足球的“混血气质”击败了纯血气质(阿根廷、巴西)对地域诗歌莫不是一个强烈的启示。开放,保留根性、塑造“混血性”,那就具有强大“生命性”。诗歌何尚不是如此。
 
    写作时间:2006.3.4—7.4
   (选自《独立》13期2006.10)
CXI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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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诗歌写作小辞典(二)
 
  色彩的亘远:自然的生命场景中,植物以及大地、天空的颜色落入人类最初的梦幻之境,说得白一点,梦幻即现实——自然的一切。根据四季的更替变幻,万物的色彩转变飞逝,那保持在最旺盛时光的鲜色即是诗的存在。从色彩的感触上引发人类各种愈愉。如彝人崇尚三色:黑、红、黄。黑代表深邃的经文、以及彝血的黑纯古远,也代表山石般男人的气质与茫茫宇宙的无边混沌……。黑乃彝族源流生命之泉。红代表火焰,最初一切生命的诞生之光;红也代表女血之痛,这是人类生命的诞生之色;同时也是激情燃烧(“火把节”)与牺牲的一种祭血……。黄代表女人美丽的成熟肤色胴体,也代表田野之秋……。如果一个族类或个体人没有自身生命与灵魂的色彩信仰,那他的整个凡身是苍白虚茫的。艺术家(诗人)对于色彩有特殊的感觉,而身在地域(个性)文化场景中的诗人更是对色彩在特殊个性的语言叙说。这是地域诗人的优势与矿藏。
 
  差异文化因素:注意,不是“差别”,差异是各种不同文化间的各自个性与风格,就像写作的风格,差异是人类与世界具有多种色彩的基础,我们反对文化一色,文化一色就像专制下的大一统,除了统一的枯燥的公文形式所滋生的腐败与死亡,它没有给人更多。差异文化因素由各自地域、地形、气候、风土、民俗民情以及神话传说等物质与非物质形态构成。差异文化可表现为信仰、风俗、所在地生存精神世界中所传承的传统文明等。
 
  共生文化因素:注意,不是“统一”。共生是差异文化地域中人类共有的爱情、善良、纯朴等自然美质情感生存因素,人类因为有这些因素而使人类获得交流与互通,即在不同天空下的人们通过共生文化因素可以手牵手进行舞蹈、饮酒、进而忘情歌唱。
 
  自由之狼的姿态:真正的狼是不能被囚禁的,铁条在分割斑斓狼皮条纹的同时,把它原野密林中原态的无限分解。有时我认为人类是有深深罪恶的,比如公园中囚禁的动物兄弟。在这种被捉被囚被看的行为中,人类有了与自然不一致的居高感(虚伪感)与作弄感(在作弄动物的同时也作弄了自己渐渐虚空的心灵)。如果取消公园对动物以及自然的居高与作弄,我想人的自然性在回归的路途上有所改进。而你要看自然的美就到自然中,在那里你才感觉你是最人性的。所以狼在苍原与密林充满野性与啸吼原态生存,就是一种地域写作者在精神世界必居的姿态。狼不能离开山野,狼不能变成狗,就像强大民族通过不正常手段(军事、政变…)占领弱小民族而推行的文化横行政策,是使狼变成狗的过程。从狼自身出发,从本性与野性出发,从人性出发……。
 
  “打开”:对一切未知之域的打开,是求知之欲的延伸,对地域的打开即对所有地域与所靠文化根系的关注,在打开地域文化形态、构成的同时,打开地域之外的世界,二者形成对应的“开放状态”。“开放状态”是一种相互精神信息流入的一个“静通道”,在彼此的“融”中使地域文化的现代抒写避免“狭窄”。但也必须注意,“静通道”中的写作者必须采用“外打开”(外世界)对“内打开”(地域文化)的开掘与深挖。
 
  语言阳性气质:由于地域中巨大太阳光以及由阳光而摧生万物的丰藏而产生一种阳血流进写作者血液,还有那些黑色石头、黑色神话与黑色经文…因为黑,黑为黑阳的另称词,丰富且充足了语言的硬性、剑性、个性,即巨大的阳光晒干了思想灵魂语言库中虚弱的水份。目前四川大凉山地域写作群体尤显阳性气质。
 
  语言阴性气质:由于地域中巨大的雨水以及由此滋生的潮、湿、冷汇聚成绵延不绝的水、水、水流进写作者血液,加上南方密林谷地河系密叶浓藤,还有那些端公之术、巫傩之术在这“水”海跳跃、歌唱,它们构成语言的柔性、巫性、神性。目前贵州黔南的地域写作群体尤显阴性气质。
 
  语言人性:地域中的文化语言由于背靠根系文化形成的长期以来的生命性与绵延性,已经决定了其文化意义的人类普世性。由于这种语言生存在自然文明的良性生态下,所以它充满人性(人味),地域写作者将之现代的托出,一是自然地散出人性(人味);二是通过语言的阅读再生功能使外延意义无穷大,即消解世界黑暗的色素,虽然语言不能从某种形态上改变社会乃至人类进程,但其构筑灵魂与精神充实的空间可以无穷大,这是任何功利物质主义者与艺术叛徒们都不可理解,永远也不可明白的。就像天空的行云与大地上的一个傻痴者。
 
  语言神性:地域中的每一个文化类别、代表、指符,在其诞生过程中就埋下了足够的神性,神性是人对另一半未知世界的一个“暗语”与“冥启”。人自身躯体内的神性比例的游浮、占据,对人的物质与精神世界都是至关重要的。地域写作者看见了神性,揣摩了神性,拥抱了神性,沉醉了神性,用黑字写在白纸上便是神性的诗歌。每一个地域中由于文化的差异其神性的内外意义都有不同,这便是丰富写作元素的一大资源。
 
  神性的底线:不管是西藏的藏族神灵论,还是大凉山彝人的神鬼崇拜,还是蒙古族的“狼神”…都在现实的大地之上由人们的思想中游出的有物图腾形崇拜方式指称的神性崇拜。在这些神性崇拜中大多体现为灵魂愈愉、提升,对黑暗死亡世界的超度等等。当这些方式完成后,所有人必须面对大地,面对村寨与一亩三分地,而人们在经过神性的洗礼后,精神世界得到打通、透气、指引,所以在世俗生活中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生存哲学在指引在旁边悄然行走,这便是(神文化)的光芒。所以世界的困苦、贫穷等一切人类痛难因素,他们都有化解的方式、方法……地域现代诗的写作就是传导这种神性(神文化)的气息,让更多的人有面对世界的一种自信与勇气。神性的底线就是能从神世界自然回到现实,去履行你现实中的人子之责,然后又回到神(神界)得到修心与静精。如果一味沉迷神界,而不愿正视现实世界,那么这种写作是十分虚空的,因为根——大地被你没有底线(原则)的盲从切断。
 
  写作形式的无穷性:由于地域中文化的多样复杂,其传统的文化表现形式也是驳杂的。地域写作是一种现代人视界中现代汉语的一种探入、挖掘,因为面对众多传统文化形式,用单一、定式的写作形式都是不能适宜每一个具有使命的写作者的,你浸湿这片土地、文化越深越久,你就会在四季与各种节令的感知上与文化的融合得到不同的感觉。因为原料丰富,所以你的写作形式必须丰富,只要什么形式传达了你最快乐惬意的写作,你就用这种形式,那这种写作便是成功的,起码它首先使你获得快感。所以为了寻求无穷性外延的宽阔,地域写作者的行为不是短时间,即时的,闪电的,而是耐得住寂寞的、漫长的,也许一生都在地域中寻觅。因为这是一种求知的快乐。
 
  地域写作的自然文化性遗产意义:在我看来,地域中的各种根性文化,由于其生命力长久并古老,已形成强大的传统优势与“气态”,他是和现代城市为标识的现代文明形成某种对应性的一种自然文化,这种自然文化由于和山地、大江大河、植物等生态构成了一种“大自然”。所以站在现代文明的角度上看,它是一种“遗产文明”(自然文明)。但“遗产文明”使人联想到老朽、破败、凋零、残砖剩瓦这些“老古董”,其实“遗产文明”的外延指称很大,凡是世界上各地域中在人类的文明史闪着辉煌并现在依然闪着辉煌的遗存物、宗教信仰、民族现存文化形态等。但这里提出的地域写作与自然文化的遗产关系是两个概念:①不是国家当前对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收集、整理、保存等;②地域写作不只是在这些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上获取创作灵感,它是一种现代艺术形式对原生(自然)文化的加工、提升,它最终的写作成果是成为某种现代意义上的文化性遗产意义,因为它保留了许多自然的东西。
 
  地域诗歌写作诗学:首先,这里所指的“地域”不是狭隘的“地方”“本地”,而是指具有传统文化根系的“大地域”。也可如是说:文化根系是地域之经脉、网络,构成“地域”呼吸的基本与根本。其次,发星在2001年提出的“地域诗歌写作”时是基于其生活呼吸的四川大凉山奇特地域中,彝文化、藏文化、栗粟文化等延传几千年的本土文化强大的生命力至今仍存在并新鲜地释放其芳香。从早期中国新诗受“西潮”影响到“毛时代”的“颂歌体诗”再到八十年代伊始的“朦胧诗”“第三代诗”等“现代诗潮”的许多先锋行为都是囫囵吞枣“西方现代诗”的“横的移植”与“竖的模仿”,许多诗人为“反传统”“反主流”而偏颇地背离脚下生存的土地,背离祖系之血的动人延续与生机之缘。而许多“先锋诗人”探索的结果是创造了大批“伪先锋诗歌(也可称准殖民诗歌)”。作为经历百年诗潮浪涌的现代诗,应该思考并建设中国的真正本土现代诗。(当然,发星理解的本土是以“地域文化”为基准的本土,不是倡导落后的潜台词“本地”。“地域”的词域意义显然比“本土”宽泛、能指,“本土”由于既定意义与传统意义的流传印象,给人更多是封闭、局限、狭隘、老粗的代名词)。所以,发星提出“地域诗歌写作”是必须是每一个写作者必须有依存的文化根系为依托,由此吸纳现代先进文化艺术成果,对“地域文化根系”进行再造与升华的一种写作方式。这种方式,在中外的一些典型成功案例中比比皆是,如福克纳笔下的“美国南方”,马尔克斯的“南美魔幻”,肖霍洛夫的“顿河色彩”,艾略特的“荒原”背后依存的文化背景等等,为我们的提供了参考的资料,还有就是中国沈丛文的“湘西”,张承志的“西海固”,贾平凹的“商州”,莫言的“高密”……以及八十年代以来的,杨炼、江河、廖亦武、欧阳江河、宋渠宋炜们的“寻根史诗”……发星提出:“地域诗歌写作”有几个新的地方值得提醒:1、首先背靠的文化根系都是活生生的,都是眼前的并在现时继续散发文化生命意义的“新鲜水液”,它排除了在故纸堆与历史上寻找“干尸”的枯燥,寻找“亡灵”的距离。2、它把写作的目光从神圣的“高处”降到(或说放到)自己的生存原野(族人生活图景),这是一种把诗歌从“高蹈”(贵族身份)静放到“民间”实际生存场景的一种现实写作。3、它由本土(地域)出发,去连接与思考更多民族、兄弟,以及整个人类地域文化的现代转换与现代提升,可以它是幼小到大,由窄到宽的一个开放过程。4、虽然草创的“地域诗歌写作原理”的粗糙展现没有形成更多学理的完整,但自2001年自然提出并开始探索到2007年近6个年头中,“地域诗歌写作”态势已经从四川大凉山与贵州黔南蔓延至广东、福建、湖南、河北、山东、宁夏、甘肃以及四川成都等部分地区……证明其强大的生命力。5、每一个写作者都背靠一方奇特的“地域”,这“地域”中潜含的地域文化能量使每一个写作者的写作语言得到饱满、张扬的同时,也使写作者成为地域文化在现代艺术上的传播者与复兴者。6、中国是一个传统文化根系十分丰富的文明古国,每一块特殊地域都值得写作者去探索,如果每一块地域都有一群现代艺术的探索者们,那离中国文艺复兴的时候就不远了。7、中华文明的丰富性,如河流主流、支系一样,要让支系之水们“亮”起来,主流的水才能生动。8、“地域诗歌写作”超越了以前提出的“乡土写作”“地方写作”“田原写作”,而是把无限延伸的宽度作为地域的无疆界,如诗人之思维,天马行空,脚踏大地,乃中国原创性的本土现代诗写作之路。
 
  野性之美的现代艺术价值:当人类从密林走向村庄——集镇——城市(也可以说由蛮荒走向文明的渐进过程)。人的自然属性(即朴素、善良、蛮美、野美等人的优秀自然品质)也在如脱衣一般逐渐脱去它的一层层美的属性。最后在后现代天空的乌云中,我的看见一躯枯瘦、干瘪、苍白,缺乏生命自然红润之色的骷髅……这是多么可怕的过程。当一个居于城市,他的自然性在所谓“文明”的消解中变得可怜(这个人是由无数“套子”套住的人,城市空气污染——躁声——无生命绿色的建筑物——防盗窗——防盗门——屋门——罩子——外衣——内衣——疲惫的心……)。在整个这“套子”的层层掐封中,自然人早已死亡,他只是一个“异化空体”,异化成一个适应如此“套子”的人,(这在现代诗祖艾略特的《空心人》《荒原》中即已陈述),这在人类的自然之美与意义上是十分可悲的。文明,有时是一种死亡的加速器,就像我们面对“文明”的成果之一——战争、核武、霸权国家的巨欲之梦…时,你便深深感到“文明”同样是龌龊肮脏恐惧的代名词。好在这世间有那么多山川、大河、大洋、密林阻隔与切断了“文明”的乌云铺天盖地,使许多自然的原生的文化得以存留、鲜活。所以生活在这些偏僻之地的地域诗人们,他们的内心的水是永远清澈、透亮的,他们既是族人,又是诗人。所以由于他们依靠在母体文化之系上写作,他们的语言与气质自然融进自身地域的文化属性与特征。在他们身上,人的自然属性,自然之美保留得完好如初。你只要身在这些地域,十年、二十年,你很快地域化、族化、自然化、这是很美的事情。就像儿子回到母亲身旁,在母亲悠久的皱纹中理出自己皎洁的月色与河流,所以人是人的意义。在地域寻找自己的位置与血脉,你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现在在做什么,以后又要在哪儿去。这既是永恒的家园意识,也是从大地上站起自己黑色的影子,横过那些虚空的山谷,带动一切有信仰的众生在山顶谈论雪的纯洁。
 
  大地的根系——从自身民族文化出发:当我们从天空俯视这片神奇的土地,就会发现华夏热土是由众多水系与山脉共铸的一棵迷幻的生命之树。这棵树在世界的东方已经屹立了五千年,以后还将继续新鲜地屹立下去,这是因为大树的根系以及枝叶上集聚了五彩而博大的个性文化族群,才使大树本身具有非凡的命力。而我们倡导的地域诗歌写作,只是彰显这种生命力的部份色彩与痕迹,但就是这些色彩与痕迹已经足以使我们的语言盛开绚烂山花。因为我们站在母亲巨大而宽阔的充满七彩水源的乳房上,我们吮吸,我们感恩,我们虔诚顶礼,然后我们自然歌唱便是诗,美丽的诗。因为我们从自己命脉亘延的祖系或源头出发,我们游泳着祖系的光泽与血液,我们高扬着祖系印在骨头中的鸟迹与雪歌。不管我们的语言与姿态飞得再高,我们有一根黑色深邃的隐形之线,始终潜藏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真实者的内心之中。我们为那一些黑色石头歌唱,我们为明天与眼泪、疼痛降下银雪。我们站在山梁之上,露出健康的阳光铜肤,给天空中远去的祖系报以安康的消息。因为始终攥在手中的那枚黑色钢针是永远都不会动摇的。生老病死,它撑持着一个魂灵摇晃出金黄的阳光与梦幻的彩裙。我们必须从村寨与洋芋的内心出发,从毕摩的黑经与亲人的眼泪珠中出发…用快刀割开黑族的裙扣,用铁打进虚弱的躯体,把疼痛与病疾割在空谷之中……从自身出发,是从血源与根性出发,像和你的母亲、父亲、兄妹行走在密林,从山峰顶上泄下的雪光磨亮你们透明的心脏……。这是一种价值的使命。走吧!
 
  文化共生场:地域写作由母性(根性)文化必须向外放大,纳入外来先进文化与语言技术,才能使母性(根性)的自然意义与诗性之美在现代的人文空气里产出自己的人类精神共需性(自然精神美质、自然健康情感完善,人自由自我意义的灵魂……)的重要意义。现代文明发展到今天,其伤口之血的蔓延只有在世界当下存有的自然文化(地域文化)中得到疗治。中国五千年的延续亘久的文明史就是靠多种文化共生而成的一个混体文化空间(地域)给出了具体的生息繁衍、保持、传承的生命力,才使华夏文明(文化)发展到今天的二十一世纪,我们依然仍亲切的畅吸古远与年轻的美丽气息。所以“地域诗歌写作”从早期的提出者与实验者们的大西南,在流动的光阴里,必须顺应时空地向外延展。这既是一种“现代艺术地域精神”的血脉共振,也是一种中华文明体系间互相依存、吸纳、张扬、融合与超越的积极手段。就像一个伟大母亲所生的众多子女,站在中国这块大地上,大家走出密林、山野、大漠、乡村,启聚于一个“文化共生场”(即血源支系的汇流),如大江大河般那些支系的明亮、生动、透明,养育着一个共有符号的新鲜生命(地域诗歌写作)。巨树与巨河的恢宏与蓬勃来源于支系的支撑。“地域诗歌”写作者的支系是众多地域中不同文化背景、个性、大家兄弟般的拥抱,是使传统的中华文化(文明)得到现代艺术再生的创造与活血。文化背景(根系)的新鲜生命决定了写作者的新鲜生命,这些文化(根系)就是我们每天美丽的呼吸。我们不说出它,谁说出它。
 
  韧性精神:每一种地域文化(根系文化)既然现在新鲜存活在地域之中,那它的文化属性一定是特别个性的。在历史长河中没死亡的东西一定有它特殊(个性)的地方。这是我们地域诗人写作的诗源之血。既然是诗源之血,便决定了写作者必须具有传承文化的延续性与学习性、研究性。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是这个民族文化的原族人,那么你一定要是喜欢并沉醉这个民族文化,必须具有祭师与学者的水准,这很明白是强调写作者为了保证写作资源的有效运用与长期运用。必须沉浸于文化深度中然后再跳出来,这样的写作一定是“深入黑暗,必须带出更深的黑暗”。只有这样,写作者才是真正的“地域写作者”。既然背靠,就要靠在灵魂上,血上,胸膛上,骨头上,你说出的话才是灵魂、血、胸膛、骨头……这些才是真正诗的宽度与力度。由于文化深度与浅度的不一,以及各地域中众多特征、属性的差异,决定了地域写作者是具有“韧性精神”的一种写作,不是“短、快”的写作。是一种一边挖掘、深入、研究文化,一边思考、体验的写作。写作的成果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验证。写作者必须抛弃“急功近利”、“投机”等虚伪写作者的肮脏行为。必须是虔诚的文化传播者、殉道者、践行者、孤独者,如果是缺乏持久的精神与寂寞的品质。是不能真正进入“地域”,并彰显“地域”的,因为地域写作的难度有如下几点:1、诗歌文化属性的冶炼与提升;2、文化学养的累积与升华;3、写作方式的现代性处理……4、对传统文化糟粕的切割……。
 
  在“地域写作”提出近7年的过程中,一些评者把“地域”理解成“狭隘”“封闭”的代名词,我理解它们的初衷,因为人类学家的田野考察终端——某一地域的相沿承袭,使人们的阅读记忆已烙上:凡提地域,总是落后、偏远、愚昧等等同。这是可以理解的,而二十一世纪的信息发展,一根线把便把全人类请到身旁,这时的地域已经消除距离与偏远等由于文化、经济、差异而至的一种“隔”,只是在各地域中由于历史空间的快慢而存留的文化差异与类别。其实,先锋的艺术创作就是提供这种“差异”——人类共有的“差异”,不是局部的“差异”。有“差异”才有吸引与互补、学习,是从相对的文化属性中找出共性而共同前进。生活在华夏960万平方公里大地上的人们存在多种“差异”,在一个大的“汉文化大语境”下呈现各自的差异,就是“百家争鸣”与“万鸟朝阳”,这样的景观与现象,才是中国式的“文艺复兴”。五千年乃至更久的历史长河,将岁月中许多“一个巨大文化混合场”安放在大地上,这本身就是一个巨谜,巨谜通过艺术形式而呈现,这便是有方向的创造,“知识分子”写作的更多东西我认为语言属性与指向是殖民式的,对自身文化的关注不够。“口语写作”则是一群混子,在践踏与肮脏生活的质量与层次。“下半身”低诗歌等局限在某一细点,眼睛被一层黑蒙住,看不清真正的名山大川,这是写作狭窄国人的文化大传统方向,将一个大文明的宏度缩小在裤裆里……所以重提“史诗价值”,是使蒙眼的人们正视自己仍然生活在华夏大文化气息中而不要忘了自己的亲身父亲。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简要提及中国百年新诗中特有的一个文化意象问题:即从早期郭沫若“凤凰”——戴望舒“丁香”——闻一多“红烛”——艾青“大堰河”——昌耀“慈航”——杨炼“诺日朗”“半坡”——岛子“黑色龙种”——江河“刑天”——欧阳江河“悬棺”——廖亦武“三城”——石光华“梅花”——何小竹“鬼城”——黎正光“晒经台”——宋渠宋炜“大佛”——周伦佑“狼谷”——叶舟“敦煌”——惟夫“大道通天”——吴若海“东方群像”……他们构成中国文化历史色彩的现代诗意象,可以说这些诗歌在当时乃至很长一段时间中是人们记忆中抹不去的文化印记,因为当你健康的神经一触着这些父系、根系的语言时,你内心的共鸣是相通的。只是他们说出了你长久以来的秘密。因为作为这片土地的善良之子,他们当时创造这些优秀作品时,是胸怀站着母亲巨大的怀抱而发出的一个自然人子的自然之语。我一直顽固地认为,这才是中国现代诗的大者之路,大师之路,希望之路……。这是因为:1、它具有从自身文化根性出发来思考自己民族的病痛与希望。2、它语言笼罩的气氛是这块土地上传统文化中闪光耀眼的东西。3、他们用国外先进的自由诗技术来改造汉文化的滞疑与沉闷。4、它具有简捷、迅速的文字高度来囊括与深刻一个民族在某一时刻巨大的文化浪潮与思考。5、它曾经是,将来是,中国现代诗写作的一种良好的参照系……这种史诗创作到新世纪后便在大西南的“地域诗歌写作群体”中得到复活,以梦亦非《霜冷长河》熊盛荣《黔南》阿库乌雾《密枝》发星《大西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阿索拉毅《星图》鲁娟《彝人速画像》湄子《山人野语》等为代表。此时的地域写作者的“史诗”性写作,已经从早期史诗写作者们从历史以及距离文化空间(不是自身现存文化)中寻找题材转变为从自身(地域、亲身、根系)寻找题材。因为他们本身就生活在文化地域(彝族、水族、土家族……文化地域),他们的写作避免了历史与距离文化空间诗意题材与现代人的当下距离,而他们就是这些族人。所以他们从大凉山的密林深处,从黔南的密林深处……所啸吼出的语言,必然是沾满了自身民族潮湿的气息与原味,近百年的中国现代诗写作,在新世纪后才第一次贴近自身民族的衣襟,敞露出自己新鲜饱满月光,这样的方向,在历经了前人的积累沐浴后,从大西南冲将出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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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维系着一种纯净的“文化”——致“地域诗人们”
 
  近读孙磊主编的民刊《谁》上胡续冬的随笔《坍塌的“进步阶梯”》感受良多,其中最触动我心的是“小县城中的新华书店的现实处境,这些书店只剩中小学的教材、教辅”。作者对这种“多年前的中国它是唯一的一个在弱智的学校教育之外将文化输送到草根阶层的渠道”的定性,都是很准确的。因为文中的许多经历与想法也曾是我的经历与想法。况且我现在就生活地这种“小县城中”。并且我以后还将生存下去,掩卷胡兄弟这篇文章,我想谈谈我的想法。可以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甚至更早),边远地区的新华书店就已经成为教材、教辅的“批发站”,只是在节日还卖一些对联、年画,算是“它”还有些“文化的脸面”,中国的社会变革从现实中将这种不是“市场经济符号”的“文化符号”在一夜间抽得七零八落。小城人的精神文化生活,只有流行的青春小说、麻将、卡拉OK、小姐、电视电影、网络……对于一个有悠久文明的古国来说,这是很悲惨的。一个小城的精神生活忽然被悬空在一种浅薄、消费、市侩、庸俗的气息里。我想将小城放大,整个中国都是一个模子复制出来的“小城”,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的褴褛。我很怀念我青春成长的上世纪“八十年代”。许多世界文学名著、自然科学书籍、现代诗……都是在“新华书店”中与我拥抱,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不会忘记为了一本喜欢的书,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在新华书店门口痴痴等候的情景。我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跨进小城的书店了,因为我怕进去,进去便是深深伤害一个读书人的痴情与傻憨,因为里面除了苍白,还是苍白。好在边远地区许多和我一样热爱诗歌写作的朋友,我们靠自办的诗歌刊物与书籍相互传递维系着一种纯净的自由艺术精神之梦,并且和全国的同道们互通有无,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我可以告诉胡续冬先生,你的失望是多余的,边远小城的“文化人”(依我之见:诗人也算一种文化人吧!)他们没有在庸俗社会环境下死光,他们游离于主流之外,在民间粗蛮地呼吸着。时代的喧嚣与浮躁是诗之外的事,让我们沉入语言与精神之根,在边远之地(小城——乡下)保留一片“灵魂的净土”。我写这篇文章时不得不提起他们朴素的小县城以及他们的名字:贵州三都县巫不乡巫不小学校湄子;四川会理县矮郎乡中心校吉狄兆林;四川峨边县杨河乡阿索拉毅;四川雷波县防疫站鲁娟;宁夏盐池县王乐井乡小阳沟村张联;四川成都龙泉驿区红树林村李龙炳;河北定兴县天宫寺村张树森;甘肃西和县文化馆波眠;四川普格县农机厂发星……(当然这个名单还有很长,他们构成一种民间的现代文化土壤与生机)…他们所居小城(甚至乡下),在失去新华书店(所谓的“文化通道”)作用的同时,纯净的文化却在他们的诗歌中流淌,这是中国独有的文化现象。他们的文化意识与现代性是以现代汉语诗歌写作为基准的,所以在他们的骨血中你看不到“前清遗老”与所谓“传统诗歌古板气息”以及城市的“颓废主义”“消解主义”“后后后主义”。首先他们(小县城中的诗人们)是有根的,即以自己地域生存民族文化根系为基座,在阅读当代世界与中国现代诗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而他们的写作是座“冷板凳”似的“大寂寞的冶炼”。因为他们在偏远落后的“地域”中首先解决了原生精神家园(原文化根系家园依存)与现代人精神家园(在现代社会空间下的有现代人意识、文化精神独立属性的本地家园)。由于他们各自地域文化根系的特殊性与个性使他们的写作方式与思想存有差异。但由于在大中华文化汉语系统中,他们所属根系文化支系的写作便有了许多共同点,如永恒的“三大主题”以及神性信仰、自然崇拜等。这也是必须居于地域文化现场地写作者的优势,同时也是距离阅读者的一种障碍,但归结于大中华文化总系的谱根中,一切皆是可理解与畅通的。五千年中华文明史(文化史),说得白一点就是一部“融合”史。(选自《独立》14期20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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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诗歌写作小辞典(三)
 
  原文化纯洁性:文化,自它产生萌发的那一刻起,就是天长地成的,它是人生命与精神的灵窍喷出,是呼吸与喝饮的火焰需要,它来自裸赤,同时也去到裸赤,它没有枝叶的阴影之形,也没有后天的人为之暗,它是山峰顶上的雪,是山谷中暗响的泉,是神者梦呓与法事中的朗唱。原文化纯洁性就是处子一般是神圣的、香泽的,它没有强加与附从,也没有重色与苦痛,而是山风般清爽银亮,如大凉山山月内外没有一丝埃尘。
 
  原文化独立性:它已经千年万年存在,且自成一系一体一色一山一族一魂之康健 呼吸,如灵山圣水傍依密林黑水深峡大地,互相有了支撑与兄弟般的拥抱。文化只有像一棵放在崖上的黑树一般迎击风雨雷电,笑谈世间苍桑,而自己向天空挺直的腰不曾改变,这便是一种遗世独立精神。独立是原文化自身古老纯洁的相沿长久生命铸成。文化的独立性形成于悠久与纯洁,独立与叛徒、狗腿子等词形成对峙,它是男人女人活血文化本源的基本元素。如果没有文化纯洁性与独立性,那不叫文化,叫狗的吠叫,可怜之极!
 
  原文化现代转换:古器煮新酒香味依然,祖息依然,我端座于这片古老土地呼吸“全球一体化”“准物质欲望”等当代利器,我必用掌心内心魂心根心之黑力,溶解它们利器的锋度,因为21世纪的大凉山被四面楚歌的“现代”捆绑,犹如最后的野狼与野虎,这是悲观主义者的臭嘴与贫血。他们没有看见我端座于大地,荞子满山遍野千年来被彝经沐浴,黑骏马夜啼的明月穿成情人身上透明的裙衣,我黑色的血液中仍然是黑石轰响黑诗汹涌,在密林似的玉米林中,一只古代的黑虎正肩扛火焰满身的情人赶往远方……原文化的古血在我内心热起来,热起来,念着,现代的钢铁机器在大山中会生锈会长出木耳,那木耳正是现代人早餐中的圣饮。原文化现代转换是找到我在世间生活的根脉,即人类消失在现代文明进程中的金子,重新打造、翻新,佩在情人的丰乳上,让它发出焰火的光芒。
 
  地域现代文化建设:我认为地域(山地、山区、边缘、边地、有根系文化的地方)文化的现代化的最终途径是地域人(我)充满在现代文化阳光下更有人的人味(人的生存完美意义)。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指出:“人类的最佳生存环境是人神共居”。在地域中,神的出源在文化中,所以现代人是需要用你人的人(实体)在文化(神性)中找到母源(根源),即认知(认同)你的文化血源之祖(母),你就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现在在干什么。人类永恒的命运之剑悬在你家园(归属)文化之体中找到落题之案,所以你清楚自己生存价值意义,这是幸福与快乐的根本。从地域文化(根、家园)出发,去做一个有根有魂牵的现代人,这就是地域现代文化建设的最根本基础,其余再说都是白费。
 
  “悲壮的现代边缘文化探索孤独者”:伦佐老哥说我是处在多重边缘的一个“写作者”:1、不依附投降主流认同,站在民间(边缘);2、地理上的生存之地所处边缘;3、不是真正彝人,而作彝人诗的彝文化边缘;4、自己掏钱办民刊,身处主流传播与中心的又一边缘。在朋友看来,我是悲壮的现代边缘文化探索孤独者。对于悲壮有那么一点,这就是当下世俗化语境下保持纯洁自由灵魂生存的一种独立意志。你现实不要我生,我偏生,你现实要我滴血,我就滴血并血液中滴出刀锋划开的伤口。我就要看看,世界末日到底怎样。一个信仰自由独立的诗歌写作者的最终命运与践行结果是什么。孤独,在许多人看来是可怕的,在我则是一种难得的大平静、大思考、大境界。没有真正的充满月光与黑石流动的孤独空间,就没有我认为快乐幸福的诗歌生活。我就是要让自己有限的一生,探索自由以及一个独立写作者的最远极限,以及诗歌的温暖之火漫延的最宽面积。
 
  地域“犬”文化黑暗之像:阴阳二极构成世界,同时也构成再生与死亡两极。在地域中,在天空下,狗人以及狗影遍地,它们污染了经文的一些词句,使这些词句的本义曲解,异化成弯躬曲膝的一幅狈相与犬相,好在高山密林之手阻击了这些黑暗元素,使它们贪婪的心被挡在善良者破烂的衣衫上,它们在蛆虫横爬的茅厕与粪坑履行着自已的尸走。真正的文化是没有“犬”黑的,真正的文化是处女,只有深爱她的人才能得到它,并拥抱它。
 
  地域精神终极:城市文明(现代文明)的兴起,在金钱物欲澎涨的虚魂中,已消解了许多人类自然之美的原素(朴质、善良、诚实等),这是所谓文明进程所付的高昴代价之一;应该是文明越现代发达,人更应该生活的更好,但这只是一个梦幻;在两种文明形态(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相触并融的过程中,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处理好,所以吸毒、性乱、人格异变、电脑病等城市(现代)文明所辗出的碎屑,就成了人们批驳城市(现代)文明错误的指称。在两个文明体系相融共存的完美型人类生活、精神模式中,现代人必须具有文化根系以及文化的张扬才能在城市虚浮的尘土中看见你的真实与快乐性,而文化的引入与根系家园的找寻,必须是具有诗性的文化,而诗性的文化换句话说,就是文化中保存了人的自然之性(朴质、善良、诚实等),而这个有文化自然之性的根系文化,在中国宽阔的地域文化中比比皆是,因为这些文化已经几千年的风雨,它们至今新鲜的活在地域中,它们已经储存了很强大的生命基因;所以倡导“地域诗歌写作”,是找寻人类精神生活的新路,是带出地域各文化(文明)体系中适宜人类精神生活质量提高的有机元素,它的前提是用现代的目光与现代艺术的先进手段去开掘与张扬,用密林中蛮粗的、自然的、透明的、火烈的人本之情来消解驱除一“现代文明”精神病体上的虚无、麻醉、无聊、性变异等扭曲的精神因素。而诗歌的这种试验、探索方式,也是乡村文明(地域文明)与现代文明的融合与转接,其目的是愉愈人的灵魂快乐与提升人的精神质量,这是“地域诗歌写作”的终极目的。
    
  向度-亲近乡土:中华文明发展到今天,其传统文明之精粹遮隐在乡间(民间)。是乡间文明,以其纯朴自然的传承生活生产精神方式,将传统文明的黄金玉米至今新鲜地呼吸着。地域诗歌写作的提出与践行,只是将它们的闪光点与文明内核一一带出,使国人诗湿传统经典文脉的同时,回身一种本原的自身原母气息。如果谁背离了乡土,就是背离了家园与根性。我们都是乡土之子,都是那些勤劳农人之手亲哺的婴子,中华文明由于传统文明所致,换句话说就是乡土文明,因为中华人口大多数是乡村人口,虽然30年的经济高速发展,使乡村文明的秩序出现一定错位变异,但乡村文明的原值大部至今没有被破坏。地域写作是鸣醒与转换乡土文明中适宜现代人精神重建的东西,不是挖老古董,找故纸堆,而是以乡土文明之根,进行嫁接再生的一种资源重组,毕竟乡土文明中潜存了许多我们人类的普世精神呼吸。这便是地域写作的乡土意义。
 
  向度-亲近密林:其实密林也是乡村文明的一个自然符号,只是这里的密林有两种含义:1,密林为人类最初的发源之地,有魂归与亲血之义。2,密林为生态自然的一个鲜态符号。对密林的亲近同宗,其实是将人类自身同自然和谐共处的一个“诗场”展开,通过对密林的亲近,我们明白自已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现在在干什么,以后将是什么?只有人与密林自然达到一个“诗态”,人的耳朵才能储存银雪与明月,才能在深夜将寂静之针放入黑河,将冰雪转化为火焰,换句话说,密林也可指称天空、大地、水、日光、雪雷、电闪等一切自然存在物称,我们心灵中每时都有密林之雪,密林之新鲜空气,我们的处子之体便永远具有体香,我们便会天天看见那代表神祖的黑鹰,每日清晨来到密林,给我们唱响鹰语,带来祝福,我们会是鹰语下的黑族之灵,呼吸与睡眠尽皆祥瑞,这样的世界境意,不就是天人合一的“诗境”么?
 
  向度-亲近自身:亲试地域诗歌的写作者们,其实用诗歌开启了一扇祖血之门,通过写作深度的不断拓进,其实是对自身文化的清理与带出,也是考视自身文化优势与需要修正的一种积极方式,诗人为世间灵性之树,它的神枝伸在世间,触融着许多世间的秘密与黑暗;同理,在对自身文化的探入中,诗人也是最聪敏智灵的,大凡有作为的诗人,都是本民族文化的张扬者与传播者,为了达到这一特殊角色,地域诗歌写作者必须是自身民族文化的沉醉者与大者,只有达到学养学识的通体融合,你才能有永远的不枯之本,你才能在自身文化的亲切中做一个文化之子的虔诚者,才能游刃有极,而又目视四方,审视宇宙与当下。从大文化角度来讲,对自身文化归宿的自觉归位、传承、发扬:也是华夏文明几千年以来的传统传播方式。只有这样,你才是有根之人,脚踏大地,而又啸吼四方,用你黑沉铜钢的黑力打进世界你的个性你的血性你的根性,这便是你写作的自然意义。
 
  地域不是封闭与褴褛的代名词:在习惯的文化俗成中,地域成为“地牢”与“域界”“狭窄”“封闭”的代名词,“地牢”顾名思义是指必须逃脱的“苦牢”(生存之苦、精神之苦),“域界”是把自已划成于一定“界限”之内,内窄了自已的视野与缩小了自已的思维,“狭窄”的由来象形了山川之窄之险,即认为此地有消灭宽大梦想的地形地势之“窄”。“封闭”也是具象山门山川犹封人视野之类。产生以上错误的地域观念,是由产生者弱化自已所处地域(地方)的文化意义与站位优势,放大了外部(山外)的文化意义与站位优势。
 
  一般说来,地域中更多的是传统文化中古传的文化为多,相对于现代文化,它是两种文化形式,但现代文化的发展是由地域中传统文化延展演绎而来,这点许多错误地域文化认识者就没有看到,它们看到的是地域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距离,所以以“弱者”和“落后者”的身份乞丐般的放弃自尊自爱,沦为“空心人”。
 
  “地域写作”是为了让现代人寻找自已的根系母源,自已在现代化(现代文明)进程中丢失的自然本性(真、朴、美)。而地域中保存下来的传统文化已经历了几千年的雨洗与雷电,它们传承到今天,并在地域中鲜活地存在呼吸,已经有其强大的基因与基础。
 
  回到人自身,回到潮湿的人味,回到人欲望与激情与原点,必须是在那些地域文化根系茂密的大山与野水山林。与自然平等,与植物平等,与泥土与石头平等,将人的异化精神病态层层剥去,全部消灭之,坦露你人子的金黄果实与香味,坦露你人的最直接原始指称;进入地域,进入母源之根,去寻认你的祖根,去寻认你的族系,寻认你的父亲、母亲;去抚摸黑色血源的方向与归宿,你是天地间来去有魂有家的人,你是大地上依栖有树有巢的人,当你睡在母怀,睡在黑色巨大的根文化怀抱,你的人觉人息是芬芳的、真实的,没有人篡夺,没有人取代;你躺在大凉山上向天一啸,我是连动三山十八寨的一个挂满潮湿水草的山里黑人。
 
  地域写作是一种反向的探寻(或说就地的亲寻),目的是让人类在现代文明的重构在精神上找寻一条建康之路,地域写作者只是将地域根系文化进行转接与加工,使它们变成另一种精神的“绿色食品”与“原生食品”,而不是以地域为张开的猎奇符号与资源怪种。那么如此这般,已经曲解与扭弯了地域写作的自然意义。
 
  让那些不同族符的血在同一条黑河里激荡:我们都是华夏族的子孙,我们生栖于这快古老的大地已年深日久,我们陌生,是由于我们隔着千重山,我们冷淡,是由于我们内心的血没有在一条共有的黑河里狂荡,我们都对红色的火充满感觉,我们都对绕缭的经文充满痴醉;我们饥饿时,同样对玉米与酒张开嘴唇,当我们祼露的肌体在雪样纯洁的月光下起舞的时候,灵魂中那颗人子的心发出的惊叹是一样的;当我们横穿雪野,迎面打来的寒雪的知觉是一样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把兄弟与亲人分为高山与低山,分为白色与黑色;我们有什么理由把人这一透明水液之诗抹上深夜的恐惧,在恐惧的天空上画满血统与血系的差异。当我们走上山顶,让山风穿过所有的黑暗,让荞息与野草混合的新鲜生气流透你全身的红血,你看见密林中那些沉默的黑石与萃绿的野草自由的疯长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没有我们人类的一点暗影,它们生长、鲜嫩、金黄,然后死去,死去后又在漫长冬季里等待春天的来临。
 
  2008年2月8日-8月29日 日史普基南端黑蛮石群山中(选自《独立》17期2011.5)
 
 
 
 “地域诗歌写作”论纲之一——“诗歌野性美学”的形成与探索
 
  一、“诗歌野性美学概念”提出
 
  “野性美学概念”:野性来自山野、田野、野地、野林、野山……因之未被驯化、奴化、软化,因之保留自身独立文化体系、信仰、崇拜而自然独立,笑傲存于天地间。在中国,主指那些被驯化、被奴化、被软化的主流文化之外的边缘、边地、边疆(也可是内心的边缘、边地、边疆),因其几千年来在华夏大地久存不息,生命燃燃熊熊,旺态依然故我独立,之因其野性(蛮性)品质为其精神内核,所以依其呼吸于自由之天空大地,故已形成久远的野性美学,今之以诗托之;因诗为人类最自由先知之灵,其所感所言所达皆引领世人具有精神之神乐超拔之功能,而于俗世黑暗中自燃明灯,自明其志,而不污浊混迹,鱼目不清,彰显野性美学是诗性精神的先锋姿态。此作为地域诗歌写作主要精神气质。
 
  二、野性美学的当代意义
 
  A、针对那些奴性写作、功利写作、伪写作、浅写作、无病呻吟写作、口水写作,它具有消解奴性、消解功利、消解浅薄、消解无聊、消解口水、消解虚伪的一种立竿见影的倡导阳性(个性)、独立、文化、责任、方向的源流根性写作意义。
 
  B、针对当下众生崇物崇欲时代,无价值、无信仰、无精神、无钢性的混乱世纪场景,它具有悲壮的文化自身寻源、自身修为、自身构建、自身拯救的现实意义。
 
  C、使那些在汉文化的巨大语境中,出现的迷乱而绝望的主流汉语功利主义对文化根性(韧性、硬性)的消解而异化、绝望、混世的所谓“知识份子们”一个提醒,中华大地有宽阔的地域,地域中潜藏的地域文化(根性文化),正是朝向大中华文化复兴的起始之地。这些,是我们的昨天古远之血,更是我们亲爱的父亲、母亲,我们怎么能舍其谁,而不从人性人子自然之感出发,激情地拥抱他们。
 
  三、对传统优秀文化的现代发掘
 
  1、传统的重新认识
 
  自1840,自1919,自1949,自1966,自1979,自1989,百年来,我们的自由精神苍桑依旧,我们的复兴之路艰难。西化也好,打倒也好,这里且不说这么多,我们就看看脚下的土地,至今我们的乡亲依然浸沐在几千年传承的文化风雨中;许多东西过于遥远,伸手不及,那我们就从自身出发,从地域出发,“传统”它存在了几千年,它的生命之血中那些新鲜的、感人的部份是我们必须诗写的,于是地域诗歌写作是抓住那些鲜嫩的部份,是流淌着清澈之水的部分;毕竟几千年来,顶着古老的天空,随经文声旋转的日月是我们头顶的亘远呼吸。
 
  2、看清中国文明中的活态基因
 
  在我看来,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未断裂的最大一个因素是中华大地中野性文明的存在。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汉族的形成是多民族的融合与演化,而历朝历代的更替伦换,莫不是边缘民族对中原民族的冲击而发生质的裂变;这也是野性文明与非野性文明的冲击与板荡与重生与重立的活血基因;因为野性文明中的未驯性、未奴性,保留了人类天生自长的自然性与独立性与自由性与硬性的优秀精神品质与生存品质,这样的未污染的品质个性的活力往往是生命活力与生命活态的象征。汉文明在每经受一次冲击之后,那快要死亡的枯国枯气之体得以苟活,然后又汉化、又枯缩,又等待下一次的冲击。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这历史的长河中的兴亡更替,莫不如此。纵观整个人类发展史,也只是如此;每一个民族的消亡与再生,都是具有冲击与反冲击的文明程序运律。自给自足与自大封闭,只有死路一条。
 
  华夏民族其实是一个多民族的融合共存圈,因为其没有大一统纯粹的宗教信仰,而容纳佛、道、释等众家文化(文明),使华夏文明多了再生之气根,这是世界文明史的唯一;而我们倡导“地域诗歌写作”也是看清了自身的文化优势,而作出的写作姿态是自觉的感应与站出,即张扬野性文明、野性文化。在这里,野不是落后、偏见、愚昧的代名词,而是一种凝聚了地域中一个民族文化形态之后的一种精神良性品质,这是必须清晰清楚的文化认识根本。
 
  3、中华文明走向现代复兴再生之路必经关口
 
  多年前我在多篇文章中就曾经说过:“如果中国的每一个地域中,都是一群自觉的地域文化的现代文化重建者(诗人、艺术家等等),他们都具有文化的根性自觉认识,都是在现代文化的沐洗中出来的清晰创造者,他们在有方向、目的、时间的做着现代文化(艺术)的探索与建设,并与各个地域中的同道相互呼应、交流、共进,那么离中华文明走向现代文艺复兴之路已经不远。”在我看来,中国色彩的文艺复兴的起始之地必是以地域中的地域文化以及场气为其基础,离开这个根源,一切都是白说。中华文明好比一棵大树,这些地域文化就是大树上的分枝,中国是一个很有文化个性的国家,它的文化领地与特点都是大地上那些密布的水系、山系为源的;这些水系、山系就是血液之脉,我们感觉到它的活力与跳动,让它们自由独力的流动歌唱就是走向文化复兴的最根本基础;山系、水系的流动自然天成,运转维系着它所依存的人文特性的自然流动天成运转,这是两个自然的人文互动现象;长期以来,由于统治者背离人类、人性自由流动呼吸运转,使依存在地域中的人类自然人文性、人类自由精神独立性等受到极大杀伤。那些流动的山系、水系以及它的形成的文化系空留了许多叹息、空白,这是中国的悲哀。在2001年提出“地域诗歌写作”到今天,已近10年,地域诗人是边缘的一支孤旅,自由地行走着自己的使命。
 
  四、边缘对中心的反叛
 
  A、边缘的自尊价值与良性价值
 
  边缘民族的写作者必须清楚一点,你自身传承的民族文化是独立的,自成一体的,它与中心(主流)的文化是两个不同的体系。这是“强势文化”与“弱势文化”的定义,如果被“强势”覆灭与“强化(同化)”,是十分悲哀的;也是人类丰富个性文化的损失;所以,自尊来源于传承与重建传统文化,地域写作就是出路之一。良性来源于应对“强势”而又自身独立运行,形成不断裂与不破坏的构建过程。
 
  B、对中心的批判
 
  长期以来,中心是一台对野性、匪性、个性、独立性、自由性的巨大绞肉机,是奴性、软性、狗性、功利性、浅性的变性蜜吻。中心是太平洋中的巨漩,在吞食巨鲸的同时,小虾小鱼一同吃进;在中心只有苍白、虚伪、混混术、马屁精、厚黑学,唯独没有独立人格与自由品质。
 
  五、给出一种治疗后现代文明疾病的精神良方
 
  百年来,中国传统的文化价值以及人们的文化理想、理念、信仰遭遇多次断裂、混乱。特别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全民狂奔物欲,思想、精神、信仰更成世间珍品,天下难寻;“毒奴、网奴、赌奴、房奴、权奴、庸奴……无思想、无信仰、无生存之向”等后现代疾病在中华大地风行。而在大凉山的泸沽湖畔,沿袭几千年的摩梭族“走婚”风俗依然,比起西方早年的“性开放”,它早在几千年前就开放了,但它没有出现“性病”“性乱”。这里依然天蓝蓝,地绿绿,风吹草地见牛羊。而在大凉山“神鬼之都”——美姑。一个只有十多万人口的小县,从事“毕摩”(神事)活动(靠此生活)的人就达万人之多,这里的彝人长期生活在自己的一套“精神王国系统”中,崇拜神(灵)是他们主要的精神需求。在巨大的大西南、大西北的许多边缘民族中,人们生活在人神共存的世界中,他们的现实中,就没有或很少有中华大地上流行的这些后现代病,因为他们几千年来的文化传统传承,在延续其生命久远的同时,延续了一套独立的精神系统。这种独立性是抵卸现代文明疾病的基础。(但不应乐观的是,在许多边缘民族和现代都市文明靠近的边缘地带,现代文明的疾病已经开始蔓延进边缘民族中,并有增大的趋势,这也是我们写作者应警醒的一个现实问题,这也是我们写作的底层(现实)站位,于此地域写作者便多了一种文化使命,在拯救自身与延传地域文化的同时,为减少瘟疫的扩散,虽然诗歌的意义不是社会学的范畴,但应有人文最基本的认知。)
 
  地域写作给无信仰无理想精神者是一个提醒,就是说寻找你的精神与灵魂之根(也即家园意识),无信仰者即无根者,有了根,有了牵系、挂念、寻根,便有了生命(生活、生存)的意义,就是那个古老的命题,你从哪里来,你现在要到哪里去,你的昨天是谁,你现在在做什么。 2010.3.27-28 日史普基 野崖坡
 
 
 
“地域诗歌写作”论纲之二―――自然山林生命原力背景与写作的重要性
 
  1、性原力的聚能与喷出
 
  性为人本,性为一切歌唱与梦幻的基原,以人体自身为一宇宙,性根为人体之太阳(男)太阴(女),性根如树之根,吸取水源矿源(食物、知识、原质无污染呼吸与精神、自然本力与超自然本力)。性原力聚能以自身地域(精神领地)为起始,如粮仓之储存堆积,纳存一切生命诗意之植物食物神物之量能。人体小宇宙之正常运行,以性根为搅动一切生命寂止与喧嚣之诗意;搅与运行过程,必使性根有锋利之刃,不失损亏之空,而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金(水)之运律。喷出为写出、说出,也是人体小周天(宇宙)之自然喷出,这里强调性原力在健康的自然人行过程中的自然性,没有后天的造为与匠气。
 
  2、时间在血液中的舞蹈
 
  以性为本的生存之基夯实你人的茂盛密林,密林为旺态植物之原地,密林为自然呼吸之自然之地,每一种植物都按自已本身的生命过程呼吸,四季以及天象的迁变在植物身上显像,这便是诗。人为精神之高级植物,在时间中感悟不同气息与光阴与色彩与异常;人为小宇宙之运行,在血液与骨节间,山脉与月亮的脚印走响时光之痕,时间在血液中舞蹈,诗在有灵异感悟的诗人心灵间汨出或烁闪,这便是诗写。
 
  3、人的本性归位与潮湿
 
  自人创世以来,人的本性为生存创造,在创造中获取快乐与幸福,同时苦难与艰累死亡也跟着人的身影之中同行。人的精神探索之诗,是使人灵游于大地黑石之上的一种神乐弹动;在山林中人的原始(最初)生命形态自然毕露,此时是人,山林是人,这是美好自然的事情,人的物质与精神探索之终极莫不是精神的坚定神圣信仰在指导物质的谈定与常识,就是说在一粒米中呼吸一万亩稻田的意义;人只有在自然本性的自有、自存、冶修、提升中获得湿润的前件,湿润就是你感觉自已沉浸与生存在人的幸福中,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且很简单的事情。
 
  4、永恒的石头
 
  群山中的那些石头已经成为我骨血的一种延伸与蔓延,它也是一个人生存的一种精神意象;石头是群山之骨,同时为我之骨;石头会在风雨中风化,变成尘土,我也如此;但我在风化以前,将其硬移入我诗中,我诗成黑字之石,密密布于纸张或时空,它己经成为永恒的石头,在空气与大地中自由飘散。
 
  5、回到原性,回到母体与子宫
 
  性原力为人的本力与天生自然之力,或说是人的生根与命根与存在之根;如果性原力遭受后天的破坏与伤损,人便失去人义,是异化人义与消解人义;地域诗歌写作以性原力为写作能力源能之一,是强调人的自然天性的本性与本力,也是人生存于宇宙中的基本前件;性原力的存有、释放、弥漫,是突出人自然能量的释出与挥斥,像花会香,石头会硬,雪会洁白,是其本身天性的使然,而地域中的已独立自存的原文化(人类学属性的完整保留)是以崇尚人的自然品质(性崇拜――力崇拜-生殖崇拜-生命力崇拜)为其特点之一;而性原力的形成是以地域原文化、文化精神与生存现实环境等多种混合的语境相结成的一种如植物一般的山地存在;所以在地域中――性原力中,说出便是诗,便是人的原创精神与呼吸,这种呼吸是人类自诞生之初至今保持最诗意最人性的生存(生活、精神)遗产之一。在性本身,男女本身,这是人类在向现代文明的挺进过程中,人类在一路上丢失的最珍贵而又古老而不可缺失的最丰盛的焰火(繁衍、原性快乐、人自然性保留遗产);特别是人类文明进入资本主义文明始到如今的所谓“全球超级文明体”的漫长几百年间,人类的自然性(人性)被杀伤、切割、篡改、肢解、异化;人这一自然之灵之翅在所谓的“现代文明”中被剪得千疮百孔之时,我们更应该回到原性,回到母体与子宫,回到人类人子自然的家园中找寻自已真实的的本然本原本质的一切。
 
  6、背靠这片熟悉地域
 
  “地域诗歌写作”之性原力的聚能与释出写作方式,再次切入到人的最自然部位。从“地域诗歌写作”在2000年提出到如今的2010年的10年间,我的写作是一直没有停止的,而且是不断变化的,是地域中的边缘民族文化矿层、山地自然原始风光、风俗,以及其历史等构成的大凉山文化地域诗歌写作基因形成我的写作基础,其中性原力为一重要条件,因为我是靠生命原力(身体天生能量)写作的,而我的生命原力背靠是这片熟悉地域(山、彝文化、气候、空气、玉米、荞子等等),离开了它们,我回到原性,回到母体与子宫和我的写作是空洞的、无根的,这也是我10年来保持旺盛写作的重要原因。而“地域写作群体”其它重要代表诗人如阿库乌雾、阿索拉毅、毛于贵、湄子、嘎足斯马、英布草心等都坚持地域诗歌写作10年以上,他们和我一样,都没有离开自已熟悉的地域文化背景;如树之根,紧紧吸取大地,从大地吸取母性之源,在空气中吸取根性文化,在石头中吸取黑铁,在汉诗的大环境中看清自已的位置与朝向意义;这便是10年来“地域诗歌写作”生生不熄的重要原因。
 
  7、燎原之火
 
  地域中的各种原文化(藏、回、彝等边缘民族文化)它们已经在历史中存积了自已久远的个性与强大的生命力。一但现代历史文化的机遇触点某天点燃它们,其爆炸的文化现代转化(转身)是应运而生的,因为它们几千年的独立文化形态中保留了人类的许多优良的生存精神基因,<野性(原力)、蛮性(原力)、朴素性、神巫性等等>。这是人类的文化遗产,而“地域诗歌写作”只是唤醒其中的极少一部份,因为被唤醒的这部份在地域文化中是很微弱的,但就是这种微弱的力量也很震人了,10多年来完成的理论和文本是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边缘文化现代艺术族群中没有的,更不用说是现代诗歌的探索写作;从这点上来讲,“地域诗歌写作”已是历史上第一个边缘民族(山地、边地、边缘)文明的现代诗歌写作的诗派(流派)。在时光中流淌的那些历史坚硬的音符,被他们捕捉与触燃,他们是燎原之火,从大西南的大凉山燃漫到云南昭通、毕节到贵州黔南到大西北。
 
  8、生栖有据而去之有路
 
  在我看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有自已独立久远的文化体系传承,有自已独立的精神信仰,又有自已独立的一片特殊地域生存;在这个独立而自足的空间中,因为生栖有据而去之有路,使他们的生存呼吸是秋实般饱满的一种原态,而那些站立于这片土地中的石头,无形中成为了一个特殊的文化符号,它的静立与思考、飞动,莫不是人这一灵血动物的精神催生,一块普通的石头,在他们的怀中会变得甸沉,热烈而又撞出时空云响,这便是自然物向灵性物的诗意与创造转换。也是诗人作为人类之一份子对万事万物充满人性潮湿的一种简洁表达。永恒的石头居于边缘、山林、乡村和大地深处。它会风化与消失在时空中成为粉末或其它,而在它之前,他们的黑色与硬度,如铁与剑,已犁进时光,这便是石头的意义。
 
  写作时间:2010.10.15-18。日史普基山中  2011.4.2-18整理
 
 
 
地域醒来,石头醒来,黑经醒来——“地域诗歌写作”的五个醒来说
 
  1、醒来是一种自然
 
  生活中地域中(山中、边地、边缘)的写作者,自他生下的那天起便与这片土地脐带相连,以后岁月成长,更多的土地空气、个性、民俗、雷电、神性(生命根性)在随风吹散的时光,吹进他的骨血;在某一天他具有了写作的技能并有方向的思考,他便会自然说出自已,说出地域(山中、边地、边缘)的个性文化与思想呼吸便是诗。这是一种天生自长的行为,不经后天改造,后天只提供学说与视野,而写作原材料地域中比比皆是。像老话说,我写我,我写我熟悉,我写我血性的来源与朝向,仅此而已。
 
  2、醒来是一种自觉
 
  地域写作是一种向外张开的根性写作,是一种自觉自明的写作,这种写作没有强奸与造作的指涉趋向,更没有言之无物、空构乱想的无根无魂状态,它是自然地顺应写作者的站位与资源地理而自然反映的合理合情的自觉写作。
 
  3、醒来是一种自尊
 
  地域写作是一种对自已根血以及生存魂灵构建价值的自我理明自我独立的写作方式,他不是取宠的、流行的、主流的、空洞的、无个性的、无自我性的一种完美自身修为与精神高层建筑的自足自丰自强自性的写作。
 
  4、醒来是一种自爱
 
  地域写作者必须明白一点,地域中的各色文化只是人类文化之一种一类,不能夸大地域,而缩小世界,地域之终极是用现代文明艺术之丰硕成果来构成地域现代文明(文化)建设的今天和明天,强调地域,是强调其地域文化的不可再生性、独特性、差异性,不夸大其封闭性与 粕性的价值意义。就是以此为根,向外延伸,给世界所谓的“一极文明”提供“多极文明”(多种文明、文化,差异文明、文化),让人类的文化艺术的自由的丰富性与缤纷性得到实践、践行(回到真实真正的现实精神生活当中)。
 
  5、醒来是一种自信
 
  我近30年的写作持续力的不熄不灭,我可以自信的说,脚踏大地(地域文化),头顶蓝天(世界、人类普适价值文明成果)的写作姿态是对的,在我不断拓宽与深进的写作空间中,我感觉写作的快乐、善意与修为的渐丰境界的逼进。
 
  我的写作生活生存方式,使我活得是一个独立、快乐、自由、潮湿的人,还有什么能有比这更重要的吗;换句话说。写作是最终目的是探索与试验人类现实中美妙的精神生活文式(同时对物质生活有很大的作用),而地域写作正在给人类提供什么。
 
  写作时间:2010年9月23日,山中午12时
 
 
 
地域写作论纲之三——论“地域写作”的自然性与必然性
 
  “地域”的提出与显明,是对一个人对其姓名与灵魂之义的标识,如“中国”“四川”具有一种特定指属语义之外自然的人文意义。像一本厚厚的书,透过文字,是些神性的光芒飘浮在天地间,这是祖息与父息母息的呼吸。“地域写作”必须背靠地域中自已熟悉的个性文化、特性文化,以此文化作为写作支撑,像根支撑树,树的枝干与树干向天空自由打开与蔓延。强调诗歌背后的文化支撑,就像我们强调一个人灵魂与大地中的岩石与玉米,而巨大的中国地域,由大凉山-大西南-到整个华夏文化体(地域),由于其文明未曾断裂的强大生命活因,给写作的文化格局提供了丰富的资源与矿藏。特别是在国人在进入经济快车道发展过程中,人的信仰、灵魂精神层次、人文质量坠落、变异、菌体丛生,而物主义、欲主义、虚主义、钱主义、浅值主义等狂响四野的时候。
 
  “地域写作”的提出与践行,是将异化变质人性(灵魂)向他的原初之门(人文原始真善美的原点之态),这种原美在各地域文化中保持得十分丰富悠久,这也是地域中人们得以延血与根传的原核之力。人类现代文明的发展路线是从森林开始,在朝向当下现代文明具指的符号(超级大都市)过程中,人的许多优秀的自然性己经消失、异化、拆散,这是所谓现代文明发展结果的悲惨代价与学费。当我站在大凉山提出“地域写作”,是基于这个古老土地上的原住民-彝族以及藏、回、其它边缘民族的启示,他们这些在山川隔绝的大地上靠自已的独立文化体系延血的民族,除了自身具有强大的身体生命基因之外,主要延血的方式就是文化-地域中自已古族的独特文化。这也是当今全球一体化所谓“苍白、绝望”现代社会发展模式的一大天敌。试想,如果地球上只有一个民族,只有一种文字,一种信仰,何其无聊与苍白。中国绵长的文明长河给我们提供了最直接的思考-就是它背靠与支撑的大地上那些众彩纷呈的地域文化。
 
  地域写作是回到人性(自然性、人文性-诗性)的写作,不是回到从前、倒退的浅层次历史蒙眛状态,而是从现代文明枯干病体精神河道上回到潮湿,水草丰盛的的散发人味,人之精神的“香格里拉”。
 
  地域写作可带出写作者身上散发的山草山石以及原族之精神之味,就像旷野马蹄撕开的天界之象,人与物木构成一种自然活态,因为在地域中,扭身站起在山顶时,看见那些向天挺去的群山,向蓝天挺去的密林就是一种钢与铜的野性混合狂响,这里的族人以及昆虫,许多时候,背负的金黄阳光以及绿色旺盛之林所弹响的粗风硬石就是自然的诗歌,本真的诗歌。山风切开炎热的薄裙,碰响雨水的翅膀,苏醒的处女之眼满山眨动,所以地域写作也是和山林植被、土豆南瓜一样伸手去摘,直接下锅的绿色食品,精神之圣餐。我们不做过多高深、晦涩、它想之词,我们只是上山,出汗,然后去新鲜山风中采菌(自然地域之自然之诗)。      2008.7.11夜11时-2点。
 
  让山石的锋利与大地的地息流进语言之核,成为地域写作和必须手段,因为地域中人、族人、自然文化属性携带者,他们几千年来依存于斯,本身以自然文化形态构成了生存与呼吸的活态,山石、以及万物的星月斗转,与他们的血脉与生命早已是血溶于水的感情。我们通过写作语言,看见的是一群鲜活歌呤的快乐之人,快乐之魂,是一群自然本身的人子、人性。说的直一点,地域写作就是写人本身;当然,由于地域中的人是众多文化属性的集聚者与释放者,所以写作带有张扬与延传文化个性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就是通过写作,带出与漫延地域文化的精神与魂魄,这也是有清晰意识独立写作者(或独立知识份子)份内的事。强调山石的锋利,是指称诗语言的个性与硬性(或说诗语言背后诗所传达的精神的个性与硬性),而强调大地的地息,是指称写作者应明白“自已从那里来,现在在做什么,以后将走向何处”的永恒命题的根性与指向性。山石的锋利与大地的地息只是随意从地域中抽出的两个泛指,其背后的指称与意象层列是十分丰富而密集的,透过他们可踏上一条宽远的写作大境。
 
  地域写作必须是以尊崇自然为其基本原则,自然与人的平等和睦相亲是中华“天人合一”思想的一种呈现;亲情感、自然感就是诗感、艺术感,诗因为具有自然因素而变得纯静雪白;而地域中的各种文化之所以几千年延传生机,其重要一点就是人与自然(自然文化形态、文化传统形式等)作为山脉之暗泉,流淌在那些原住族人(地域人)心之中的激情火焰。地域写作是在现代诗语言的处理上,将之选择、处理,或自然地以现代文化人的自然托出便是诗。所以地域写作的难度是掌握现代诗技的情形下,对地域文化的选择、处理,这是重中之重。
 
  在山地,夏蝉鸣响着密林的阳光,阳光处女之裙般四散开来,弥漫着生命的黄金,这时,那些涂满处女之风的神符被清风摇动,她们在密林中舞蹈着什么,诗歌来了,处女之裙透明见底,群山以及沟谷的肌理血液,燃烧着黑族的银月,这就是诗。2008.7.14.山中10时。
 
  我曾经给许多朋友们说过:“大凉山的每一个山谷之形就是一个向天空打开的巨大的鹰翅”。这便是从自然形意上决定了我们不能内窄自已写作的目光,而应像打开的鹰翅一样飞向高空,目击四宇,审视八方,通透天地,沐洗雷电与雨雪的迎击。我们只有永远在飞翔中彻底打开,我们内心的写作阴影才是敞亮与透明的,就像雪野的大山之体,有雪灵圣洁的护体与清扫,灵魂的歌谣始终传导出钢硬独立的思想与毅志。而在地域写作过程中,向外打开,是吸收与承接你没有的先进文化与技术,是将地域文化在敞亮开放的转承过程中去銲接他们最完美的造型。地域文化不打开,不转接,你传播文化的意义受阻,你地域文化的“窄门”很容易逼死那些自高自大的“狭獈主义者”。
 
  地域写作提出是基于大凉山30年来“彝族现代汉诗群体”的生命旺盛与代有人出,它已经形成某种优势传统与写作经验,从大凉山出发,将彝人视角与文化厚层扩展到其它地域,其它民族,使地域写作的真正范围扩展成一种大地域(无限地域),只要有民族原文化根系的地域都是它再生之地,都是写作获得生命力的新鲜场域。所以由大凉山出发的地域写作是一种如鹰翅打开的向外的视野,这是应运而生的,应自然而生的一种写作希望探索之路,因为中国宽远的地域潜藏了无尽的写作资源,这是地域写作最值得兴奋的事情。2008.7.26晨。2012.2.2整理。
 
 
 
“地域诗歌写作”论纲之四——“自然现场写作”论
 
  地域自然现场写作,就是采住鲜味,即是地域写作之魂根,2013.8.3“闪电诗会”与麦吉作体对话所得,谢谢!---题记
 
  自然现场写作,强调写作者身在实际地域生活的现场(乡下农居、山林、生产收获劳动参与过程、爱恋的密林、神事现场、部族寨子的生活各种细节等等),因你本身站在呼吸在诗意原态的自然中,你只是农居的一把锄头,山林的一根山草或珠露,或生产劳动收获过程的万粒热汗,或玉米、谷粒、花椒、土豆、南瓜的跳动心脏;你是情人目光中流出的灿烂黄昏或清晨,或是铺向天边无垠彩裙上的一片火焰的燃烧,或是独行于密林与旷野的一种深思。
 
  因为你是密林的一根青草,只要你说出自然而快乐的感觉就是诗,因为你原态,你上身的男裸的阳肌擦着山风的硬朗与爱恋,感知一切光阴琴弦的慢奏与快奏,你脱光了现代文明的黑色衣,你是一个山林裸子,你已还原为自然人、原人、人,这就是诗意最初的意义:明透的本原。一片山叶,一朵野花、一片白云、一句经文,它自然的呼吸就是最纯明的诗。
 
  因为你处在魂灵与生栖的家园(山林、大地、劳动的过程、保持原态诗意的家园、生活范围内的自然诗意空间),你踩着植物与季候的鲜味新味,你面对处子的嫩香与透纯,你只有默念这原洁的雪香开在山顶、山谷、大地以及人类更多的清香与醉迷。
 
  自然现场写作,强调写作者必须建立自已的精神灵魂的根据地(生存实地),并以此作写作基础,向外吸呐新气开野,内吸地域灵脉文血铸根,以根据地为酿造的写作母源,进可攻(向外发射你的观点、写作意义),退可守(守于家园、根据地),形成由内外交合互动,具有弹性幻变灵性生血的写作生活方式。比如发星的普格(日史普基),阿索拉毅的佳支伊达(峨边),麦吉作体的俄尔则俄(喜德),孙守宏的普定(猴场),沙辉的盐源(定笮)、西域的神农架边缘(房山),吉克布的拉卓布俄(西昌),张嘉谚的贵州(安顺)等等。
 
  你居于独特的地域、现场,是你形成独特写作风格的基本条件,在你之前,你在写作之前,你独特地域中的文化、历史、社会形态等业已形成,传说、神话或消隐,或存在。你的出现是以现场为点,将你地域中的有特殊写作特质的神话传说民歌黑白故事等艺术原料在你的笔下重新集结或唤醒,集结与唤醒它们的当下意义与价值,这是你的新的神话传说民歌黑白故事,你是对之前的原形态艺术材料的一种再创造,你是资源的转化者,这是地域写作再创新神话传说民歌黑白故事的写作方式之一。
 
  而另一种写作在自然中,他和前面的历史、神话或有混血,或根本无关,鸟、植物、药草、黑石、底层乱象、玉米等,这是自然文学的另天地,你只要写出它们的真实个性的气息就是诗,你只有说出它们的梦想就是诗,自然现场写作的提出,是华夏先贤们导倡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磨其心志,雄其宏梦”的一种现代版艺术探索实践,同时已是当下现代现实生活精神方式的一种探索。
 
  当我们本身就生活在自然中、密林中,这是天赐的福意与诗意,我们要和劳动、大地、植物、自然的一切保持自然快乐的恒久兄弟联系,我们需要相互间的拥抱互撞亲吻,彼此在平等的同一天空下,感知物宇光阴的脉血活响,这是我们需要的健康的现实生活,这就是我们自然快乐的写作与诗。
 
  清晨与黄昏,我脱下现代黑色衣,裸身风行于密林,珠露流洗肌肤,植物密林的精液透爽山骨,我是新生的自然子,我是自已的神,我是密林茂盛绿草与新鲜空气的灵品者。2013.8.9,午。
 
  自然现场写作是人类精神与行知真实的回归,他构成人类最佳生活方式之一的具体构架,因为提出与践行这个写作概念的写作者就生活在自然的地域中,这些地域,由于山脉与密林、河流,以及边缘的阻隔,现代文明的冲击只在具有现代文明的属性的城市中等局部地区,而在广大的宇宙之下的那些大地,以及大地上的群山密林、坡地、河流、悬崖上,还保留着由这些自然生态地理影响形成的特殊族群,他们的特殊,是因为他们有自已的文化、文字、古传的精神信仰。
 
  比如中国西部的藏传佛教、回族的伊斯兰教,大西南彝族的神鬼文化、苗族的苦难迁徙史,贵州傩文化,傈傈族的上刀山(走布满锋利之 的天梯)下火海(跳火堆),水族的端公祭祀(水文)等等,他们构成华夏  族最有神巫蛮野灵性生命的存血,这也是华夏文明五千多年来悠然不绝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们活着,呼吸着华夏最初的众多民族的个性文化,这些文化存于山林高山,这些文化是中国华夏文化的活血与生机的主体基因,他们已经数千年存活延血下来,他们有他们存活的独特品质理由与原因,自然现场写作只是他们群山中的一枚黑色枝叶,他自然的飘动,说出,在语言中流响自已的幸福生活,它们是属于中国人自已的精粹的传统文化之一。
 
  自然现场写作,拒绝呆在故纸堆中与家中闭门造车,在现场(密林、文化自然场景、山谷),脱光你的现代衣,你和天地原物们自然平等触摸,与之融合一体,这是自然而健康的新鲜的写作,你的语言滴着晨露与鸟声,你的语言有草香味与阳光味,你的词语从月色中洗出来,好干净与好透明的一件月光裙。
 
  在现代文明的高速语境下,人类的自然性在被物质以及超物质的现代科技(文明)所代替与转换,人类在机器的挣扎中沉瘾于自己所谓的文明现代创造成果享受与乐娱,深陷于高楼大厦,深陷于黑色的污染天空云层之中,陷于虚空与暗黑的异化精神存活空间中,深陷在蛆臭一样蠕动与恶心的所谓物欲竟争中;从前的家园远了,自然的家园远了,最后人类只会变成了钢铁电与尘垃圾,只会变成物奴与欲奴等次生精神变质品,这是多么可悲的人类境象。
 
  我们居于地域良久,居于野森林野群山拥抱的地域良久,我们体知我们的心灵诚实良明的原因,是我们每天都要走进密林,走过一棵青草的透明与自由呼吸,以草与植物的自然之光在密林之内与密林之外保持人与自然的静平,所以我们生活在黑暗的天空中不会黑暗,我们生活在空虚的天空中没有空虚,因为我们血液中的青草旺盛的生长,死亡,再生长,再死亡,周而复始,行运光律,我们生存在这些鲜活自然(文化)的空气中,我们将之写出就是诗,我们将之真实的写出就是诗,这是西方话语之外独立存在的潮湿的中国本土特质文化,我们生活在它们生生不息的光阴中,我们写作地域诗歌就是摘下他们滴着露水的枝叶,浸湿我们枯干的汉语,让汉语长出多姿多彩的翅膀。这是地域诗歌写作的自然终极意义之一。2013.9.28晚9时。
 
 
 
“地域诗歌写作论纲”之五——山林劳动诗学初解
 
  1、自然(密林、河流、群山、植物、生存原态环境),是和人一样有呼吸有生命律动的,我们不能以人的虚妄去超拔轻视他(她)们,他(她)们是兄弟般亲密、兄弟般亲情的我们衣襟连体血缘共生命体;华夏文明绵绵至今,有一最伟大的生存法则,就是讲究人与自然(天地万物)的平等和融相处共生,这是华夏中和精神的一大体现,所以不管历史的专制黑暗与战乱的创口在时间的不同阶段撕裂了他(她)们,他(她)们又会在撕裂痛疼过后的寂静中悄然修复,重生沐洗。百年来的西学入土,现代文明的暗黑再次撞伤,它们命不该绝,春雨过后,萌茂醒苏,自然的山草又长下山来,我们看见兄弟姐妹人世的亲情的亮清,我们于是诗意于是诗醉。我们在与自然的平等中获得寿延生命康健的绵绵无尽的焰火矿脉,我们生活得有味有滋;礼顶自然,尊重自然,融入自然,是我们最初与最后的文明礼祭与行为。
 
  2、劳动是人的肢体和大地(自然)对话的最美方式,对话(交融)的结果是获得延长人类繁衍生命的自然方式(果实),人在劳动过程中,活血了肢体的跃动与闪电,并在闪电中种植了生命灿烂的血液与呼吸(作物),文明的进程,解放了粗放的劳动方式与理念,同时所谓的文明进步(钢筋、水泥、电脑病、高速列车等等)也在不知不觉中浸蚀变幻替血着人类的劳动方式的自然初(粗)美与原情奔放。人类陷入自身创造的现代迷阵中,现代文明的疾病肢解了劳动自然的原美之枝,滴着黑色雨水的污染空气是人类死亡前夜的自造毒液。我们应从这些牢笼中奔出,在大地与密林、山野、乡间,沐闻你最初兄弟、子妹的原芳之息,我们拿起锄、犁这些农具上山下地,让巨阳辗过我们弯如巨弓的身躯,让我们身躯中的异变之血,在黄铜的重沉击打磨砺中,回到它最初的鹰奔虎跃,狼血闪电,鸣响生命最初自然弹性的光弦;劳动,是我们获得康健与身心亮洁的自然简洁方式;不劳动,你闭封自已吐呐新嫩的嘴唇,在暗黑的现代雾霾中残吸你不清不洁的人生,悲哀之至。2014.2.3晨10时。
 
  3、用脚行走在自然原态的山林中,是肢体去体知大地与大地上人类的温暖、苦痛、深沉,也是一种精神与肢体劳动的互混行为,行走减少了现代文明重负的束缚,让你在自然的美景中美景,鲜嫩中鲜嫩,野性中野性,奔放中奔放,裸体中裸体,人性中人性,潮湿中潮湿,让你进入自然原生的内部,灵魂与生命灿烂的红裙之中,去撞响你血液的火焰与创造的腾升,你为她而来,她为你而来,你们拥抱,撞燃,升上高空的是满天星晨,是明月涌山谷,嫩草山巅芽,野风吹荞地,情人裙乱飞的民间朴景野影。记下你拥抱闪电的速度,记下你入梦出梦碰响梦门的声音,就是自然而简洁的地域诗歌,就是你根须中生长出来的巨大精神天国,这个天国,你可牧羊一万只,登群山而吟亮纯雪诗。你是幸福自由的神,仅此而已。用脚行走,是恢复你人的自然性最简洁形式,你离现代文明暗黑越远,就是离自然最近,只有在自然(群山、密林、河流、水溪)中,你才感知你是一粒解渴世界的透明山泉,一根生长山风之梦的野草,一片盛下天空的枝叶,一只山林中狂奔石头黑雨的山羊,一只可以把呼吸放在星星上的神鹰,一只幻化群山随时在光阴中跳出虎声的黑色大鸟,一句放满世间水果与情人笑影的经词之诗。这就够了,人世不过如此福幸。2014.2.3晨10时。
 
  4、一生的一些时光,必须腾空自已的所谓文化(文明),放归你的原性与原觉,让你被文化(文明)剪枝的残树,芽萌它们最初的原感与原质,原质原感就是朝露与晨阳,就是鲜草与散香山风,或者春谷之花,或者深夜明月下的群山朗朗,密林静静,和风山寨,梦呓遥飘。或者独行之美,或者群火之锋利,或者众才之聚释,或者阴阳之碰撞响鸣空谷。
 
  5、在现代文明的发展过程中,人的自然性(野性、血性、独立性)被大量枝解,人异化成一种软动物,从自身精神到身体原质在现代文明蜜池里浸蚀的软,现代交通工具代替了人的自然行走,现代居室代替了人类的原自然居室,还有电脑等生活方式代替了人类原生活方式等等,人是这些现代器件的依物附属品(物奴欲奴房奴),人粘贴它们不能自拔,人失去自身从身心到魂灵原体的自然性(诗性、野性、血性),当遇上野性(强性、硬性)的抵抗时,人类成了软弱的待宰的羊群,成为野性的祭品,这是人类的悲哀,人类的现代文明进程应是在强与强,硬与硬的相互撞击中得以前进与夯实,这是减少眼泪与软弱,提升人类原质文明高度的一个高拔路径。或者是弱向强的过程转化,不是强向弱的转换,现代文明的毛病就是人类由强向弱的转换,这是将人类带入死亡之路的一个警醒,人类只有经常不断的进入自然,进入到劳动的空间(实体的大地、自然、群山、劳动现场,或走出现在居室的窄小空间投入到自然中的煅炼、行走等等),使你在这些劳动中获得身心与灵魂的活血与转换、击打、新鲜呼吸、调节,你才能在劳动中恢复的人的自然原性(野性、血性、独立性),体知人类的最初明透之诗并充分享受它,珍视它,作为你生命与激情延长的自然的行为健康常态。这是人对自己生命意义自然的珍视。回到地域诗歌写作,就是在这种进入劳动的过程中,你其实是进入诗中,劳动是诗,劳动过程是诗,劳动结果是诗,你在诗行诗为,你在享受人子之乐,这是本原而自然的诗。只是你用语言记录了你的劳动行迹而已。地域,那些存有人类原态原情的密林、群山、河流、湿地、绿野、苍原、有文化根系族群(经书、信仰、原文化传统)中,他们本身的诗性诗意是人类的共有自然精神遗产,是我们随时随地可取可品可创造可自然拿来的,与生俱来的我们需要的精神植物。2014.3.3夜与刘君讨论得之,3.4日晨记。
 
 
 
地域诗歌写作论纲之六——地域群山诗歌书写
 
  一、几种艺术特征CXI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1、整体具象上的密集群山之形。2、由洪水古荒般涌来的灵感语言组成的一座语言密林阵营。3、由群像之大,带出写作者内底才灵与精神的大,写作语言的有根性、多重性、纷繁性、富积性,保证了写作者自身本质的方向、大气、宏力、灵能。4、要使你才灵不空,并永远旺血,需时时进冶修进燃血,并保持根性血脉奔张,写力焰火盛旺,写力不光是书本的累积,而是大地田野中劳动与身体肢形活血体察自然泥巴的累积,说得白一点,写作就是把你快乐之血燃碰大地母性自然的感觉写出就是诗,而有根性与地域性的语言渗透就是地域诗歌写作。5、地域写作是回家归根建魂的写作,现代文明的黑暗之一,是消灭人类原质自然性与本性,将人类在现代物质与精神的虚空中变成异人、病人、物人、奴人、废人、机人、电人,在挤干人类的最后一滴红血后,满地是恶臭的僵尸(无生命鲜新感觉,无价值梦想行为,无快乐幸福自然欲望,无创造火焰的野奔呼吸)。地域写作是返向自然与地域根系文化的写作,就是到自然中、群山中、文化根系中、家园中、精神栖地中去碰撞响鸣,去和他们一道,自然快乐的生长、呼吸、提升、高越。它是对黑暗的反向背离,进入到群山流下的透明月色中去沐觉你的人湿之情,去解下你在现实与黑暗中的重负铁衣,去吟诵群山上原人居栖的自然食物与魂经,以及甘甜,以及雪山,以及清风与明月、以及密集的枝叶漫向天空,清香的爱情喂养你,使你建康诗为、诗觉、诗行,做一个自然幸福的人。这是写作与诗与人最本质的意义与行为。6、作为社会巨变中的当下,正是你迎风而立,建构本土个体与个性诗学的大好时机,我们跟在西方的屁股后面已经良久,我们不是奴性的创造者,我们是有着数千年未断文明的子孙,我们拥有宽阔而巨大的自身资源,我们天人合一、自然中和的思想正是透明的真正诗思维,我们应正视自身并创造,这是我们写作存在的意义。
 
  二、写作文本模式形成举例
 
  《独立》“地域诗歌写作群体”经过近15年的写作实践,已成功地出现了一大批群山诗歌写作的代表文本:
 
  1、梦亦非长诗《霜冷长河》《苍凉归途》《黔南故事》《时间与神》(4000行)《九十年代中国诗歌梳理系列》《地域诗歌写作概论》《70后诗人大点评》《中间代诗大点评》(20万字)。2、发星长诗《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六部,4000行)《地域诗歌写作理论》(12万字)《彝族现代诗论纲》(12万字)《四川民间现代诗歌运动简史》《大凉山诗人版图》等(12万字)。
 
  3、阿索拉毅《星图》《鹰角度阐释》《诺国传略》《彝人塔》等(4000行)《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论》《中国彝族现代诗简史》《一个彝人的自由言论》等(20万字)。
 
  4、湄子《山人野语》《流过春夏秋冬的河》等。
 
  5、鲁娟《彝人速画像》《美人》《七月泅渡》《向天坟》。
 
  6、毛于贵《浮想石头》。
 
  7、张嘉谚写出《地域,史诗,朝向》《走向“造山运动”的黑族诗群》《此岸评论》等5万多字。
 
  8、麦吉作体写出诗歌《灵关古道》《孙水河》。文论《32匹骏马在蛮国大地踏出黑火》《地域与彝诗随想》等。
 
  9、沙辉写出《寻求物欲社会下精神家园的建构》《这些黑色诗国的声音》《给未来以历史的回音》等10多万字。
 
  10、西域《地域诗歌写作诗派论》《地域写作代表诗人论》《边缘的自由诗歌史》等(30万字)9、吴若海写出《边缘民族现代诗点评》《黑色的群鹰》等。
 
  11、海上写出《发星诗论》《阿库乌雾诗论》《神鹰部落》等。
 
  12、孙守宏写出《地域诗歌的光芒》《地域写作中的那些黑色焰火》《神坛前的举火者》《中国文学中的地域写作》等10多万字。
 
  13、鲁子元布写出《诺域诗人172人传略》《三十二座山三十二朵云》等。
 
  14、高亚斌写出《又见崛起的诗群》《浅论彝族诗歌的意象特》。
 
  15、吉克布写出《浅谈大凉山地缘性彝族诗歌》。
 
  16、阿优写出《浅淡彝族打工诗歌产生的历史必然性》《彝诗的封禅,独立的声音》等。
 
  17、黑惹子喊《中国彝族现代诗点评》。
 
  18、郑小琼写出[玖瑰庄园][东山村][黄麻岭][家族史][村庄史志][树木:黄斛村记忆][河流:返回]等地域诗歌作品数千行。
 
  加上13年中,友情支持的扬远宏、孙文涛、孙谦、姚新勇、扬荣昌、张琨、董辑、梁雪波、游建明、朱巧玲、王仕勇、粥样、邱婧、雷讯、普驰达岭、谢银恩等,这是一个黑色宽远的评论团队,在中国民刊中上是少见的,这就是独立的品质所在。
 
  13年来,以上理论评论群体为推动“地域诗歌写作”“彝族现代诗群”,团结在三刊(《独立》《彝风》《此岸》)的理论评论者己写出完成的评论文章计有近100万字,这是一个诗意的奇迹,为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少见,更是中国诗界与民刊界少见,加上友情朋友们的文章,评论文章计有上百万之多。这是天佑三刊,天赐大西南这块神性的土地与诗人们,也是给这些自由精神者们的一份珍贵气灵。
 
  另外,这些作品有以下显著的特点:1、写作者在自由的井喷式写作场中,信马由疆地自由自已的写作,没有他者更多约束,使他们能一写千里,形成群山量能,首先在视觉上形成群山美感,群山撞击的精神快感,达到阅读的多重效果,这也是地域写作群体获得文本实验成功的基础之一(放开去写,释出你的所思所感),2、每一个写作者都背靠自已熟悉的地域根系文化或写作的方向母题(梦亦非-布依族,发星、阿索拉毅、鲁娟、吉克布、麦吉作体、沙辉、阿优、鲁子元布、黑惹子喊-彝族,湄子-水族,毛于贵-土家族,海上、张嘉谚、西域、孙守宏、吴若海、高亚斌-地域写作,众兄弟朋友-地域写作)。
 
  群山写作形成的根本原因是写作者守持原文化的原生性与本质性,就是地域写作的根本,背靠自己熟悉的原文化,原文化有多种形式,一是母族自古的承传母语文化,二是在母文化生存之地与群山密林气候等形成的风土、地域性形、民俗、田野人文等等,这一切都是自然文化形态的自然形式,是人类最有诗意最有艺术创造特征的富积之矿,地域写作者们只是有方向有目的自觉地运用写作资源,他们只是自然的写出就是诗,这是原质的自然诗性,而这样持续性的写作群体,在当下中国与世界都是少有的,因为他们首先是有地域原生自然文化支撑,二是由自己的文化根性提出适合自己操作的有效的理论支撑,三是有一批志同道合者不断加入与更新,使之保持鲜新活力的写作成员,四是有不定期的,长期坚持创办的民间自办刊物作为平台,给自已与世界提供交流互撞的活血平台,五是始终坚守大西南作为写作的地基本根椐地,它们进可自由的攻入主流中心,进行边缘的野性搅动,或自已独立边缘的坚定行走;他们退可守,退入自己熟悉并亲爱的群山中进行蛮原野性的生血呼吸,使他们永远处于燃烧红光的激情诗性场景,六是他们的边缘与民间身份,使其在主流与中心之外始终保持着思想与精神的无意识形态的先锋性,这点在写作重要之极,灵魂与灵性没有了,写作的意义与价值就没有了,永远的底层、民间、边缘,独立,永远具有进攻中心与主流的板荡活力与自由,这是艺术创造活力的最燃烧最奔越地带,将自已每时每刻归于一,从一开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然后又归一,周而复兴,不断的创造与反思与前行,使你永远处于一的平静与起始的清晨或黄昏,你便清明生命的根须的雪白与纯洁,你获得了永远的创造力,你是一上的一,或无,你始终在半路上,行走中,过程的美是创造的过程,过程之中,风景无限,山谷美俊,春风不断,新气扑怀,桃花夭夭,你在无限的景中,色彩中,它们活血你,你活血它们,互撞互击,生命、天地、自然,共震共跃,共闪共鸣,创造大境,莫不如此。
 
  地域诗歌写作自提出自今已有14年,14年中,地域诗人异常活跃,先是从四川大凉山出发,连接小凉山、黔南、甘南、甘东、川东、滇西北、鄂西北等地域,出现一批本地历史上有史以来最有创见的各族现代诗人(地域写作第一期---“黔南三杰”:梦亦非、湄子、黄漠沙。“贵阳孤雄”:吴若海。“大凉山四友”:发星、胡应鹏、阿索拉毅、鲁娟。“东莞巨巫”:郑小琼。“昭通独虎”:嘎足斯马。“甘南乡村自然主义”:张联。“鄂西北神农架隐者”:西域。地域写作第二期,出现“大凉山新八家”:吉克布、马布杰伊、孙阿木、沙辉、麦吉作体、黑惹子喊、阿优、比曲积布,“安顺老象”:张嘉谚。“贵州二才子”:孙守宏、罗逢春。特别是从《独立》中走出的80后少壮派阿索拉毅2012年创办民刊《此岸》与《彝诗馆》,2013年推出《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与《彝诗馆》之系列丛书多卷,在地域写作书写上为彝族现代诗完成了一个历史性的集结与整合,这对开拓彝族现代诗的未来创造与边缘民族的现代诗写作将起到重要的推动与启示作用。这也是地域写作外延的宽展与区域突破,而2013年12月,由阿优主编的民刊《飞鹰》的问世,2014年1月,吉克布主编的网络民刊《花间集》的问世,2014年4月,比曲积布主编的民刊《蓝鹰》的问世,可以说,大凉山的彝族诗人在民族现代诗创作上形成了宽远的苏醒方阵,这是很自然与很幸运的,这也是历史上彝族现代诗最活跃的时期,他将出现与引发什么,我们期待着。
 
  而由《独立》群体中走出的梦亦非2008年复刊民刊《零点》,并办诗歌雅集,胡应鹏创办民刊《70B》,他们仍然积极地投入民间诗歌活动,二刊后来暂时停办就显得有些诗歌真正意义上悲壮。另湖北诗人评论家西域将“地域诗歌理论模式”实验在湖北“武当地域诗群”上,则是一次有益的尝试,近年中国诗界开始大面积关注并建设本土现代诗,许多地域诗人积极投入各种活动,暗合了14年前地域诗歌写作提出并践行的预言性。就像16年前发星预言的21世纪前15年中国现代诗的先锋潮流之一,是在边缘民族的现代诗苏醒与崛起上,这个预言现在正被以大凉山为首的“彝族现代诗群”等边缘民族现代诗潮流所一一证明着,这是现代文明历史天空的的一片蓝色海水,在那群山之上响动着,在那群山之下响动着。
 
  16年中,由一个《彝风》《独立》影响而走出众多的民刊,大家兄弟亲切,不分彼此,各自独立,又合融于情,这是一种容境纳界的宽远与大博,这只在《彝风》《独立》中,才会由一个刊物又生出众多个性的刊物,大家又相互拥手而共流,这在中国民刊史上都是独一的,问世间诗为何物,这就是伟大而明透的真诗。这是大凉山与大西南这块神秘地域的又一传奇与神话。蓝色海水的天空永远在群山之上响着,那些在群山南北纵横方向的巨影中游动的黑鱼就是我们,我们磨出山峰的利刃,我们割开阳光的彩裙,拿出我们畅饮的泉水,里面浮动着清晨的山荞花和你的一根黑长发。其实他们延续的是华夏文明的自然人原本质之怀,一切皆是亲,一切皆是诗,一切皆生义,一切如雪中。愿有才者们独行天下,去创造与展示自己的才华。独立永恒。2014.3.12初稿,5.25-6.10二稿。
 
 
 
地域诗歌写作论纲之七——情性论(待修订稿)
 
  原情说
 
  五千年华夏文明未断之根,因在华夏族的原性(人之善性、朴质性、德良性、神诗性等)的原态存在,这原态骨子中是人的原情的情在、情存、情动、情活、情鲜、情生,特别是在藏族、回族、彝族、水族、苗族、土家等边缘民族中,由于其社会发展的历史原因,其文化形态还处于人类发展过程的青年期(原态自然信仰、神性精神崇祀、独立原生自成文化体系等),正是这个特殊的阶段,由于生产力的粗放,还大量保存延续了原初自然的生产生活方式,比如依山傍水而居,靠草牧羊而寨,守田佑池而作,牧歌悠悠,他们保留了人类最神性诗意的原生新鲜自然原态天空,因为几千年来没有更多外来文化对其主体传统造成整体的破坏摧毁,所以他们保留了人类最诗意生存的自然天空,加上这些民族居住的地带都是中国的大西南、西北、中南、东北等地的群山、苍原、峡谷、密林这些原始生态自然植被最好的地方,自然山川原态自然诗意和部族的原态文化诗意的二重叠合,形成相互依存在大地上的两个特殊而又血脉相连共魂的两个精神与自然的伟大兄弟,所以在这原态生植中的部族的原情是和植物一样是原生的、自然的、有大地根系的,是有巨大生命力与生存力的,这些部族的原情是纯洁的、透明的、良善而银雪亮灿的,他们和世界上同处于此种环境的原住民族一样,保留了人类最后没有污染的原情和原本诗意,这是地域写作最自然本原的自然说出的自然意义。人生世间,情为物何,无情如无盐无水之魂灵无血,情如土豆、荞子清纯清香山野,灵之黑鼓,焰火情燃,情为活血神电闪精,这也是这些边缘民族靠此存于世间的一大活血基因,所以在藏人的转山节(夏天节)、彝人的火把节、水族的端公祀祭等边缘民族的活态文化场景中,男女之情与自然之情(群山、密林、蓝天、大地等)融合燃烧,构成了这些民族生机血烈、情意真明的生命鲜新灿烂,这正是整个人类消失在所谓现代文明过程中丢失的精神与生存的黄金,而这原情,其实是真正诗歌的一大活灵,诗与情、情与诗,是一体,不可分,人类靠此生存得意义潮湿,幸福实在;所以原情说,就是诗说,就是人类现实理想精神生活的一个终极之一。
 
  人类的终极幸福是情燃,诗燃的呼吸
 
  在中国边缘民族的原情中,由于生产力的原粗不能将自然的一切给以一一洞悉,于是神话、传说、民歌等就在人的精神空白中应运而生,在这些民族的原情空间中,他们是人(情)神(梦)互混的生存环境,就是人神共居的精神与现实世界的互混相一,我多年以来一直认为这是人类最理想的生活方式之一,也是当下最自然明净的生活方式之一;人类文明的现代发展过程,摧毁与洗却了人类自身原生的自然原情,使人类在所谓的现代化的空白中无家回归,成为精神与现实的双重空人,此时,边缘、自然、大地密林中,保持具有原情的中国边缘民族的生活、精神方式应给现代人以某种启示,即人类应回归自然,然自己丢失在现代高楼大厦阴影中的孤魂野鬼们哺以山泉与银雪,哺以原根的清甜与山风的爽醉,还有母亲皱纹中置放的安祥的落日如荞的黄昏,和绿色雨水抖落在菜叶上的星语或水灵。我认为未来最理想的人类生活方式,是在自然原态的密林中生栖的城市,城市的每一个窗口打开在密林的树叶上,开窗(门)就喝清新的空气与山风;现在是7月,雨水已经将日史普基南北纵横的群山洗出了眉清目秀的处子容颜,山中昂向天际的大树以及植物装满了天空蓝色的海魂,这些蓝水是有纯洁梦幻的,他们雪的眼睛闪动群山密林枝叶之上的众多河流,喂养我们,在深夜与黎明,以山雾柔软的裙衣或远或近舞动我们血液的潮梦,四五月的文字焰火已经熄失,她嫩鲜的裸体亮明,是盏月质的魂灵神灯,她月色的波涛从山顶上流下来,我深夜写作的那些长满胡须的黑字成了她裙中的山草。2014、7、1夜10.30-11。祖母居。
 
  以我为例,回归原情
 
  地域写作(边缘民族)中的原情是实实在在,明摆着的,它不是史料、故纸、传说、神话的距离枯情,而本身就是大西部、大西南等各民族中的现实存在。以我为例,从爷辈到我,三辈人,有两辈与彝族生活精神方式深交,这是天缘与自然缘,天缘是天意,自然缘就是我居此土,我随此土,此土养我,我敬此土,此土彝风强烈,汉风彝混,彝之生存气质以强悍、剽风、火情、神幻为其精粹,人类有此,情原纯明,诗意盛生。我生存世间已48年,习诗20岁始,1987年办油印民刊[温泉],1991年办[凉山诗歌][幸存者]。1997年办[彝风],1998年办[独立],多次进彝谷,至今已27年,占整个人生空间一半以上,以后风云,此种比例更大,这是天意,我彝质是吸收人类边缘生存优质精神血性,筑我精神骨质与写作语言之钙之鲜之灵,如美国人类学家摩尔根意(桥梁),我是彝汉诗歌混血交流的一个特殊桥梁,从我精神气质彝化起始,实际践行一种地域人类学生存精神方式探索,这是一种地域写作的精神实验,至今效果很好,我所快乐的诗为的做事(写作、办刊、帮助朋友们)到现实中人行,皆是一种原情的回归与亲沐品滋。这是向人类的原情(自然、纯朴、性野、良善、强悍、剽风、火情、神性)的回归与生根诗果,一个人的最精彩意义在于精神空间创造生血的意义,我很幸运的在这个过程中,所以,我的地域写作,我个我的精神世界,是原情的一个自然原点,我湿润、我爱着、火着,燃燃着,呼吸着,诗着,幸福着,人生与生命不过如此。
 
  季节变化与诗的运生
 
  季节变化与写作密切相关,比如日史普基2014年4、5两月间白日热烈,无一滴雨水 ,晚间清晨凉宜,白日为思想情感的燃点热碰跃活之期,晚间清晨凉宜为思想情感的寂养、调适、合交、创思,还人自然感觉,所以此时写作是良机,这正是白日热(阳)与晚凉宜(阴)的谐和、中融、交流的统一,而产生创作的气候运机,此时的诗作为阳痕之血的记忆(火之记),6月后,雨季来临,万物新生猛长野生,人因原情在,原欲在,所以顺时(原生万物)面生诗歌与感情,此时是白日(阳),晚间(阴)与我个体(阳)的相撞而成阴阳互撞之果(写出[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第7部]与[情性诗学论]),这是原欲原情诗歌的自然生长,所以只要有自然环境的原景原物的自然存在、盛茂、生机,与写作主体的原情(健康心态、常态写作形成的良性自然场景激情的随时涌喷),写作是随气候与天地迁变的一个运生闪焰,这也是华夏文明中顺四时,应天地,感光脉(光阴)的一个人与自然相合相燃相息的诗意生存方式,这也是本土诗学实验与人类生存的一个积极面意义的生存方式索探。2014.7.2,晨6点托梦来,昨夜写作续想,6.40分起床记之。
 
  日史普基(大凉山)有两个气候的极致时段,每年11月后到次年5月半年多(6-7个月),为干季(干冬干春,无一颗雨,有雪也很少),每天清晨自8时后初起到下午6时,阳光铺天盖地,晒响群山之骨与血,温暖烈烈,焰火情情,生猛放狂,野奔荡荡。冬天在日史普本(大凉山)叫烤太阳,白日人们在焰火的胸怀中过冬,尽醉地域天然的神给,早晚回冷,略觉冬意,银雪遥遥在雪山之顶,寒意稀稀。每年6月至10月近半年(5-6个月)雨季来,雨水狂下如注,群山由苍凉大荒而进入草茂丰林的春生夏长旺态,此时群山丰乳聚水,液奶足甜,黑马变绿马驮动群山南北雄魂沉醉夏日火情绵柔,三伏不伏,由于南北纵横群山生态密林(神山螺髻从低地850米高拔到主峰4300米形成层次各异的山群叠形台地堆积和徐缓的厚重山形)的呵护,形成调节气温的小气候,常常一日多变,一地多景,一域多变的生态气候,太阳雨常有,潮雨多来,调节高温,所以伏季温感在这里最多8天左右,立秋之后,白日日狂,晚间凉宜。这一年两分的季节差异,形成日史普基(大凉山人)在情感上敢爱敢恨、执著坚定,爱一个人可 到天涯海角,爱一个可以一生一世不变永恒,做一件事非要撞得头破血流而依然无 无悔,而在饮食上形成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唱歌的豪放情怀。2014.7.22晨7.30-8.00.
 
  人类的男女性合与写作关系
 
  人类的男女性合是保证情态(精神家园、写作气态、现实家庭等)稳定的重要基础因素之一,在写作中,性的随性自然而为,随情而为,其实是随诗而为的一种感觉与情意,肢体与思想的多重互撞,诗为者撑握着原情喷欲的最好诗感,在第一时机的鲜嫩感觉中采摘诗的鲜花;诗人情感为灵思之血,诗人应有具体想像与实体的多个男空间女人为其想像与情感注入活血与碰撞,这种诗为,不是俗世的家庭束缚的实际行为,而是精神女人(情人)的多重幻像与激活,加上诗人所具有的家庭中具体的女人情意稳定,他在动与不动中游离、撞击,产生阴阳中和闪混的创造状态。诗人生存环境的稳定,是写作精力与写作气态成积养蓄的重要关健,写作者必有自已心灵与实体生活的原情(现实与虚幻的情人)根据地,并由此出发,伸延创作的大梦,随时处于创作的旺机与创作时态之中,阴阳(男女)的交往与撞击是自由创作的灵源(灵泉)之一,写作握住基本的脉向,在基原中弹动,就是你的自由自在的写作。人与人的中和,人与自然的中和,男女的中合等构成写作的基本源态基原,这是中国传统文明中物与神游,人与自然神游的一种原情回归。2014.7.2晨7时。
 
  走山诗思
 
  走山朝山势宽阔、平坦、舒缓之地行走,易成长人精神的大气、明透、豪放性情,但一直在这种宽阔大境中行走,有时大的没有,所以朝密林小径与曲弯悠深之路行走,是对这种空的一种寻根、着地、幻梦,密林的深不可透,是思维的神秘、深沉、玄思、游灵得以运韵密集,只有那条孤独寂静的山路穿过密林,获得密度的穿透,就是一个思想与主题连接密集的语言,形成一座语言的森林。如果路在密林中走失或没有穿透,你迷密林,成了神秘,未唱响天空群星之词,你是未成形,所以行走与写作主张形成密集、散分,有一个思想、主题穿透,连接如树之主干,一树成形,结果成实,诗为其义。
 
  走山根据性情,每日必须亲临,你长时间的行走的经验暗感了天地日月四季的运息,你是踩着他们的呼吸与心跳的速度在走,是和他们一道迎接日岚与夜露,或是共韵同息,或是各自独立,融合有度。山是一个原始的自然本体,其中的植物、树木、黑鸟、林间空气、阳光、羊群、牧羊人、牛粪、羊屎颗豆、坟墓等构成山原形,或说是山的母体,这个整体在天地四季的迁化中所幻变与呼吸的痕迹就是诗意的生血,就是一本浓缩的植物自然人文辞典,只须深入其中,亲尝沐浴,长期地阅读、翻视,以你之活血碰它之活血,便可产生第三种活血(诗、思、精、魂、体的多种创造),这是很自然地域的原生写作,因为你本原的人性情怀与以对自然的尊从敬意,保证了人与自然的平和相处,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与自然中和精神的一种血延与根续,我们本身就生活在五千年不断的文明长脉中,我们延祖血,扬祖光,创现代精神,我们根血中的自然与人中和情怀是我们写作的根本与源能,这才是中国式的本土书写,因为一座你爱恋的群山,因为一个你爱恋的部族,因为一个你爱恋的情人,因为一根你爱恋的黑草,就可以使你入痴入醉,入福入性,入梦入学,写作的意义本来如此,何来暗否。2014.6.6.晨,山雨来。火熄。
 
  常走陡峭之山,使你目光锋利,昂志向天,天空湛蓝海水响亮你眼,使你思魂高飞旷游九极之外,然你是灵者,响山林神秘,唱行云洁白,山风滑下你肩,山雨湿透情骨,山草软柔黄昏,扬赳赳男人雄气,燃烈烈旷世红火,你高亢放歌,洒胸中块垒成山涧清风。2013.4.20.2014.4.17整理。
 
  六月过后,雨季来临,苍茫群山绿草劲生,天空将雨长向大地,大地将草长向天空,形成二象对立,相互对长的锋利速度擦响着中间人类诗性的感知,健康的人是诗意的人,是对这种擦响有听闻见知的人,听闻并记下就是诗,还有听闻者不记下只在魂灵中印痕生辉也是诗意,只要脸上红潮涌翻,浑身柴裂崩萌,焰火感击血生焰,你对万物有爱恋的冲动,万物同样爱你,这是诗的自然式,因为你感知了季候与万物的呼吸,所以你是草,或是雪,或是石头,或是树枝与牛粪,只要你是原质,你闪着雨珠的菜叶,你就是原态诗,地域诗,就是山诗,就是本原诗,诗本身。2014.7.22上午11.30-12.10。
 
  家居风景与密林群山与写作之神性
 
  我睡在日史普基双乳山南面一只乳的中部的山下,屋居是由爷爷从1952年土改时从对面的山堡移定于此,它居乳的中部缓形密林坡下正中,当时是单家独户,普格第一条马路由家门过,后来公路在马路下西面近200米外修好后,马路放弃,渐渐四处移居者在我家屋周围缘起,60年来,我家成山下众屋围聚之蕊。1952年建屋时,屋后东北角有天生一指高红椿树小苗,60年呵护,现成一棵参天大树。我成长的幼儿、小学、初中10多年时光,爷爷将家四周种满各种果树(李子、桃子、香蕉、石榴、火把梨树、麻梨树、),杂树(桐儿籽树、棕树、扬柳树、棬子树、柏香树),在读高中时,在对面普格中学山上望我家是一片葱郁浓茂树林,不见一点屋 房影,屋 房影被藏在浓密生机的树林中,好一片良景。
 
  果子熟时,我是猴,从一棵树上去可窜跳到另一棵树到另一棵树,树密而相互攀缘拥结,也看不清你是你,我是我,它们是一个生机兄弟的整体,围在房屋四周,盛放着我童年与少年的好时光,带果子到学校里给同学们吃是常有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家有一片香熟诱人的果林,有许多是他们不常吃到的,整个70年代物质相当贫穷,我家这片果林就成了他们的天堂,我常邀同学们来我家林中摘果共品,有时我不在家,他们自已或约起一群来偷果,常一上树就被我爷爷捉住,爷爷说,你们在树上注意安全,尽管吃,不要乱摘生果, 塌了可惜,这些是远去的70年代的少年胜景。
 
  1987年,爷爷去世,家中一个时代结束,父亲的时代把老屋掀去,在原基上修成砖房,格式与老屋一样,只是将土换成了砖,从这时起,老屋的树的生态格局被严重破坏,许多树被砍掉,父亲性格的中和,不如爷爷硬独,近30年间,房屋周围的果树、杂树被四周邻居修房的围攻占食一一消灭。
 
  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模样,80年代的巨变同样影响到民间,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从人的思想到房屋的格局都要改变,父亲就是在这样的传统中推倒老屋土,新修砖房的,其实这是意识形态从上到下的悲 ,60多年中,有30年人们始终在阶级斗争、思想运动中挣扎生存,活成了最大问题,生态是空中阁楼,或说落后体制下的落后思想的可怜苍白。
 
  好在天命有意为,到了我成长的时代(1981-2014),家背后的山上密林,经过70年代的飞播及80年代的人工种植,30年来已经茂林参天,像是我家屋周围失去的茂盛树林延梦到宽远的山林,也是一种从低地(浅思想)到高地(高层修为思想)的慢进伸延过程,而家中院子花园中8年前砍去的一棵长满村虫的黄桷兰树后,家人随便吃的一棵枇杷籽丢在园中,竟在6年的光阴中长成3米多高的蓬勃大树,而屋东北角基的那棵1952年一指高的红椿树的巨茂之力也只为我家(我)而生,近30年树的成长和我从事民刊、诗歌的事业是同步的,我们都在光阴中相互鼓劲、润滋、碰撞,而后独立生长,而10多年来屋背后成林的山林成为隆起的双乳山形,都和生态的野性自然生长有关,这一切包括我都是天生地成的,我和树、山、植物们只是随时而长的自由植物。
 
  而《独立》眼界的获得与宽阔、包容、大度、硬崛于大西南的雄性之姿是由多重因素构成:一是家背后的山顶张仰的东西两座南北纵横的绵延群山,它们给我自然以及部族的野性原生力量以及群山黑色深沉的厚度形成,20多年来的每日的行山习 ,练就我站在低处(背后山)望向高处(东西两座南北纵横群山)的一种攀沿求索并实践的转换互撞情态。二是由由家背后的双乳山之南面之一乳的林子蔓延生长与家后独立大树根系的相连共拥,成为一个生态整体,在生脉上推动滋长我活血生诗。三是30年来我亲身经历国营企业破产分流、股份制改革下岗,中外合资的冷血经营管理模式等多重生存命运的冲击后,依然在企业中独立的看风雨飘摇。四是30年来我痴醉诗歌,自由办刊,提出方向性的地域诗歌写作后团结了一批同仁,以及一些重要的民间有个性血性的大者、智者、良者成为掏心窝的朋友。这么多因素构成我,构成《独立》的生机气态,老天有眼,在我的原家园(70年代茂密的家屋四周的树林)消失后,再获得一棵家院花园的青春的枇杷树,一棵我睡眠上空的一棵巨型红椿树到整个山林(双乳山)到整个东西两座南北纵横绵延群山的整体生机获取,这一切都是天意,我只是顺天而为。2014.7.22夜11时。
 
  也可说,是由我是家中的独苗(独子)根延到家院中独树(独一枇杷树)再根延到屋东北角屋基独树(独一巨型红椿树)再根延到东向整个山林(双乳山)再根延到东西两座南北纵横千里绵延不绝群山。这是一种由独我(我、枇杷树、红椿树三独)到大我(山林、群山)的渐进过程,同时也是境界与目光向上升越的过程,或是反向的高向低(群山向我),低向高(我向群山)的互撞互回互荡过程,生命的活血来源于不停的互撞与板荡,正反 向皆成灵章,不窄定,野游活,正符诗性之自由与形而上,这也是天意与生命自生自成,只要你感脉者知感自身与地域生力的源态,时时吸取换血生火,这源态是你创生的幸福泉眼,你魂灵与精神的是快乐的,就已足够,人生就是如此简洁。2014.7.24晨7.30-8.30。
 
 
 
“边缘野性诗学”探索——“地域诗歌写作”理论随笔
 
  地域诗歌写作释义
 
  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史,是从自然文明(山野、乡村)到城市文明(城镇、大都市、卫星城)的过程,在这个发展过程中,自然文明中的人类善良、纯朴、人性潮湿(野性、蛮性的诗性品质)等透明人文原质被大量拆解、抽剥、扭曲、他化,代之以现代文明中的黑暗部份-人情冰冷钢铁、魂灵虚空飘浮,人性原质严重曲变,使人类现代文明的进程发展以人类精神的极度坠落黑色死亡阴影为高昂代价。
 
  地域诗歌写作概念产生于21世纪初的一个黄昏,提出者因位于中国大西南彝族聚居区,亲沐原质文化潮湿鲜活的历史与当下存在黑血,而随时萌发诗意写作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因为他看见自已母族的文化的边缘性与独特性,而历史形成的特殊地域-大凉山,在这块独特地域中的族人至今还有很多生活并保持在自己独特的传统文化形态中,并有自已独特的文字、神性祭祀、神者、自已古老的信仰等等,其实就是自己的自然家园—精神至上的灵魂家园,族人本身就浸泡在诗意的生活中,他们的生活很多形式就是诗,只要你自然说出就是诗。
 
  诗歌就是山中的自然荞粑菌,随金黄阳光与雨水自然生长,只要你采摘就是诗,它不需要过多的后天修饰和造作,这里的一切都是从诗水中取出的月光与美酒,只要你心怀爱情与善良透明,对大地与情人与族人燃烧你自然的情感,你站在密林与山顶,或是深谷与玉米地,或是高地的草原与原始林,你都会自然的诗为。这就是地域诗歌写作的最初意义:自然从有文化根性的地域中找到你的位置,然后诗为。
 
  在你诗为你的爱与快乐时,不经意中诗为了你族人与山林与自然的爱与快乐。如果将地域放大,地球就是一个大地域,每一个不同民族不同的地域中都有不同文化根性的族人与写作者,地域写作是人类的地域,地域是找根寻魂,建立你自已独立的个性文化精神家园,只是有些家园已经破损或已失去家园的具体形,但灵魂家园的建立与寻找是关健的,找与建的边程是最美的,因为你有梦在心中魂中,这是你的前进与快乐的无形之力。
 
  地域写作就是回到人自身,人潮湿的人文精神的自然自身,回到与修复人被异化的人初、人子的原感自身。地域写作不是回到从前、古代这些无意义的时间过去时的死语境中,而是回暖与融解我们被现代文明之黑暗僵硬麻木的血液与肢体,让我们传统中黄金的虎性、鹰性、狼性、人性,在寻找与探索过程中,渐渐复苏、还原、回溯它的潮湿。
 
  华夏文明是世界古文明中唯一存在并没有断裂的文明,没有断裂的根本原因就是在中国这个巨大的地域中,有许多个性独立并很有生命力量的地域文化,他们撑持着华夏文明的根系血脉。强调地域,就是理清我们的精神源流与朝向,然后站在根系的地域中放声歌唱,只要你感出、唱出、说出,就是诗,就是我们写作的意义,这也是建构中国本土诗学的最初一步,本土诗学必须在地域中建构,才是有根性与生命性的,就像华夏文明一样,有根延展,绵绵不绝。2012.10.8夜9时,2013.5.2整理
 
  第三空间断想
 
  艺术,或说诗歌是人类精神的第三空间,在这个空间置放着在第一、二空间(天地-自然、人-社会、现实)中看不见的东西(形而上、传说、神话、隐形故事、秘密等等),所以这种离天地的形而上具有虚构、神性的成份,而虚构、神性是你在第一、二空间的触发而作,如果写作者是有源根性的写作者,神性、虚构的空间就越大,地域、本土不明显,变成了人类的大地域、大本土、普适精神形式,如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的小说,是在创造中的创造。
 
  三个空间的比例适当、调节、能量圴和,能使写作者饱满人性,具有丰富而多彩的俗世与精神生活,三个空间皆有绝世的创造,比例不当,易出多种结果,第三空间过大,吸榨现实之血,使写作者变成终日的精神病人或梦游者,这种超拔成了另一种黑暗,一般这种情形为天才所占,如凡高、波特莱尔、兰波、尼采、策兰等,非天才的人会成为俗世的受害者。
 
  如我们周围那些因写作致神经衰弱、神经质气质、或精神病患者、思想偏窄狂人等等,这是三个空间比例失调的悲剧。空间比例很难控撑,具有伟才大师创造者才能控撑,比如毕加索、索尔仁尼琴、萨特、波伏娃等,就是比例控撑得当的天才,和其创作一样,达到大境。许多艺术创作者没有在历史上留下更多的黑色影子,就是几个空间比例的严重失调所致,或高蹈虚空(梦想期望值太高、自高自大、目空一切、自浮自轻),或太实(现实功利、物欲、人欲)。
 
  这是我的一些理论断想思考记录,本身就带有不确定性与随意性,真正的艺术创作是没有规律与教条的,它是自由的游动、流动、冲动、闪动、惊动、魂动、灵动。
 
  2013.3.27晨9时双乳山中。CXI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写作气脉的踩住与摘果
 
  这是有方向写作者进行到一定火候时产生的写作自然反应,就是在写作者方向准备中储存的原质粗钙诗性粮食源母(第一世界:学养、阅读、积累),他和现实万物(第二世界:社会、密林、黑经、生活细节)接触后,产生的作品感觉(第三世界),先前的写作方向储备与思考为摘果作准备,有了第一世界,即有第二、三世界,这是写作气脉连惯性与方向性的成果,方向性写作者纠正集束写作量能的专一投入与纯粹透明,无方向的写作浪费散洒写作量能,所以无矢而终。如一门手艺,只有专心致志,打通第一、第二世界的可能自然而生。
 
  自2013年以来,我的写作就有踩住气脉的感觉,踩住了气脉,随之自由呼吸、起动、伸延,该来的自然来,不来的就不来。在冥冥中踩住气脉就摘到你要的果子,摘果的过程就是写作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一种精神的长行与探索,意志不坚强者,怯弱者、不把诗歌作为一种精神信仰者,不可能达到此过程并摘果,他们在半路上就己走失,根本不可能品尝到果子的嫩鲜与诱人;在漫漫长行中,知道目标是远方,是巨大的远方,有一个人,她穿着鲜嫩的红裙在远方燃烧,她给你远行的黑血,你从她望你的目光高处出发。
 
  2013.1.13中午11时,家中院坝,是日三天连绵春雨后大晴,阳光灿烂,小病(微烧)初好,阳雄气升,露我写作感觉,速记之。
 
 
 
地域写作的空间构成——以大凉山(西昌)现代诗写作为例
 
  一、地域位置空间
 
  1、西昌文化:由于西昌处在四川最南端,是四川的边缘,南面接攘云南省,又在云南的边缘,在交通上处在川滇的咽喉要冲间,形成独有的西昌文化区域,西昌文化主要以外来移民文化为主,兼融了本地彝族等边缘民族文化,它是一个流动而独立的巨池,川滇南来北往的商贾、政客、流民、逃犯、穷人、以及其它个体底层的自然天命等的流通、过境、存栖、安命,使西昌这个文化巨池始终处于冲撞、融汇、板荡,而又自身不断突奔的一个活血基因构成士壤。
 
  2、彝族为本地主要边缘民族,它是一个沿袭古老文化的民族,特别是它具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彝文,是世界上最古老而且现在还在使用的文字;彝族保留着毕摩、苏尼等巫事人员的古老神事活动传承以及崇黑红黄三色等崇拜,这些都是中国华夏文明历史进程中夏商文化的活化石存留,在这些原始信仰崇拜中,一切以自然人的身份还原人的原觉原梦,它是人类精神史的一种大宗教,目前世界上已经形成的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等宗教是人类精神天空中的小宗教,它们一旦成型便成了成熟文明体类传统文明的一部份,成熟传统文明体由教规、教礼、思想的格式化、模式化等束缚了人类精神艺术的自由创造空间,在这种不断复制的文化形式中,已缺少更多创造与撞击的更多可能性,它们是人类精神的自设死水,是那些僵化者的小宗教。
 
  彝族的原始信仰只是具有某些宗教的成份,宗教这个西化的词不符合它的文化特殊性,它应命名为“原始神性崇拜”更为合适。或者叫“宗教前原始神性信仰”。它把世界的万物赋以神性,然后去揭示与命名、崇拜 ,有这样民族崇拜的民族是十分厉害的,他保留了中国华夏文明中人与自然和中地位与人神共居的人类栖息形式。以其几千年来一直在以大凉山为中心的地域内存活并保留其原始形态,这在世界上是十分少有的文化现象。由于其文化流传的古老性与生命性与原生性,所以1980年至今的30多年间,以大凉山(西昌)为中心的彝族现代诗歌群体的活血不断,诗潮延绵,我们知道这正是彝族原始文化的自然形态的生命神性崇拜保留等基因元素,使其彝族现代诗写作者的形而上始终是一匹没有缰绳的野马(没有形成成熟宗教信仰),始终保持着人类自由的冲击与奔跑的气势与活力。
 
  另外西昌文化在现代艺术的代表人物是伟大八十年代冲出的现代诗人(哲学家):周伦佑、周伦佐、蓝马、吉狄马加、林珂、晓音、吉木狼格、阿库乌雾等。他们在一定历史与社会的语境下,会产生文化的沉淀与冲撞、合流、突奔 ,给自身文化带来提升与拔高、超越、转换,他们将累积的历史社会文化等多种形式在特定的空间下爆炸,然后归于宁静,这种爆炸其实是多种空间、文化、个性形态等的交汇爆炸,爆炸之后,那些落在大地上的痕迹就是人类文化精神遗产;如周伦佑、蓝马的“非非理论”与作品,周伦佑的三学,林珂、吉狄马加的诗歌等,它们构成这块地域特殊气质风格的现代艺术成果,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一景。
 
  二、山势与河流位置空间
 
  1、大凉山系是横断山脉与成都平原冲撞而形成的南北纵横的群山式起伏山系,这种山系以横厚、延绵、野性、神性、密林繁茂著称,这里的海拔从500米低地到顶峰4500多米梯级、层次山型分布罗列,主要部族居住在1500米到3500米为多,就像目光从眼睛中伸出来,在这些层次的山脉间弹琴般具有动感与跳跃感,动感与跳跃感正是艺术思维的自然闪动方式,处于生命活跃思维层的语言,是诗性与艺术的语言,所以这地方出诗人、作家,这是很自然的。
 
  2、南北纵横山脉,保持了地势的恒定方向性,它不像环形山脉一样迷乱了人们的方向,而是永恒地坚持自已的方向,直到天地尽头。比如“非非主义”领军人物周伦佑,《女子诗报》开山人晓音,《独立》主编,“地域诗歌写作”提出者发星为代表,数十年间坚持自已的写作方向与办刊方向,并延血民间诗歌的生命血液,就是这种恒定性山势的地域强烈影响有重要关系,还有就是山脉的雄厚、粗蛮、神远,使周伦佑、发星等写作办刊的精力盛旺、久远、像怀抱群山的山子,纷纷抖落满山石头的爆裂。
 
  3、大渡河与金沙江从北到南、东三面从河流与山势上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加上西部与藏区的山脉阻断,无形中从河流与山脉分界上,天意自然地形成了大凉山地势与文化、地域的独立性与纯洁性。这种独立性与纯质性强烈的影响着这里的诗人、艺术家的独立性与纯质性,比如“非非主义”周伦佑自伟大八十年代30多年来的独立(甚至更早,从其写作的七十年代后期始到现在,是一生的独立),《独立》主编,“地域诗歌写作”提出者发星自1987年创办民刊以来20多年的独立办刊,以及吉狄马加、阿库乌雾为首的彝族现代诗群30年来的独立原族文化品质延传等等,都是只有大凉山才出的重要人物与诗歌事件。
 
  三、阳光、蓝天、星星
 
  由于大凉山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的气候保留了一年四季如春的感觉,日照充足,出产丰富,除去夏天农作物生长的6-9月局部雨水外,从10月到第二年的5月近10个月尽是铺天盖地的灿烂的阳光横过八百里大凉山(除去其间少量的雨雪天),给这里的人与山脉植物充足的黄铜阳光,在巨大阳光的燃烧中的血液,具有饱满、锋利、冲撞的欲望激情,所以这里的男人女人都如阳光般灿烂爱恋、灿烂生死,这样火焰的血,正是诗歌高燃,粗放、大气酣畅、重沉的原因。
 
  周伦佑的《阿尔的太阳》其实就是大凉山的太阳,其诗歌内部热度与气势、节奏,只有你站在大凉山灿烂的天空下的阳光中,你就会真切的感觉;还有蓝马有一篇关于阳光的散文,印像最深的是大凉山金黄阳光在他血液中奔跑,使灿烂阳光穿透黑暗,所以大凉山出来的诗人大都血性、朗爽、侠气冲天、阳光炽炽、熊熊烈烈。
 
  在阳光过后是无边无际如巨大蓝色海洋倒扣在天空的湛蓝蓝天,这蓝天,山风在上面擦破情人的裙衣之声,玉米在上面撕出秋之甸沉,诗人划着自由的漫船,在上面写下火焰的诗句,它是情人的眠床,也是黑经的置放地和梦幻的神界地,也是我每日合上书页的一本蓝色诗集。
 
  当黑夜来临,蓝裙掩去,群星拱破黑色丝绸的嫩鲜,巨大黑林的明亮星菌,遍野生长。在这些黑色与透明的灵性之眼下,我能得到从她们嫩鲜洞穴流下的月光穿过群山的锋利,我能得到从她们火焰嘴唇飞出的红鸟,所以,只要你站在大凉山的蓝天下,你就是诗人,为蓝裙的风响而疯狂,所以,只要你站在大凉山的灿烂阳光中,你就会感觉你的悬崖黑族只有一只从黄裙中伸出的手指在弹动他们,弹动之后,她们躲在你的黑须中不出来,成为你永世的情人,所以,只要你站在大凉山灿烂群星下,你就会被流下群山的月光裙所响醒,这一次,是你伸出山峰般锋利的手去撕开月光裙,去撕开山谷的清亮之水和嫩鲜之草,然后你们在洞穴中跳舞,跳出旷世的蛮性与野性与人性的湿潮诗章。
 
  阳光给人透明、爽朗,情态的激情、亮度,写作思想的精阳、铁毅。
  蓝天给人魂湿、宽远,情态的畅想、升提,写作思想的张扬、亢高。
  星星给人深旷、神沐,情态的浪漫、纯净,写作思想的奇想、幻迷。
  地域文化给人根系、水源、出发的根椐地、方向的湿浸度。
 
  四、荞子、土豆、萝卜
 
  前面谈到这里独特的气候与阳光资源,加上这里的土地肥沃与平坝山地较多,所以这里彝人的主食荞子、土豆、燕麦、玉米等长势良好,这些农作物的生长期在3个月以上,强烈的阳光保证了农作物的钙质饱满和各种营养素的全面,加上成长期雨水的充足,滋养着农作物的柔性品质;这些穿过阳光与雨水的农作物在获得自然的恩赐后,再聆听群山中传来的神性经文声与梦幻声,以及情恋的火焰声,无形中农作物中又藏进了特殊的文化个性生命元素。比如高山上的萝卜,吸足清澈的山水与富含多种钙质的万年黑土中滋长,使其形如山如拳如浓缩群山,入口嫩鲜,如山泉沐齿,仙气然然如山顶银雪纯灵之感穿透骨血。所以,一堆雪一样白的萝卜,一堆白云般明透的魂灵与精灵。在多种文化形态 萦绕下的大凉山写作者,不写出好诗是没有理由的,这片神性而自然丰富的土地使每一个生栖于这里的人获得了天生的诗人元素。
 
  五、巨大裂谷带
 
  由于大凉山处于横断山脉与成都平原冲撞后的巨大裂谷带,这条裂谷带是地动敏感区和多种矿感丰富区,称为“中国的乌拉尔”“中国地动遗产活化石”“大香格里拉”,因这多个成因想到大凉山30多年来的现代诗发展史与重要影响成果,应被称为“中国现代诗神秘谷带”或者“现代诗边缘胜景”,或者“中国现代诗运动巨烈谷带”“中国彝族现代诗重镇(中心)”。由于地动的常态性、活跃性,造成了这里的诗人运动的常态性与活跃性,他们是地底活血四溢的激情火山,具有活地动、活诗思的潮流传统与运动集群汇聚自然性,加上这里风景奇丽、多彩、丰富、蛮性等,使这里的诗人雄性放奔,高蹈焰火,阳性十足,诗量壮横。
 
  2012.10.28-29,2013.2整理。
 
 
 
地域诗歌写作新四学
 
  过程诗学
 
  一棵撑开伞形的大树上结着一对男女和他们的两个黑子,还有一个有九只黑鸟的鸟巢;夜里有暗泉在双乳山中鸣响,密集黑色林树的根血流下山来,大树张开嘴唇,吸尽这黑色嫩鲜的灵血,然后它吐出野黑的马蹄给那对男女和他们的两个黑子和九只黑鸟;男人长出胡须,女人长出巫痣,两个黑子长出群星的相图,九只鸟长出火焰的象形。
 
  夜晚月色不断漂洗他们内心的暗黑,男人黑须中有一片柔软的草甸子,女人的巫痣在草甸子上放出七种色彩,他们在草甸子上牧羊、放马、烧食洋芋,或进行大鸟的搏击,鹰血与虎血的融合,男人魂灵中常常出现“过程美学”这个概念,世间一切事,出发与到达之间的中间段为最美,想到远方那个神洞,和神洞中珍藏的旷世的黄金,你从故乡出发去抵达,走的过程,即是梦的过程,诗的过程,幻像与憧憬的过程,就是美的过程(行走的力量)。
 
  你常常倒在过程美学纷扬的雪花中,你看见雪中之诗嫩鲜、明透、处香、迷人的水眼睛,每天你和女王在草甸子上享受过程,你搬来烧酒、腊肉、香肠、经卷和诗歌,你们在草甸子上碰落月色的清水,你们忘了光阴的流速,黎明那只火焰的红剑破开清风涌荡的木窗,你们才从混沌的黑发中分清各自的面容。
 
  你们第二天进山种树与诵经,这是你们保持身体强健的根本,你们带好炒面和泉水就出发了,在密林中,你们除了种树和诵经,就是把灵魂拿出来放在新鲜空气中浸湿,然后再拿在火焰的阳光中烤烘,再放在夜月下漂洗,这也是过程美学的论证阶段,放在新鲜空气中是采林(灵)气(天地自然物-树与万千植物之灵气生气),放在阳光中是采阳气(男阳之气、钢气、硬气、锋利气、钙气),放在月光中是采阴之气(女柔之阴美、浪漫情怀、相思绵缠美学),这三种气采集合体后,你就是有湿香与干香的人,就是创造与享受过程美学的人。
 
  生存在这种天然三气空间的人,容易产生诗情爱情是很自然的事,生存在这三气空间的男人女人敢爱敢恨,他们就是在过程美学的体知与享受中,这是人类最美的生存美学,这个思想是大凉山日史普基两个乡野之人某一天在喝了野酒后在这三气空间中说的野话。
 
  现在我们进入密林,开始种树,劳动是过程美学中最美的经典之一,不劳动的人没有足够的体力到达远方的山洞,更不要说回来时身上扛起长满一生幸福呼吸的重沉黄金。把灵魂在密林中拿出来还有一说是回家,或者还魂,因为我们的祖先从这里走向世界,后来变成黑色异化的后现代,已经不是祖先眼中真正的子孙了。
 
  高兴的时候,你们又做起草甸子上的事,只是现在的草甸子是大地和密林,你们驱赶的黑马与羊群变成了一地的阳光和月色,这是空间的放大与延伸,这也是过程美学的又一创造,过程美学就是不断创造才是过程之美,那两个黑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在他们年幼的血液中印进了父母动运生命的影血,那九只鸟将生出八十一只住满我从现在到远方的过程。                2013.3.24山中晨8时。
 
  鲜新诗学
 
  由草甸子上的运动而产生鲜新诗学,如果男女一直被草甸子这一自然之地所固定,在石屋中不延展草甸子的宽度和空间,对于人的灵性来说,都是极不道德的,变动草甸子的位置,而将之作为记忆与曾经存在物放在那里,将实体的草甸子扩大成密林、苍原、大野,这意义就有了真正的人味与原生味,人类从密林出来,到城镇的建立,进而城市,进而后现代,人的自然性(野性本原性力)在漫长的历史河道上被无数次强暴之后,残存在后现代钢筋水泥间的是枯瘦的原血与无力的呼吸.
 
  早在多年以前,我在这种生存链史上看见人类的死亡,所以我提出“地域诗歌写作”,是从我本身的生活轨迹中理出一条精神理论的道路,在地域中找根、依根、生根、发根,根的活血生长成了我魂灵的依存、住地、家园、魂灵之所,成了我实实在在的生活具体本象. 
 
  我生活的四川大凉山日史普基,南北纵横的山系决定了我永恒的方向,而山系中以彝人、汉族、藏族、傈傈族、布依族等杂居的原住民的文化成了我精神家园的混血根系.
 
  在这出门便是密林与大山的家园中,我将屋中之草甸子移至密林、旷野、大地,我与大自然交合,我与情人交合,获得生命血荡中每时每刻的鲜新体觉(鲜新诗学),就是在四时与四季的光阴迁变中约会情人在山谷翔飞的叶子上睡眠,就是在林中每日种下生命之树,以让你身体之血自然、康健、灵轻。
 
  劳动,这一人类大地百科全书的开启之窗,只有你躬身大地,与大地万物平息共脉,向上苍礼顶祭崇,并播向大地情人的黄金之种,你才能在火焰与昂奋中收获永远的鲜新之诗。  2013.3.21晨山中8.30时。
 
  原本诗学
 
  诗人何为,写诗为精神快乐,由精神快乐而导向人指动他生存空间的其它一切的快乐,诗为人的魂灵精神发动机,由诗摧燃人个体弱生命量能,而后有方向的掘进,最终达到冶身、志蓄、鲜情、灵康的生命快乐状态,由对诗人个体的良善通透,去达到家亲、朋亲群体的通透良善。
 
  在色泽上,就是化黑露白,在感觉上,在力软中硬磨,在精神高蹈上,他每日登上山顶,从穷尽人的弱小到大宇宙(自然、群山、星晨)的升腾过程,过程是探索、享受、磨练、情恋的过程(过程美学),不是观望、空守、痛煎的过程,因为有诗这一火血之种,你对情人是燃烧的,你对山林是燃烧的,你对朋亲群体是燃烧的,你对社会与现实是燃烧的,因为你知道黑能的过程与无限,火的巅峰还是火,仅此而己。
 
  你每天去山林游浪,是在祖息、自然根觉上时时与原本原美保持时时的鲜新,后现代以及文明程序巨大的消解机器,在城市这个巨大空间中杀死原欲,杀死原爱,杀死原情,所以在没死之前,你必须归隐山林,在你自然原本的家亲中得到护养、活血、补能,你才能在真实暗黑世界不死的呼吸空间中,撕出你人的自然空间,撕出你诗的自然空间,撕出你情人的自然空间。
 
  很简单,你走进山林、密叶、彩鸟、羊群、大地,你的身上流动的就是新嫩的血、蓝水的血、绿梦的血、黑火的血、情恋的血、原本的血。2013.3.24山中林中,9时。
 
  快乐诗学
 
  诗首先是应该给人快乐、康健、幸福、向上,透明魂灵,提升精神层次与修为自身的一种特殊艺术品类。其次它应是大众的精神生活(具有一定文化水准的大众)的一项重要内容,它和大众的融入、不脱离、自然相依,是其诗歌本身的来去意义。
 
  因为人间人类万物皆有诗性,诗歌的起源就是人类本身的生存场景中(如劳动、收获、神性拜等等)。诗歌在中国很长的历史长河中扮演的是人们生活俗世的平凡身份。百年中国现代诗史,在引进外来文化的同时,以西化为神礼,切断了更多的传统(中国古诗传统中,诗言情、言志、言道、言娱、言神等,以及传统诗歌语感、意境、诗境的中国气质,以及诗歌本身的歌呤性、诵读性、节奏性等美丽因素),而孤拔自己象牙塔顶端的孤独。
 
  特别是当下人们物欲精神狂欢场景,更是将诗歌这一高洁的精神贵族逼成边缘化的特有文化现象,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也是很不正常的,正常的是诗歌作为人类精神的一种生活方式,回归于自己真实的平静与自然,不正常的是在当下的精神信仰混景中,人们的浅值文化观念与低俗物欲亨受所带来的大面积精神层次、道德伦理空荡、苍白与消亡,这是和经济发展极不相称的一种文明退化行为与历史精神的肮脏人文可耻现象。
 
  对于现在还在写作诗歌的人我是以尊敬的目光来仰望的,你们就象黑暗天空的那些星晨,总让我在暗夜里燃起激情之火,然后翻开黑沉的诗章,读出人类过往的黄金,然后伸出手去,在流逝的黑夜之绸中,感知当下的那些写作者被世人遗忘的嫩鲜苍桑的面容。
 
  你们从骨节与美丽面容间流下的纯白的雪,使这个暗夜有了火焰的温度,给那些孤独的精神浪魂们集聚了厚重而透明的无形神衣。
 
  写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应将语言作为驱逐内心暗黑的黑色铁骑。它们不断的在山谷踏踏奔跃是为了夯实内心的密林,使密林中黑色的石头装满你黑色的经文,你一生一世都可在黑色的经文中游进游出,获取无尽的量能与诗能。
 
  密林与黑色经文构成一个方向性写作的基点,所以有作为的写作者必有方向依存,并在这种有的放矢中不断的修为超越,才能达到高端的精神筑建,并获得在不断筑建中的连续性快乐感觉与精神长堤。
 
  可以说诗歌的精进与展拓,是写作者在光阴中提取黄金的过程,只有在那条洒满月光的路上时时留下你火焰的身影,你才能获得月色中永远嫩鲜的诗感母题,这种嫩鲜就是美,就是快乐之精神,就是诗歌最自然与最轻舞的意义。
 
  地域诗歌写作就是找精神的父亲与母亲,找到精神的父亲母亲,并去真诚的爱他(她)们一生一世,就是诗,就是快乐,就是幸福,这和俗世你的位置一样,做一个真诚的人,有爱的人,快乐幸福的人,这就是诗歌最本原最终极的自然意义。
 
  2012.6.24写,2013.2.27修改 2013.3.24再补
 
 
  (说明:《快乐诗学》产生于张嘉谚先生2011年10来普格交流,在山中我俩采磨菇时所得,谢谢张老哥。《鲜新诗学》产生于2013年2月去西昌取鲁娟送的几箱雷波蜜橙路上(车行至荞窝时灵感奔泄),与友人刘莉平君(他开车,还有儿子周麓去西昌散心)交流所得。《过程美学》产生于2013年3月在日史普基火把场与友人刘莉平君酒麻后交流所得,刘君近年探究中国易经与古医与现实生活磨难化解之学等多有新见,他是一个藏隐的青年民间哲人,他所说的话在我看来就是鲜新之诗。每次我俩游山穿林相互撞击,多有所得,这一切是天佑发星,谢谢刘君与上苍与鲁娟的水果,另外还有情人(友人)巫木月、灵痣在我生命空间中的时隐时现,还有北京诗友蝼冢在这时运缘出现相燃等等,在两、三天中便蹦出三学文字,加上原一学,构成四学,四季旺升,诗情开四吧!谢谢你们!我的朋友与亲人,刘君和我隔一段时间便游山一次,我想这只是开始,以后肯定还要发生什么!)。
 
 
 
密林中叶子碰响的声音——关于《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第五部、第六部)创作札记
 
  在写作出第五、第六部后,我有一个惊喜的发现,就是我写作的文本它们构成一种密不透风的密林叶阵,叶是诗歌排行,林是由此组成的整体,林中是我与我生栖的这片大地的呼吸,这是发星的写作,这是大凉山我所居地的地域山形与神形的自然多重具像。
 
  我被语言神意的带往言说,言说之后的晶结还原我生存的原本实象,这便是自然畅意的原性(原生、原态、地域)写作,在写作者与语言之间产生了一种透明的互弹平行状态,二者相互的取探合融,构成一个完整的物与神的双维场境;写作文本是可不断增加与伸延的一个灵血活荡空间,写作者可陷入文本并超越文本,获得现实与精神的两向需求。
 
  真正的写作快感在物与神的二元天空的互相输送与济给中建立晶结,以使天空之下的具体人(写作者)获得朝向神游现实,或现实神游精神的互动人本幸福意境,这便写作的真正意义。
 
  20多年前,当我第一次看见大凉山民间彝人经书上的古彝文时,便看见了这些密集的文字中藏隐的人类野性、虎狼、情人、彩裙、梦幻、焰火、刀剑、荆剌、崖石、山月、深谷、红血、黑词的多种自然亲切的声音,我第一个感觉就是里面有人真正的呼吸与湿潮,只有具有诗意的人族才会把这种诗性野性蛮性梦性的象形会意的文字给创造出来。
 
  当时我就想,如果我站在里面成为里面新鲜的植物与动物向世界发出它野性蛮性自然的声音,这就是我发星的要寻找的诗。这一个梦想隐藏了很久,我一直梦想着如何很好的表达。
 
  2000年7月我提出“地域诗歌写作”,找到了理论上的根据方向,用五年时间(2000-2005)完成《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第1.2.3.4部),开始探入这片处女地并结出最初的果子。
 
  2006-2012这四年时间我一直在思考并尝试寻找,就像那个山中密林情人,她不会变老,在那里一直鲜嫩的等我;这期间我写了许多文本,但都没有整合成具有冲击与气势力度的新的文本。
 
  直到2013年4月,我将《写给巫木月的10封情书(一)》发给诗友蝼冢,之中的语言触燃了他隐居北京燕山中的宁静,他看见我文本中原《在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中诗脉在连接并复活,并写来肯定的信,并作重要的文本精神访谈,我一下灵思被其引燃,我迅速将关在山谷中多年肥美的群羊放下山来,于是有了《写给巫木月的10封情书(二)》和《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第5、6部)。
 
  蝼兄肯定我写作基点的成形与结果,并看见写作连续血脉的不断与伸延。他发来写作转型的长诗《进学解长诗系列》,这是四年多前我读其诗《铜座》时引起的兴奋冲动后的他写作气脉的连续,他很清楚自已要做什么,要往何处走,并遥念同道者,我也一样。
 
  就像10多年前,梦亦非的出现对我的神助一样,蝼冢2013年的出现,更是一种神缘诗助,个性独立的写作需要飘散在光阴中的兄弟的撞击与擦亮,诗神豢顾于我,10多年中,先是梦亦非,后是蝼冢,这两个青年才俊在一定空间中担负了诗歌使命,使发星活在黑血中,一月多以来的写作气境一直处于焰火与奔越腾升的状态,我想,在我和蝼兄身上,或者我们的周边朋友以及《独立》今年应该发生什么,本身就应有什么发生,就象前天晚间开始的春雨一直下了三天,现在还在穿过巨在黑夜的裙绸,给群山与大地洒下透明的阴精,滋息生命的鲜娕成长,这是多年不见的天象。
 
  2013..4.11日上午11时40分于温泉普格农机厂财务室,4.12日夜11日整理。大凉山日史普基
 
 
 
地域诗歌写作四大精神品质——对“神、巫、蛮、野”的人文阐释
 
  中华大地上那些具有原族文化形态根态的民族文化存留,是中国乃至世界的幸运;可以说这些文化也是人类的共有文化。从文明的普世价值与传播价值来说,如果限于母语只是保留原根,只有突破母语,带出母文化根觉意识并传导之才是希望之径。本次大展对汉诗传播与言说空间的强调,就是面对历史现实,将文化原态通过汉语得以宽展,这是我们的使命与责任之一。
 
  历经30年的现代汉语诗潮激荡,目前藏族、回族、彝族、台湾原住民等已经形成自已的现代汉诗群体阵容,其不断涛涌的诗浪,夯宽了汉诗的彊域,这是我们倍感欣慰的。藏族、回族代表了中国极地(高地)神性文化的集大成,藏传佛教与伊斯兰教双翼齐飞,在西部高地硬血着自已的信仰与文化独立;而彝族传流古夏商黑血之脉,在大西南密林野性烈烈;台湾原住民更是在一个岛中的岛中保存了自己的南巫气质。他们的历史构成本身就是一部中国原族文化史与原族独立精神史与原族现代艺术的探索先锋史。所以当我们从历史的边缘走到一起,也是华夏大家族兄弟般的拥抱与融血。
 
  切开历史古远的尘幔,顶破现实暗河的沉礁,五千年来的第一次握手竟这般漫长与久远;我们敞露白雪阳光的肌肤之美,是因为我们与生俱来的的兄弟情谊与纯洁情怀;二十世纪天空下,需要我们将石墙后的黑经神语洒向世界,去潮湿更多人的信仰与人性。
 
  边缘民族的神巫两种文化特性、气质在她们身上彰显完满,神巫只是从前历史的文化判别,不足以代表他们宽阔的文化特性,应加上蛮野品质;由“神巫蛮野”来囊括才具全面性。许多时候几乎每一个民族中都有四种属性,只是有的偏重不一,他们是互混的,或是更有更宽更多的属性,只要其原文化在,内核在,就此缘结。属性可成生命之火,永远燃烧。
 
  这四个词此时的解释为:
 
  “神”:高扬天宇之仰,越过万重千山,历经困苦艰难,朝心之极魂之极高越迈进;神性之子,其实是自由之子;如鹰,翱翔无限,没有神性的人是庸俗而低丑的人;是苍白与行尸之人,可怜可悲之极!神性即信仰、人性;从大地与家居出发,朝向圣殿与天顶彩裙飘荡的神幡。
 
  “巫”:由枝叶野裙构成表装,由山脉与峡谷构成里装,由幻巫之迷与醉饮之词构成魂灵之心,旋动、跳跃、踏闪,在密林隐地与黑石群落,消失你的另一幅面孔,藏隐你的另一幅面孔,两张面孔合一,乃你真身。
 
  “蛮”:曾经的高头大马跃戈横过茫茫苍原如箭矢鹰狂,如今下马裸身自由放荡密林草丛,林中虎狼之啸穿过肝脏,留下黑影,从此我必须是浮动一座黑山的黑石,因为我骨头里装满金黄阳光与荞子与黑族圣洁的米汤所形成的阳精之血,这是摇醒一百个女人裙中神铃的重沉,使她们夜梦中纷纷神泉暗响深谷,进而在神泉边黑草疯长,歌声四起。
 
  “野”:常和蛮连体,成“野蛮”一词,成了所谓文明人对“不文明人”的岐称与变态指,其实这是强者盗者的独断逻辑,如果我们换位,以人之平等性人性来消解这个词,它是很站不住脚的,这就是所谓强盗逻辑的产生与由来;回到人自身,我们只是看见由于历史与空间的作用,世界上各种民族形成了差异与所谓文明的“先进”与“落后”;但从人类学与人类生态学与人性上直视,野乃人最优良品质之一,野和刚毅、不阿、不拘一格、铁、钢、自由、畅吸、笑傲等词是同义的,只是它由于生存原因站在山林与谷川,吸足了阳光与山林的气运,与那些城市“文明化”的人类有了区别;换句话说,也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昨天与前天,也是发展中没有消失而藏隐在人灵魂之中的激情、火焰、燃煤、黑石等这些血性词语与行为的另一种指称。
 
  如果没有野性,我想许多民族恐怕早已消失在了世界上,野性成为了那些至今活血民族的生存最基本精神品质与信仰品质,这是许多人应该看到并认识的事实。我不想说“野蛮”,因为它已成为词典与历史俗成故纸中的贬义词组。这里,我要用“蛮野”来替换它,替换的结果是意义与语义全然哗变,真正属于了我族与我性。这也是词语在人性平等换位思考下的有效处理与积极运用。
 
  由于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断裂的文明,所以才造就中国边缘民族中的“神巫蛮野”品质的丰富性与生命性,这也是现代汉语诗歌丰富性的源泉之一。长期以来,边缘民族的现代汉诗一直是作为汉诗中心的边缘之边缘,是被人们漠视与不尊重的一块诗歌重镇,我们从他们的“神巫蛮野”四大精神品质中便可切入许多动人的词章,今天《独立》所展示的或许是冰山一角。但这冰山一角也足以傲世并提醒人们了。
 
 
 
创作手记
 
  在我创作《血源系列·根的蔓延与幻觉》(组诗)的那一段时间,在我阅读的空间里,由原先的大凉山本地彝文化开始往外延伸,在一本《贵州傩面具》的书中,我看见贵州彝族的傩面具所崇尚的黑白二色。在这里,白色代表雪之天界,即升天之终途;黑代表死亡无形的冥冥笼罩与欲摆脱无能的一种空旷。当时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在一篇论及傩文化的文章中论者提及在中国东北亚丛林中的鄂伦春人与加拿大北方的爱斯基摩人的神像崇拜中也有如此黑白面具的二色。当时我很兴奋,一气便写下《傩词·神像》《傩词·死亡》。因为这不同地域的三个族类促使我思考血源这个根系以及它的来龙去脉,三个族类虽然身在不同地方,但仔细考察人类的迁徙与蔓延路线,他们是同一个祖先一定是一个最终的答案。
 
  诗歌创作与生存环境与习性的缘份是很奇妙的。2000年初冬,我在西昌旧书摊上购到《彝族天文学史》与一本登有美洲印第安人现状的80年代末期出版的《世界知识画报》,回家后我读起来,原来四川大地历史上曾出现过巴国、蜀国、邛都国一、棘人国等古国,而他们大都是西北古羌戎血脉留存,在历史上,这些古国中的天文、历法、神算相当发达。而由于历史发展变迁的众多原因,他们在历史风云中大都消失,只有在大凉山彝人中还保留了邛都以及其他古国遗留。而美洲的印第安人在《世界知识画报》上的主要内容是他们的祭阳活动,而祭阳的时间正是大凉山每年六月二十四日的彝人火把节,而他们祭阳时目光所对的方向是东方---茫茫太平洋,按目前大凉山彝人的坟向意义释之,印第安人的这种重大活动的祭阳朝向,其实是朝向自已祖系的来源方向,而茫茫的太平洋东面只有中国这块神性之地在远古发生过人类大迁移(其中周兴商亡时有大批中国人西迁)……由此众多文化根脉触发我思考,于是写下《遥望古蜀》《两只鼓响在两个民族的腰上》《思念巴国》等作品。在2001年7月8日《凉山日报》星期刊上又有详细资料证明在大凉山的金阳、雷波、美姑等地区,发现有“古棘人”的生活行踪。古棘人是四川历史上棘人国的遗民,据说至今还掌握相传沿用着许多占卜、巫术、祭祀……的古老。这又给我新的创作线索。于是写下《棘人·石棺·咒词》(组诗)。
 
  西王母是中国远古母系社会有名的族王与中国历史上有史可考的第一位女王(领导人)。东方的人种源于母系社会的繁衍,这是一个已经公认的定理。西王母统治的母系时期,是人的欲望与自由最奔放的时期。至今在大凉山西的泸沽湖居住的摩梭人沿袭的古母系社会生活制度就可看出母系社会的美与真。如男女终生不结婚,采用一种自由的“走婚制”,每个男人女人一生都有自己自由的许多性伙伴,有了孩子全由女家喂养等等。充分体现了母系社会中人情欲极至奔放,母性繁衍人类的自然原始朴素思想,所以我写下《甲骨·西王母·我的传说》。
 
  我为什么热衷于历史文化的遗存瓷片与残损枝叶呢?这是基于我生存于大凉山这块土地上的本身环境所致。因为:①大凉山的彝族三千多年与外界隔绝,其古老的传统文化在自身独立的文化环境中生存保留下来,这是一个值得思考与破解的文化之谜。②彝文化是古中国夏族的遗留血痕,从这里便能进入古代,探入与研究古夏族生存的轨迹以及思想,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③我想彝人几千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能生存下来,那他的兄弟与姐妹一定能在其它地方照样生存下来。所以考察与注意其同质血脉的山外众多的民族形态成为我的又一关注方向,现在从阅读的范围以及民间了解到,俄罗斯的哥萨克高加索少数民族,美洲的印弟安人、爱斯基摩人,南欧的哈扎尔人,法国南部的少数民族,印度和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北部少数民族,东亚的日本人,中国的鄂伦春族、哈尼族、撒尼族、古蜀人、古巴人、古棘人……等民族与彝族都有这样那样的相近生活习性,精神图腾崇拜,文字异同相缘,血脉影响互存……。限于资料与考古实据的缺乏,这个根只有慢慢地理下去与思考下去。当然,如果人类学家与民族学家们关注并进行研究,我想比我快就能得到答案。是详细的,是以理服人的。在没有得到这些论证之前,我只得借助诗歌,这想象与飞翔的翅膀,去丈量与放飞我的梦幻与向往。
 
  在大凉山,至今在民间彝人的生活中,依然存在着强烈的生殖崇拜与性崇拜。我想这种崇拜,一是源于文化流传上的古老习性;二是源于地域上的环境构成。从新疆到广西留下的许多石刻画中,男女之生殖器总以夸张、巨硕,呈想象与梦幻的翅膀。所以在古人的性生活中,可想他们是自由和放浪幸福的。而这些地方的民族古习已荡然无存,只留下许多石画给我们更多的思考与猜测。而在大凉山,石刻的生殖图画很少,人们对自然形成的山石形状则赋予着强烈的性崇拜。在大凉山的盐源县就的一公一母之山之美称,公则一山如男阳具挺向天空,母则一山穴如女阴凹积春风。这公母的取名与名传是源自古彝人的性崇拜观念的视觉转换。因为至今不孕者在母山中求子,阳萎者靠在公山上吸取阳力等风俗证明其崇尚的力量的延续。这些构成我写作《男神(一)(二)》以前的文化积累。
 
  彝族男人一生爱了一百个女人后即可成为族人中最值得尊崇与骄傲的男人,礼享人世一切丰赏。这虽然是一种民族性文化形式,但在我看来却是古代留下来的史诗。因为要爱一百个女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体察与检试你的体质、才能与持续性与坚强性、韧性。这在某一方面来说,是一种性文化极限的挑战。特别是现在社会中的男人角色不断贬值,呈阳衰之势。所以我喜欢并创作《男神》有一种责无旁贷的力量驱使我。为了让自己活得像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让我做一次男神吧!《请神经》是借用彝族中的一些神经方式来反照现代社会中的一些问题,作一种嫁接的尝试。
 
  在我真正进入民族文化写作的几年中,我的作品几乎都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然后留下。毕竟大凉山这块神秘的土地我已在此生活了35年。我想这只是一个开始,因为这块土地的一切都像是悬挂于天空上的露珠,只要你伸出昂然的嘴唇与手臂在山顶上呼喊,那些露珠就会给你打开诗歌的面容。作品的厚积与诗艺的提高,我想必须在这块熟悉的土地上继续生活下去,并不断在山顶上雪迹与岩石中割出你疼痛的心脏与快乐的心房,那产生好作品的时间也就不远了。我真要感谢大凉山上我独立的身影,使我有更多的时间独立思考并独立写作,这是我的幸运与幸福。
 
  2001年1月 日史普基螺髻
 
 
 
边缘的熊熊诗火——《独立》10年不死之谜解析
 
  题解:这里的边缘有两个含义,一是指地域上的边缘(边地),在《独立》中主指“地域诗歌写作群体”。二是指远离“中心”(主流话语场)的思想与姿态上的边缘,主指哑默、海上、孙文、张嘉谚、杨远宏、孙文涛、周伦佐、郑小琼等汇入《独立》的具有独立个性的写作者。
 
  不死之谜之一
 
  众所周知,1997年至2007年这十年,大西南的民间诗歌运动,除了四川的民刊《非非》《声音》《诗镜》《存在》《终点》《诗歌档案》《人行道》《芙蓉绵江》和贵州的《大骚动》《零点》《诗歌杂志》等具有重要影响外,就是大凉山的《独立》。《独立》以发星、梦亦非倡导“地域诗歌写作”团结了四川大凉山——贵州黔南、贵阳、毕节——云南昭通、楚雄——甘肃——宁夏——成都的一批“地域诗人”。他们的写作主要以彝文化、水文化、布依文化、土家文化、汉文化等为精神背靠,在强调自身语言根性的同时,向外彻底打开。他们以《独立》为根据地,进行着持久的探索与思考,2001—2006年,是“地域写作”成果丰硕的第一黄金时期:1、文论部分:发星写出《地域诗歌写作随笔》《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论》《地域诗歌写作小辞典》等15万字,梦亦非写出《地域文化写作·资源·史诗》《地域诗歌写作概论》等8万字,张嘉谚写出《地域·写作·姿态·出发点》4万字,阿索拉毅写出《一个蛮人的自由言论》《蛮诗歌俱乐部——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人》8万字……。2、作品部分:发星写出《十三个母题组成的山脉》(长诗)《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长诗)《七条同一方向的河》(长诗)《发星的彝经》(长诗)梦亦非写出《霜冷长河》(长诗)《碧城》(长诗)《时间与神》(长诗),阿库乌雾写出《密枝插进城市》(长诗),阿索拉毅写出《星图》(长诗)《鹰角度阐释》(长诗)《骨头诗章》(长诗),黄漠沙写出《域》(长诗),湄子写出《情网深深》(长诗)《山人野语》(长诗),鲁娟写出《美人》(组诗)《彝人速画像》(组诗)《哑奴》(组诗),胡应鹏写出《大西南》(组诗)《民谣组曲》(组诗)《小县懦夫》(组诗),吉狄兆林写出《我的美人是燕麦》(组诗)嘎足拉挪《大乌雾》(组诗)……(如果将这些文论与作品编成书将是如砖头般可以砸醒大地的沉闷与湿润的)。由于他们背靠自己地域(民族)文化的根基性,加上注重策略与角度,使大西南这块“80年代现代诗潮”的“蛮野雄风”在他们身上复活,而在大凉山,这块曾经是中国现代诗的“重镇”之一,产生过民刊《非非》《女子诗报》《二十一世纪诗刊》《声音》等狂飙民间现代诗浪的强烈地震之后留下的寂静,在长达20多年后被民刊《独立》以及“地域写作者”们所承继;而在贵州,当初黄翔、哑默、张嘉谚们的《启蒙》《崛起的一代》《中国诗歌天体星团》所遭受的历史烟灭,被黔南与贵阳部分诗人们所承续;这是一个自由灵魂们的黑硬碰响,因为这片土地黑色的山峦,冰冷的雪峰,金黄的阳光,以及那些充满神性的黑石们像一只只啸血生机的黑鹰之翅,翔舞着万物旺盛的自由黑诗;这两地诗人组成的“地域写作群体”以及他们的理论导向和文本,成为近10年来整个西部(边地)最有方向与生命力的群体之一。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最有影响的“边塞诗”“西部诗”消声灭迹后,大西南杀出的粗犷性与文化性最强的诗歌群体。时间到了2007年,沙也、彝诗桥、罗逢春、许岚、鲁弘阿立、毛于贵等写作者的加入,使地域写作的空间被无限扩大。20多年来的大凉山彝族现代诗始终代有人出,“它”已经形成一种传承(传统),考察这种成因除了现代诗潮的巨大影响外,就是彝族文化原生的保持与现代转接的角度得到很好的结合。而这正是“地域写作”的活力所在的原因之一。一些人的走失证明着一些人的走来,《独立》14期的“地域写作专辑”使我坚信当初萌动“地域写作”理念的正确。边远之地,藏我以意志与黑铁,对着“中心”,永远有前倾冲击的“虎势”与“蛮影”。我的骨血中存有我族的黑梦与神鼓,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预感不久将出现更猛烈与更黑蛮、更成熟的“地域写作”第二黄金期。兄弟们,努力吧,将笔插入黑裙中生殖力最旺盛的部位。
 
  不死之谜之二
 
  哑默、海上、孙文、孙文涛、张嘉谚、杨远宏、周伦佐、郑小琼等具有独立个性的写作者,在我看来,他(她)们在思想姿态与写作方式上都带有强烈的远离“中心”(主流话语场)的“边缘意识”:海上长期漂泊世间,以一个底层民间思想者与先锋诗写方式存活。孙文从陕西到四川成都,在进行其“梦想的诗学”的过程中,参与《锋刃》《诗镜》的精心建设,其骨子里流淌着纯粹的“民间立场”。孙文涛从长春到北京讨生活10余年,靠“大地访诗人”——办民刊《诗前沿》——“诗歌回忆录”等写作行为保持自己清晰的纯朴诗心。张嘉谚参与“低诗歌”文论大建设,将数十年累积的才学在2004年前后的“网络诗热”中彻底引爆。杨远宏新世纪以《重建知识分子精神》为标识的人文良知呼唤,使之对现实的低俗与黑暗始终保持批判与解剖的深度。周伦佐20年来始终以体制外思想者保持自己剑锋的力度与超然。哑默一人在贵阳野鸭塘居一住便是几十年,他在主流诗刊上自1986年至今没有发表过一首作品。郑小琼这个“80后”优秀的“打工者”,近年的崛起掀揭着“底层写作”(边缘写作)的一种代表方向。他们各具色彩的文本与思想在《独立》这个“平台”融合,使《独立》成为中国民刊中独有的汇集五代人(40年代、50年代、60年代、70年代、80年代)的一个“混血”奇异的民间诗歌独特话语场。他们的“混血”“融合”,也是一种民间诗传统的独立个性精神的承继,也是体现中国半世纪以来自由诗歌写作者们潜流火种的不熄动力。《独立》不死之谜为我们提供了众多个性写作者们的一个缩影,而这个缩影正是中国民间诗歌精神的本质之一——始终处于“边缘”,始终处于“自由”的位置,始终保持“蛮性”的啸吼,始终对“中心”(主流话语)构成一种硬挺前倾的姿态,这便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不死之谜之三
 
  ——梦想的延续
 
  “我有一个梦想,如果中国的各民族诗人在吸收汉文化及其他一些外文化上多下功夫,努力保持自己的文化特色,用现代的意识、目光重新审视,发掘独特的文化优势,在现代性上富有创造性,那么二十一世纪前二十年的中国文化先锋优势,特别是诗歌,可能在众多边地(即少数民族聚居地)发生、形成。因为他们代表着一种全新意识,民族文化是其巨大底蕴与内力,是历史与社会环境的机遇打开她迷人的山中妙龄裙裾。”……“我有一个预感,再过二十年左右中国将全新的爆发一次中国特色的文艺复兴运动。几千年的文明积淀需要在社会历史的迁变中重新整理,重新造型,以确立自己被岁月无情剥夺的艳丽青春。我已经感觉到在中国民间现代诗歌的暗流中,已经有作品与影子在晃动。那是一个迎接人类艺术辉煌再塑的清晰萌动。中国,历经沧桑的国度,太需要这种巨大涛声的冲刷与撞击。让我们好好干吧!”……以上两段话是我1999年5月刊载在《彝风》诗丛第3卷上的诗学随笔。八年过去了,这个梦想在我与梦亦非倡导的“地域诗歌写作”中得到实践(虽然路还很长),现在以大凉山——贵州黔南、贵阳、毕节——云南楚雄,昭通——宁夏——甘肃——四川成都已经形成中国现代诗支系中以边缘民族(地域)文化为根基的宽远的诗歌探索群体,联想到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二世纪初(1997—2007)这10年的中国现代诗民间运动(“两派之争”“衡山诗会”“下半身”“70后”“中间代”“《非非》第三次重出江湖与四川六大民刊活跃时期”“80后”“低诗歌”“垃圾派”……以及各种民刊的风起云涌)。中国现代诗的活跃程度是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现代诗潮”后的又一次全面崛起。诗歌作为各种艺术形式中的先声夺人之姿,历来是冲在前面,引发最大面积艺术新思潮更新的“第一核弹”。民间作为艺术,特别是诗歌最生机的地带,潜藏了太多的“核药”与“响石”。正如周伦佐先生讲到的那样:“西方文明(白种文明)自‘9.11’后开始走向衰落(虽然它目前仍很强大),世界的文明中心开始向东方——亚洲——中国及周边国(黄种文明)转移,转移的时间要50年(甚至更长)才能完成定型,而转移过程中文明的建设在产生,形成……,这就需要一大批哲学、诗人、艺术、文化大家们才能使这个文明具有完美性,这是以东方文明(儒家文明)的和谐、和平为底再融合西方文明中的精华——民主、自由、科学的一种完美结合。中国这种以生育优势(人口)为特色的文明,使人的性格崇尚母性的温馨,而这正是中国作为诗国的一大人文基础,这也是促成诗歌腾飞的前件。目前世界的现代诗先锋实力在中国,因为二十世纪50年代后的西方再没有出现大师与有重要影响的诗歌流派,这是中国(黄种文明)诗人们的机遇。”周先生已经点明东方文明的崛起必须以自己传统文化中的精华与西方先进的文明成果结合。(由周先生的话我想到德国汉学家顾彬的话,他对中国现代诗的看重也是从民间现代诗歌这里,这都是对我们的提醒)。
 
  实践到诗歌,每一个处于当下的诗写者必须思考自己背靠什么、走向什么,诗歌精神内力等现实的问题。如果没有背靠与根系,特别是背靠华夏文明五千年来没有断裂的动人文化根系。空洞无根的写作者始终会被历史的巨浪冲荡成粉末。目前的中国处在一个文化与国家命运的十字路口,作为文化人应站在自己的位置发出自己的吼声,虽然你是微弱的,但众多的微弱便是宇宙的浩瀚与苍茫。这是一种文化的责任。上文中说到大凉山彝族现代诗20多年来代有人出,因为首先这里的主文化——彝文化虽然处于现代文明的夹击包围之中,但影响到骨髓是缓慢而迟滞的,因为大凉山在几千年前这里没有彝人,彝人是从金沙江东南岸的云南永善渡过金沙江到大凉山雷波而来,彝人经过近50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彻底驱逐或彝化了大凉山原先的本地族民,他们成功的原因只有一个——靠苦荞这种单一食物哺育出来的耐寒、忍饥、强悍、蛮野之性,使大凉山变成彝人的领地。这样的一个民族你要用现所谓代文明在几十年中消灭浸蚀它的族色,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现代诗潮之风吹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彝人知识份子由于先天自然族性文化中太多诗意成份的传承,所以一批批诗人冲出来就是很自然的了。那么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将外延扩展,就是各民族,乃至汉宗的主流,各文化间的自然诗性何其多,这正是东方文明——华夏文明的复兴所在。所以写作者没有根,没有父亲;你要去寻找,去梳理;如果此时再去“口语”“知识分子”,似乎是浪费更多的才情,“西化”与“殖民”,或反向稀释“政治”……在我看来,这种种写作都不足可取,真正有生命的东西在世间是有文化根性的东西,特别是个性的,年深日久的传统文化中的金属类。不背靠什么,不根系什么,你没有什么,是空空如也。百年中国新诗的历程提供了丰富的范例。(特别是“八十年代”杨炼、江河、欧阳江河、宋渠宋炜、昌耀们的“寻根史诗”,或者说,我们的写作是对他们的一种延续与再造,或另劈新径,虽然他们很强大)。是我们该下手根觉我们东方文明——文化的时候了,从边缘(地域本地)出发,朝向世界的大境。
 
  另外大凉山除了特产彝族现代诗人外,就是特产了以民刊《非非》《女子诗报》《海灵诗报》《声音》《二十一世纪诗刊》《独立》《折磨河》等所带出来的一大批大凉山本地诗人:周伦佑、周伦佐、蓝马、吉木狼格、朱鹰、杨萍、杜乔、周志国、晓音、华智、南岸、娅楠、周红云、周凤鸣、谢崇鸣、魏海灵、余冰、谢伟、霖生、秦松、胡应鹏、祥子、胥勋和……出现这个特有的诗歌现象,是中国乃至世界其它地方没有的,唯大凉山独有。接着上面的彝族诗人产生原因说展开,自汉唐,自明清,自民国以来,这里历来是中心统治者发配犯人的“居留地”,与逃亡者、冒险者、移民者、屯垦者的“乐园”。又是汉以后,流通到云南——东南亚各国“南方丝绸之路”要冲,许多复合因素构成这里的“独立性”“独特性”。而这些外来汉族或其它族民皆能在四野彝民的“领地”边缘生存。正如《非非20年图志史》中有论者指出的那样,历史淤积的“文化炸药”一旦遇到机遇,便要狂响世界。“非非主义”的灵魂人物——周氏二兄弟或许是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推动他们来改写文化史与诗歌史。这个问题笔者一直在思考,大凉山会再次出现“非非”与周氏二兄弟、蓝马等人物吗?答案只有一个,历史的机遇与人材的配合给出往往只有一次;恒星不会在同一个点上睡两次,除非在很多年的某一刻,很多年是好多,只能是谜。大凉山的现代诗潮(汉族、彝族)应该作为中国现代诗史的一个课题研究,这是十分有意义的。还有就是应该在大凉山或中国的某处的档案中存有一本书,就是他们曾经的历史,现在,和以后。而这,正是中国诗人们作为朝圣诗歌秘地的一个引子。
 
 
 
《独立》及“地域诗歌写作群体”
 
  1997.8—2007.8重要历史记录
 
  1、1998年《诗歌报》月刊第10期“民间社团专号”。入选《独立》《彝风》:柯红、胡应鹏、祥子、发星、阿苏越尔、霁虹作品。
 
  2、1998年《诗歌报》月刊第12期,著名诗歌评论家杨远宏先生在《灵魂蜗居或者诗歌作坊》一文中,重点评析柯红、胡应鹏、祥子、发星。
 
  3、1999年《诗林》第1期设“大凉山诗界”专栏,推出祥子、尚华、发星、柯红作品。
 
  4、1999年《终点》第2期设“大凉山诗人小辑”,推出胡应鹏、发星、马惹拉哈、祥子、梦亦非作品。
 
  5、1999年《九头鸟》首届“派”诗歌大赛,《独立》及“大凉山第二诗界”荣获最优社团。
 
  6、1998年《科学时报》“今日生活、人文专栏”选载发星《世纪末的大扫帚·乱剌十八枪——对中国新诗二十年来的大扫除》。
 
  7、2000年《花溪》1期“黑马之门”推出梦亦非《泛文类诗歌写作》。
 
  8、2000年《花溪》4期“黑马之门”推出发星《对二十七个诗意彝名的散文化抒写》。
 
  9、2000年《诗文本》第2期,推出梦亦非《口语写作:无效的静态写作》。
 
  10、2000年《岁月》第10期“社团文学专辑”推出“大凉山第二诗界”:梦亦非、胡应鹏、祥子、发星、马惹拉哈、柯红的诗。
 
  11、2001年《诗歌月刊》“中国民间社团作品特别展”推出“大凉山”。
 
  12、2001年《审视》第2期推出梦亦非《幻像写作:最后的栖泊地》《西部诗歌:如何穿越地域性》。
 
  13、2001年6月,黄礼孩主编的《70后诗人诗选》选入梦亦非(诗)、发星(文论)。
 
  14、2001年7月,《诗选刊》“民间专号”推出《独立》:胡应鹏(诗)。
 
  15、2001年《守望》8期,推出“地域诗群”(大凉山第二诗界):梦亦非、周薇、柯红、湄子、尚华、胡应鹏、发星。
 
  16、2002年1月,《诗选刊》社主办“首届民间诗歌发展研讨会”暨“2002年民间诗报刊年会”邀请发星参加。因路远未成行。
 
  17、2002年3月《诗选刊》200期推出“首届民间诗歌发展研讨会”暨“2002年民间诗报刊年会”专号。重点介绍《独立》,推出《发星致民间诗报刊主编及朋友们的一封信》及发星诗歌作品。
 
  18、2002年《诗歌与人》第4期“女性诗歌2002年专号”推出梦亦非《女性诗歌:上升、迟疑、狂欢》(文论)柯红、尚华、湄子(诗)。
 
  19、2002年2月,日本大型文学双语杂志《蓝》总7、8期,推出“张联、发星诗歌专辑”。
 
  20、2002年12月,发星主编的《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正式出版发行。
 
  21、2003年5月,孙文涛撰写的《大地访诗人》出版,《独立》同仁:梦亦非、发星、张联入选。
 
  22、2003年10月,北京人民大学“独立诗歌节”设“中国民间诗刊展览”,《独立》入选,这是1949年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展示中国民间诗刊。
 
  23、2004年1月,发星、张联作品入编《中间代全集》。
 
  24、2004年3月,“《星星》甲申风暴·21世纪中国诗歌大展”。《独立·零点》入选,推出沙马、梦亦非、发星作品。
 
  25、2004年9月,日本大型文学双语杂志《蓝》设“地域文学”专辑,推出梦亦非、发星的地域写作文论。
 
  26、2004年《存在诗刊》第5辑推出《独立》同仁:海上、郑小琼、发星、梦亦非作品。
 
  27、2005年4月,《诗歌月刊》“民刊专号”,《独立·零点》入选,推出鲁娟、羿子·伊莎、马骅、发星、张联作品。
 
  28、2005年4月,《诗选刊》第237期设“少数民族诗选”专栏:沙马、鲁娟、发星作品入选。
 
  29、2005年《存在诗刊》第6辑,设《独立》专栏,推出发星、阿索拉毅、羿子·伊莎、鲁娟作品。
 
  30、2005年《诗家园》第1期“中国二十世纪民间诗人二十家”,《独立》同仁发星、梦亦非、吴若海入选。
 
  31、2005年7月《诗歌与人:中国当代少数民族女诗人诗选》,《独立》同仁鲁娟、湄子入选。
 
  32、2006年2月《上海文学》“当代民间诗歌版图”推出《独立·零点》,发星、梦亦非、鲁娟、湄子、黄漠沙作品入选。
 
  33、2006年10月,《独立》同仁郑小琼,获《诗选刊》“2006度先锋诗歌奖”。
 
  34、2006年12月,“百晓生”版“2006年度诗歌十大新闻”,《独立》与《非非》《诗歌与人》《存在》被评为最有自由性、个性、民间性、方向性的诗刊。
 
  35、2007年3月,由著名评论家张清华主编的《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6年诗歌》选入《独立》同仁:发星、黄漠沙、吉狄兆林、湄子、梦亦非、冉天钺、郑小琼的作品。
 
  36、2007年4月,《诗歌月刊》“2007年中国民刊社团专号”入选《独立》,推出鲁娟、李龙炳作品。
 
  37、2007年5月,《独立》同仁郑小琼,获《人民文学》“散文一等奖”。
 
  38、2007年6月,《独立》入选台湾著名诗评家、学者黄梁先生主持的“大陆先锋诗歌导读,大陆地下民间诗刊诗集展示”。
 
  39、2007年8月,《诗歌月刊》7、8特大号推出发星随笔《当下重要民间诗刊扫描之一》。
 
  40、2007年10月,《独立》同仁海上、郑小琼、发星、梦亦非的长诗编入由蝼冢、陈肖等主编的近10年来最有价值的诗歌文献之一《神性写作》。
 
 
 
已经腾空的一个巨大诗歌场境——当下大凉山(西昌)诗歌态势素描
 
  一、前引
 
  随着2010年春夏,伟大八十年代“非非主义”主将周伦佑和以《爱的哲学》《人格建构学》《美的哲学》“三学”等“流浪讲学 ”而引起巨大反响的周伦佐的搬家离开西昌。西昌作为中国现代诗的重镇地位与当代哲学思潮地位的地域意义划上了一个历史的句号。此前,他们的重要影响与巨大作为是和蓝马、吉木狼格、晓音、周志国、张修林、秦风等西昌现代诗人以及他们创办的诗歌民刊《非非》《女子诗报》《000诗潮》《山海潮》《声音》等,以及主流诗坛重要影响的林珂、叶延滨、吉狄马加等重要诗人构成的一个黑色巨阵,界定在1989年春夏之前这特定的“中国当代文艺复兴时期”内,此后的西昌(大凉山),以隐者周伦佐、张修林、发星、王仕勇等为代表,将先锋的民间诗潮活力、民间思想延续着,一直到2010年春夏。(又是一个春夏,历史的必然,或是巧合)。
 
  1989年-2010年,留在西昌的汉族诗人,或走失、或漂泊、或调动、或停止写作、或写作的锐性大大削减,伟大八十年代那冲天之志与热火之气,早已烟消云散,成为旷古的诗歌神话,飘散在这曾经火焰燃烧的山林与历史默默无声的老巷深处。只有周伦佑1992年-2009年10多年间又扛起“后非非”诗歌大旗,又书写下一段中国当代现代诗的重要传奇。但周伦佑的“后非非时代”是以成都为中心幅射全国,和西昌无关。只是一些文章的缘由与西昌有某种特定的地气。
 
  2011年10月,贵州著名诗评家老象来大凉山,当他站在宽阔的碧蓝之水喧响的邛海东岸时,远望邛海西岸泸山周氏兄弟曾经住过的被茂盛山林围绕的老楼旧居,他说:“这是一个已经腾空的巨大诗歌场境,理应有人填充进来,亨润这天地灵性巨大的诗之宏气”。他走后的2012年5月,发星主编的民刊《独立》推出“2012大凉山彝族现代诗32家”,以黑色巨大的河流之势冲向腾空的巨大诗歌场境,成为这块土地上一个真实的诗歌场景的真实存在。而这一切,是民刊《独立》《彝风》长达15年来的民间诗歌不断推动形成壮观的的诗歌浪潮之一。
 
  而“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30多年来的代有人出,活血不死,一直延续其写作的巨大实力与冲力,是西昌伟大八十年代以来的汉族诗人们的现代诗潮和民刊《独立》《彝风》《此岸》《灵》所形成的民间诗潮和以吉狄马加、倮伍拉且、玛查德清、俄尼牧莎斯加等有极大影响的主流诗潮的多重推动的自然结果。这多股潮流的形成使大凉山彝族现代诗具有某种特殊的写作弹性与互补、活血、生机,使之成为中国乃至世界唯一的背靠原族古老文化(彝族文化),而又张扬与建构现代新汉语诗歌写作生命的一个少数族裔现代诗歌群体。
 
  二、大凉山彝族现代诗兴起与生机延续的几个重要原因
 
  在当下社会经济与文化等巨大的转型期中,边缘民族文化面临的被消解、消灭到灭种灭族,已引起边缘民族内部良知清晰知识份子为自身民族文化的传承与现代文化建设的背水一战。作为在中国诗歌与文学界有重要影响的“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已成为彝族现代文化建设的一个成攻模式,它引发与影响的结果是有一大批本地的彝族诗人的不断汇入与参与建设探索。
 
  彝族传统文化是一个具有数千年历史的原文化体系,它具有强大的自身生命力,面对迎面而来的社会巨变浪潮,它有两条路走才能传承其文化本色并有黑色血延,一是田野式的收集整理保护具有文化遗产价值类型的传统文化经典,二是将古传传统文化进入主流汉语语境,进行“第二母语写作”,在激撞汉语机体之时,使之再创再生汉语新义,输入彝族原文化的原色黑金,进行“混血写作”,形成一种新型汉语,在汉语表达的同时,传达了彝族原文化的感觉意义与文化根性,这点在30多年来的彝族现代诗人中已创造了许多成攻作品。3、从大凉山的人口比例来说,彝族人口占多数,彝族文化应该是这里的主流话语(主流文化)之一,经过社会历史文化等多方面的发展,目前彝族现代诗的兴盛潮流是很自然的,这是本来就应该有的文化艺术现象,只是由于历史与社会、文化各方面的原因,在毛时代的前30年滞缓了现代文明发展的速度。只是近30年来,这种现代文明发展速度把彝族现代诗推到了一个自然的世界面前,这种艺术创造现象虽然来得迟了些,但毕竟来了,这是彝族文化发展的一个历史机缘语境,世界上从没有一个地方能像“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这样的诗歌先锋浪潮保持了30多年这么久的时间,而且现更有更迅猛的态势。这是多重文化混血的结果,有最先锋的,也有最古老的,一切随缘而生,而发,如黑色山林,一切随天地之灵气而酿酝。
 
  三、“西昌汉诗群”浪潮消退的几个历史原因
 
  1、“西昌汉诗群”的代表人物周伦佑、蓝马、林珂、晓音等都是各种移民后代子孙,他们的诗歌言说与话语环境是以移民文化的原文化(原栖地)与此在文化(西昌本地文化)为基础的,这个基础主要是以汉文化为主体,在他们在这个边远、封闭、特殊的地域中形成自己言说的需要,然后凭借伟大八十年代这个特殊的平台得以横空出世,名惊天下,是数百年间累积的移民文化历史、思想、政治、文化思潮等多重沉淀的被特定开放文化环境掏出而后爆发;而中国历史的特殊性,使许多人失去延传与补血的时机,所以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成为大者之前便以跌倒在上升之梯,或消失,或留下青春期式的狂风暴雨中,这是历史的必然,巳经足够。
 
  2、巨大的经济与政治等的多重迫压,使诗人那脆弱的心撕裂变形,没有强大定力与内力的诗人混入这巨大的浪潮,物欲钱欲房欲等拆解着艺术纯洁的天空,社会价值的混乱围剿着寂静的山林,在当今社会保持一颗诗心巳属不易,更何况要去从事无名无利的纯艺术写作,但另一方面,中国与世界的接轨,将人们拉到一个真实的世界,诗歌的边缘化是位归其实的真实,这是当下社会与个性自然分工的自然结果,适者生存。所以“西昌汉诗群”的第一黄金时代已定在那个特定的伟大八十年代,成为一个绝响,这是历史与文化环境的必然,因为他们第一期黄金创造力己经完成。
 
  2012.8.27下午日史普基
 
 
 
“地域诗歌写作”的最初提出与构建
 
  宽阔辽远的马场
 
  这里展示的诗歌作品,已经距离狭窄的民族写作与个人写作。更多的是带有以地域色彩和民族性来展演人类发展命运中应该坚持的一些宝贵东西。像是宽阔辽远的马场,给诗人提供无限的空间。在这些充满文化意味的土地上的闪光点是如此丰富与沉醉。新时期以来的诗歌。在地域写作的崭新汇集上。这又是一个动人的篇章。梦亦非说他近年的写作是被巨大的长诗使命驱使着,灵魂与心灵中尽是无尽的词句与游离。他还说他的作品也许现在没有读者…等等。梦亦非的《碧城》《苍凉归途》等更多是给人以学者的论述感与专业诗歌技术的操持感。所以他诗歌作品中民族的符号只是符号,不是呈现,只有到了《霜冷长河》,他才真正在地域中找到感觉,从前《七星下的马车》中那些优美的抒情诗句得到延续、发展,他诗歌评论的锋芒与学养在鬼文化的仪式、散文化铺排中……得到淋漓酣畅的发挥。于是,一部带宗教色彩的史诗出现了。中国地域中的民族宗教意义在现代诗歌上的呈现,梦亦非走了一大步。发星认为,地域写作中民族的东西,写作者应该积极有的放矢的呈现,呈现的可能使人们认知了这片土地上沉醉的金子,那诗人你就有福了。而作为是民族又写民族的水族诗人湄子来说,她作品中呈现的全是水族文化中巫气浓郁的文化性与感觉。湄子的写作是独特的,她是全面的呈现,不留一些外文化的空隙。如果我坠入其中太久又走出来,一定会推算生死演绎病痛。这是诗歌的又一重要艺术含义。胡应鹏的东西不带民族性,但地域性很强,《大西南系列》、《小县懦夫》是长期生活在山中的人才写得出来的。而《流浪的民谣系列》等比起曾经闹得很凶的“后口语诗歌”来说,又是另一道独立的风景。“后口语诗歌”们应该感到脸红,他们应该在胡应鹏诗歌中学习一些艰硬、自尊的东西,不是浅薄的出卖“下半身”。这四个人,四种诗,生活在四个不同的地方,饮食着四种不同的水源与空气。但有一点,他们是大西南这块神秘土地上的诚实儿子。更多的野性与自由性、奔放性、民族性……造就了他们。他们没有辜负这片土地给予他们的文化济养。
 
  发星认为,诗人不应该受流行文化与流行语言的影响。地域写作中的诗歌创作者更多是自己独立意识的溶入与思考,多呈现地域中鲜丽的特质与人类文化遗产中宝贵的东西。在中国广大的地域中,地域写作大有可为,这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地域,不拘束于一个民族或一种文化的影响,可打通人类共通的东西。现在处于地域中的诗人们应该明白,随着现代文明的不断进步与发展,古老的、原质的东西存留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小。殖民者已经给印第安等文化的发展与延续进行了残酷的剪刀切割法。好在中国的地域文明中,百年来虽历经苍桑,但其中骨质的东西依存。诗歌是进入地域文化进行捡拾文明碎片的灵巧之手之一,他可记录下许多永恒的东西,像济慈的《古瓮颂》至今让我们闻到历史文化的芳香一样,地域中的诗人照样能创造出中国式的《古瓮颂》。中国的许多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东西。打开它吧!一个个处子的芳香与纯洁在等待我们。
 
  在发星与胡应鹏的诗中为什么野气的东西很多,这是基于以下原因:人类自森林走向平原进而走向城市,在日渐丰盛的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人类的精神文明未能创造出日新月异的画卷。当我们回顾中国的魏晋南北朝、唐诗、意大利的文艺复兴、俄罗斯的白银时代……等人类精神文明发展的巅峰时,不难发现今天我们的精神文明是如此疲惫不堪与狼狈,除了花天酒地,就是灯红酒绿,一些人已经走上靠吸毒、同性恋、乱性等手段达到精神空虚疗救的地步。而人类最初自然生活方式中是没有这些的,这些是文明发展过程中老天爷赐给人类的惩罚。我们突出野性,赞美野性,就是要让自己的言说方式与生活方式处于自然状态。野性中的粗犷、果断、大度、豪气、胆量…正是人类发展过程中所丢失的富贵东西。而我们抒写的健康的性,是没有污染的、纯洁的,不是疗救空虚与展露丑陋的扭曲变形。你城市越肮脏,我山中就越干净。你越乱性,我就坚持纯性。在世间爱一个真实的人足矣,将一个人的一生穿透,另一个人的一生就可获得许多财富。就像把一颗玉米种入田野,获取整个秋天的金黄一样,是一种幸福的过程。所以,发星的诗歌是努力建立一种自身的原则与自尊,不是打垮自己,让自己永无宁日。而胡应鹏所居的小城,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写诗。这是一种很好的境界,没有人知道你做什么,其实这是一种自由的透明。独来独往,独立思考,独立发言……等等造就了地域中诗人的独立性很强,他们不依附什么,自我生存,自行消亡,遵循万物规律。如果要我野,我就真实的野,野过够,野得那些看清楚你是男人的女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铭记你…难道这还不够吗?
 
  在梦亦非与湄子的诗中为什么鬼气巫气比较浓密,这是基于如下原因:贵州,是中国贫困人口最多的省份,那里民族杂处,地势与山水偏恶,障气弥漫,生产单一,不宜人类生存。而许多民族咬着牙生存了下来。这众多民族中,许多是原中原由于战乱、逃难或发配、支边、移民等历史的原因使之背离故土,在此生存。所以这里的民族韧性强、蛮性十足,民族文化浓烈。许多人的生活方式是建立在一种精神信仰的国度,不是十足的物质奴隶。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梦亦非与湄子,灵魂中最不可抹去的就是高山倒影在山湖的胸怀变成端公的形象,给人们佑护平安与伤痛。所以在2000年的七月开始,梦亦非在朋友的资助下开始了对水族(水文化)为期近半年的考察与田野作业。结果就是长诗《苍桑归途》《碧城》《霜冷长河》《苍桑情歌》等近4000行。以前我只知道海子等诗人的游历带给他们丰富的写作资源,并在其作品中留下游历的精神与可鉴之处。今天,面对梦亦非的几部长诗,我可以说,他正向我们捧着丰盛的中国地域现代史诗。像张承志、周涛、贾平凹、海子、叶舟、昌耀、西川、王家新等著名作家诗人最闪亮的作品都是游历。游历是使一个创作者重新打量自己,重新建立新的语言天空。在异地、在孤独(独立)的思考中,获得你自己独特的东西。游历中,自然而然,地域陌生新鲜的语言质感渗入灵魂,获得再生与创造。许多诗人都有游历的经历,但没有作为,我认为致命一点就是跑马观花,没有成为地域的女婿或人子。所以,我提倡有目的的游历,是扎进土地中生殖力最旺盛的地方播下你的种子,那一定是健康芳香的优秀作品。梦亦非的几部长诗已经隆起绵延的山脉。而湄子,这个78年出生的女孩子,已经在巫师的香盎中端座,且原质感觉是优秀的。她已在开始向我们证明着什么。
 
  应自信与清醒的两个问题
 
  地域写作的发展方向:它将给中国诗歌注入一种来自边地强大的透明空气,空气中野气弥漫、鬼神游动、巫气浓浓、白雪声刺耳、黑胡须飘动……。它将引发与产生一批有份量的诗歌作品,产生一批优秀诗人。它将民族写作的狭窄空间彻底打开在地域中,使民族写作者有宽阔的自由发展天地。如果发展得当、顺利,会聚集与形成一个地域诗歌写作群体,给中国诗坛以“拉美文学”似的爆炸。
 
  地域写作应注意的问题:地域中的写作者应该明白,地域只是你创作的主根与源头,不是你一生赖以依靠的顽固不变的文化形态与主观意识,地域中的民族文化不是自我炫耀与标榜的特产与优势。应认真学习外来文化、异地文化的经典与美。应经常提升与变动崭新的思维去开展地域文化中的挖掘工作。限于地域,等于永远做地域的奴隶。彰显地域,提升地域,才能使地域文化发扬光大。比如彝文化的展开,首先它是独立的个体,它与北美的印第安人、爱斯基摩人,俄罗斯的哥萨克,中国的鄂伦春等民族都有血源或者气质上的异同相联,这是一个巨大的写作空间与范围。写作者必须从历史、文化、民族、国家的形成等角度去打通、考察,才能寻找到纯洁的诗语。在大凉山彝人中,许多文学创作及爱好者对苏俄文学、拉美文学倍爱有加,如数佳珍。我想这不只是一个欣赏、喜欢的过程,更多带有语感认同、血质相近、性格匹配等文学以外的血液在流动。由此来说,我们所做的事情是漫长的,寂寞的,一生的。愿地域中的写作者各执牛耳,大胆拚命的干吧!像三星堆文明亦与彝文化有关一样,新世纪的晨光中应走出一批崭新的写作者。
 
  注解几个关键词
 
  地域诗歌:即以中国各地域中有特色的民族文化以诗意的呈现。首先它是宽阔的,带有根性的,自由的一种风格诗歌。其次它有别于少数民族诗歌的狭窄与偏见,即以文化大环境中人类的关怀为主,努力朝向人类精神家园的明净天空挺进。形成作品与生活思维方式有别于浮躁、虚华、经济物质的一种理想纯洁诗歌行为。地域,即中国的、人类的、我们的、家园或广阔的游牧自由之地。
 
  少数民族诗歌:在中国计划经济时代所产生的一种依附于主流文化的旁枝斜叶。它始终游离于主流文化内外。少数,即偏见的代名词。在享受国家福利的同时,这种依附的文艺体式大多不能独立。不能长成参天大树。它是可悲的一种文化现象。
 
  地域诗人:首先它是独立的诗人,然后才是地域诗人,再然后才是……
 
  地域写作之我见
 
  地域,即遗留异域色彩与保留独特文化气质的属地。一般说来,在中国即是以少数民族文化为依托,保留其特性并随社会发展而发展的地域文化。在中西部地区尤甚。在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请剔除民族偏见与猎奇心理,以一个艺术者正确的审美眼光穿透为是。汉文明经过历史的融合、演绎,已经形成一种成熟、系统的文明。而发展过程中整体文化与经济水准的参差不齐与社会意识形态的局限性,使汉文明露出其丑陋与残缺的部分。(如社会中公用语言对艺术原质的破坏与枯燥强暴)。反之在地域文化中,大多数民族由于经济的落后与自身传统文化的发达而造成两种极端。在大多数缺衣少食的西部地区,人们生存的理由与归向还是其民族最初的自然法则与朴质理想。我们怪祖先没留下太多遗产可供我们挥霍,当我们面对那浩繁的经书与古香的文字我们便会明白一切。经书上说。人来世间,不主食物欲,物欲只为生存之本,不是享受之本。经书又说。一切依天理。人情依地道,地上长什么我们吃什么,吃错了毒草,那是天意,死生由己。所以在山林里的民族更多是生存在半神半人的世界。在物质生活与现实命运不能填满饥饿之嘴时,人们便乞求神、梦见神,让他们来疗救一切。因为在他们看来,物质的欲求是有限的,自然的法则圈定了你的衣食与住行。而精神则不同。它可使现实中不能满足的人来到另一个世界寻求饱足,这中间有一条路途住满了神仙。当他们来到这里,经过这里,离开这里之后。神话、传说、梦幻跟着他们的衣囊撒满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于是我说诗歌也是一种神示的语言。起码这样解释合乎人精神的自然欲。在地域的每一个生者的灵魂之中,从来缺不了两样东西,一是经语,二是经语下金黄的土地。他们认为土地所带来的丰收与香气来自于神的呼吸。而经书常在土地上方漫不经心的翻阅、朗诵,直到把经书下面的土地由绿读出金黄的秋天来。这个过程中,经书很像女孩与男子,在土地上方交合重叠,他们殷红的血渗入土地,土地便滋生出自然的生殖欲望。他们睡去的时候,又是土地上方的森林枝叶拥抱一对爱侣,在云层之中把夜湿出湛蓝的水。月光在之中抚触着雪的纯洁。在地域中,男女交合多呈自然形态,如植物的气息该吐就吐,从没有躲藏与遮掩,通常是这样一幅画印入眼帘。蓝天白云下一个牧羊女解开衣裙,给她所爱的男人,男人将艰挺的山峰置入清澈的水泊便感觉世界是有波纹的弹性。女人的呻吟和着芳香的山风使溪水甜密的流淌,而后男人移动山峰放在囊中朝山下走去,女人起来拍拍衣裙像做完一件自然的事。于是,羊儿们又继续吃草,于是牧羊女站在山岗上闪烁着幽蓝湖水一般的迷人眼睛。
 
  从以上一些事例与叙述中我们看见。地域中的人们活在自己透明的生活中。如果你用落后、愚昧或野蛮这些词去给予他们,那只能说你是虚伪无聊的人。在我看来,不管是经书与土地,还是交合的男女,他们所呈现与经历的是一种原初自然的纯质诗意。像上面的一句话说的那样。“如植物的气息该吐就吐,从没有躲藏与遮掩”。野性的美、自然的美、人性的美、神幻的美便凸现出来。给我们一种震憾与改变。现代派与后工业文明中所带来出现的病态、变态、颓废、自残、阳萎、厌性等精神垃圾在地域中难易发现与存活。因为我们看见地域中的许多人文、人性是很少改变的,即使改变,也是在既定的范围中改变一些外表的东西,其质核是不可能改变的。在世界经济与中国经济迅猛发展的今天,地域文化(即民族文化)很可能有所改变。这就给我们身处地域的写作者加重了一种使命感。即在诗歌中保留民族原质与文化独立形态的艺术印痕,即使过了很多年,中国的少数民族文化消失殆尽,也可在诗歌中找到一些踪迹与线索,亦是安慰。所以地域中的写作者必须强调自己语言中的个性与特性,更多是流入异质独特的东西。在现代性的嫁接上以民族文化为基座。这样,对于被现代文明围困的少数民族文明多了一种生存下去的途径,这是地域写作者应该自豪的。
 
  其实,地域中的所有生命体归结一点就是来去能看清自己的痛苦快乐。每一种生命体尽可能的在自己的生存轨迹中演泽自然的法则。每一种资源能供给,享受其天地之赐的奉予。在这样一个圈域之内,人们很少有人在虚伪、黑暗、空洞的光线中存留。尽情地把胸膛中的每一个部位取下来,放在森林中沐浴…所以,在这块干净、宁谧、充满新鲜空气与灿烂阳光的属地,人们的生活与精神更是呈现的是诗意的表达。诗写者只是他们中的一员。诗写者明白,我生活于此,记录下我和兄弟亲人朋友恋人们的一切痛苦快乐就是自然的诗。这些诗是如野风一样昂然轻松蹦跃着走进诗写者手上。所以地域性诗写者真实的写作意义与方向是显示自己民族及自己环境所反照在穹宇之下的一切生命体的呼吸。
 
  一个歌者,当他的歌唱出嘴唇,在峡谷中成为一片雾,永远在那里给人们洁白的感觉,这就是自然的歌词。
 
  2000年10月15日大凉山
 
 
 
我们存在的理由与自然原则
 
  我们所居的星球,真正属于城市文明的地盘不是那么博大。大地之上,那些绵延的巨大山脉,浩浩的江海与茫茫的沙漠占去了大多数面积。细细考察一下,不难发现,许多居于山川河湖海沙漠之中的生命,特别是人类,都是有自己民族独立性与民族个性文化色彩。许多民族,曾经是平原上的铁蹄与烈马,因为文明的发展驱赶与遗忘了他们。他们便在穷乡偏壤、高山雪地生息下来。人类发展到今天,作为多民族国家之一的中国,许多民族就像生长他们的大山野地的植物一样长势良好,笑声朗朗。幸运之一就是有那么多的大山大河阻决了那些凶杀之影的侵袭,在艰苦难存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多山,使人的目光锋利、艰硬。多水,使人的情感柔和、澎湃。多狼、多虎、多雪、多黑色的石头……,使他们保存野性,留下雄悍,心灵纯朴。这就是我们自由的地域之地。无须我多嘴,那些民族文化洁白的诗根就像大雨一样淋湿了我的灵魂。民族资源、优势是与生俱来的,是他们存活、生息、繁衍的理由与源泉。而这些,在整个人类发展史上,中国这块神秘的国土,保留得那么完善与齐备。我们所居的星球,不管现代文明与高科技如何发达发展。只要地球上有山有水有沙漠……就有栖息于此的民族文化的光茫旋转于悠远的时空中。
 
 
 
山地诗歌(或地域诗歌)散论
 
  山地诗歌(这里主指有根性民族诗歌与个性特色的地域风格诗歌)的创作,我认为主旨是呈现与展示反衬于城市诗歌(及城市文明) 的一种澄明朴素纯洁  原初晶莹…等。山地诗歌更多是给予视线与灵魂中来自土地、山脉、森林、湛蓝天空栖息之人类的散发的深邃、哲理、自然生活的芳香与沉醉。他的语言抒情方式重点是在抒情上,而不是拖沓的叙述与玩弄现代技巧上。因为山地之中存在的一切事物、植物、人等具体指,已经是经千年民族文化与山地文化熏染的本真艺术作品,诗人之手更多是整理置换与现代嫁接。这些抒情语词中应剔除一切山地语言中的外来语。使木耳就是木耳,栅栏就是栅栏。最大的错误是戴着城市之帽的歌者端坐于山中,心灵中贯穿的是城市语境的固定词句的大量渗入山林。使纯洁的山林被无故的强暴与污辱。这种创作从直观上讲是不纯洁的,是不负责任的。山地诗歌最大的优势与闪亮点是呈现其本身的纯净与透明 (或本身的神秘与古朴) 。使城市诗歌意识形态之外有一方真正独立的天空。首先是山地诗歌的语言上是粗质、野性、山形地貌的一种独特定位。其次是山地诗歌的语言中的每一个词都是一个诱人之湖,这些湖泊高居于山中雪峰之下,长年累月积淀灵魂的高尚、孤独、修远与沉隐,而不是喧哗。再次是与城市诗歌对抗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生存空气。从天空到大地,从山脉到森林到石头,从羊群到狼群到人群……都是那样涂满健康阳光的金黄之色,涂满深夜黑沉悠远的星光闪烁之眼,涂满野地红火涂满送魂经手指者的一行行咒语与指向……使城市诗人永远确信。城市之外这一方天空是如此的独特与野声硬硬。所以作为写作者应充分相信自己山林中的诗歌资源的永恒性与价值性。在吸收山外现代技巧的同时,在山林中做一个山地湿润的土著(原色),说出与唱出山地本真实在的自身语言。这便是山地诗歌的希望之路。
 
  山地诗歌的表述问题,我认为应采用巨型的抒情诗形,这明显区别于短小的抒情诗与大型的史诗。因为大型的史诗在进行创作时,常常避免不了去寻根问底,追源求脉。这在形式上大体重复着已往民间流传的史诗歌谣形式。内容重复,只是语言与技式上追求新颖,这打动不了多少人。而短小的抒情诗限有容量与抒情角度,在既定的短小抒情范围内已置满许多重复的面孔。再者短小的抒情诗训练不出大者之气,容易扼杀才华之人宽远的飞翔与展翅。许多短小的抒情诗者,易滑入井底之蛙。好处是冶炼精致的思想,这在山地诗歌的创作上容易成为一个大敌。我认为山地诗歌采用巨型的抒情诗形有几个理由。A、应关注目前(当代)山地民族的生存状况与生存精神。B、应关注民族独立性在山地民族生存意识形态中产生的光芒以及对整个人类发展进程带来什么,不带来什么。C、未来山地民族继续保持自己性格的走向及可能预感的命运。D、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山地民族生存性的精神来源与思想来源。E、……。巨型抒情诗形一般采用散点击射,系统集中的方式。即建立一座山峰又一座山峰……然后众山峰组成一座气势的山脉。便大功告成。而抒写的方式是从当代出发,去朔源或立体幅射。在自己构筑的诗歌天空中建立一个王国。由这个王国展开抒情。  最后的结果是使人们看清楚山地诗歌的当代新型语境及阐发思想(或称目前山地民族的生存状态)和未来应走的生存之路与诗歌之路。一般说来,这个过程的完成需要抒写者的血液中响动着山地民族动人的词根。血液的天空上是大度、宽远、宏观的大者目光。对于疼痛与疾病,对于优良与品质,对于贫瘠与愚昧……一切尽来巨型的语言场舞蹈、迷醉、升华,烙下艺术之痕。因为考古学的目的意义之一便是当代人寻求人类发展的一些新线索。诗歌创作在山地上中又何尝不是。难度之一便是现代诗歌语言与民族自身语言的切换上。许多抒情者受山外语境与思想较大,在语言切换上完全是山外语境。即失去了自身优良的颜色与香味,这种创作很浪费才气。切换过程中始终不忘你自己是山地之人,你的目光与血皆是黑石上交织的焰火……那么溪水从你的笔尖淌出来还是你的溪水。还是充满野性狼迹的水纹……,这就是地域特色及山地诗歌本身。所以,我这里再次强调,山地诗歌拒绝城市一切文明用语的渗入与生硬放置。如:执照、电灯、手机、文件、麦当劳……。因为雪峰顶上永远放置的是硬风与灵魂黑石,不是霓虹灯与法国香水,如果是这样,世界已经失去意义,人类将无所追求。精神将失去个性与纯洁,可悲之至。发星当誓死抵抗到底,用山地诗歌独特的言说方式。
 
  一般说来,诗歌格式大体有两个,一是城市诗歌,一是山地诗歌 (也指地域诗歌、民族诗歌) ,二者在许多内容上是相反的。这就形成了对抗的二种语境。二种语境的对抗使人的精神有了独立性,使人自身的激情火焰与创造火焰达到了一种磁力场。当然,对抗的因素只局限于艺术语言与精神。不牵涉其他一些无意义的作为。对抗的结果之一是人类发展过程中时刻有关照的可能。特别是偌大的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在中国艺术精神与生存精神的关照上尤其重要。当中国的工业文明踩着西方的快节奏姗姗追赶的同时,在城市中已经形成工业文明的一些烟尘与亮点。诗歌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此刻带给我们的是一种对我们自身生存环境与精神真实饱满的灵魂检测。如果说人们缺乏诗意是现今物质文明欠缺的话。那不如说人们欠缺的是这个社会能容纳的一种纯洁精神。因为人类文明的最高境界可以说是物质与精神双重文明的饲满。诗歌带有更多的修为、养性、提升精神层次与创造划时代艺术语境的行为意义。所以在如今中国走在半路上的许多人来说,诗歌应该成为他们身上的一片水,而不是粮食。 (还涉及整个民族素质的问题)
 
  中国现代诗的已走过几十年路程。特别是80年代伊始的诗歌潮流已经分化出城市诗歌与山地诗歌两大阵营,二十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初,中国现代诗歌的局势已是大体如此呈现。 北京的《诗参考》 、《朋友们》、《下半身》,河南的《阵地》、《外省》,河北的《守望》,内蒙的《坚持》,上海的《城市诗人》、《上海诗人》,广东的《外遇》、《诗文本》、《故乡》、《诗歌与人》,福建的“新死亡”,四川的《诗镜》、《终点》、《存在》……等形成的是城市诗歌文体。而贵州的《零点》,四川大凉山的《独立》、《彝风》(也称“大凉山第二诗界”)以及西北的许多个体诗人等形成的是山地诗歌文体。这是两个巨大的阵容。很显然,城市中由于文明程度的较高,所以诗人的数量上是成倍的,但山地诗人虽然人少,但其隐忍与独立、艰辛铸就了中国独质的诗歌灵魂。像死去的昌耀与写《大敦煌》的叶舟的横空出世,为山地诗歌(或地域诗歌)奉献出份量级的人物。一般说来,山地诗歌依附于群体的很少。大多数人是独行侠,这是值得文学研究者们注意的一种特有文学现象,城市诗歌与山地诗歌始终是对抗、对应的,这在诗歌创作与人的生存精神上激活了许多崭新的思维。我认为这种并存的局面是合乎艺术规则的。起码来说,他在人类漫长的精神生活中可以互补与交相辉映。为人类的精神创造置放了二块自由的平板,上面应该永远是动人的画与流动的纯洁之水。
 
  山地诗歌主要成功源流及创作重心在中国宽大的西部。西部是中华文明的摇篮以及源流。当先人们顺着河道,将文明的脚步横过那些大江、大河,将繁衍生息的火种传到太阳最先升起的东方……当他们背过身去,祖先的脸孔还在那茫茫的西部晃动,如永恒的铜钟,回鸣久远的厚重与沉醉。时光到了二十一世纪。西部生存的众多民族在山林、戈壁、野地、雪山因为漫长因为山地因为……。保留着文明前进过程中断流在源头的许多记忆与古光碎片。他们时而聚拢,时而消散,时而连接一种母系父系亲切的称谓,让你膜拜,让你寻觅,让你居此不走。人类文明的发展是以牺牲过去与破坏过去为代价的。特别是西方工业文明所残杀的文化原质中朴素与古老的东西。中国历经多少年的耻辱之后;避开经济发展,我们看见在西部民族文化中还闪烁着许多珍贵透明的东西。经济的滞后是文明发展的大敌。另一方面,艺术的粗质与性格也就是在一种未经发展的农耕文明与古老气氛中保留下来。在这种机不可失的时候。生于斯,长于斯,以后还将死于斯的我们的笔管中,多了一种自然的思维,多了一种拥有巨大创作资源与优势的自信心。山地诗歌将在我们的创作中得到一种崭新的复苏。因为我们拥有矛与盾有利的融击与共鸣。
 
  山地诗歌就是白色诗歌。白色诗歌是如山顶之雪一般凸现透明、直感与自然句式的与城市暗色诗歌对抗意境与世界观的纯粹诗歌。
 
  山地诗歌就是蓝色诗歌。蓝色诗歌是如蓝天一般湛蓝、宽阔、无尘、充满活力的与城市灰色诗歌对抗环境与大地意识的纯粹诗歌。
 
  山地诗歌就是黑色诗歌。黑色诗歌是如山夜一般重沉、深邃、矿质、神秘魔幻的与城市淡色诗歌对抗深度与理想境界的纯粹诗歌。
 
  山地诗歌就是黄铜诗歌。黄铜诗歌是如历史一般悠远、动人、悲怆、可歌可泣传说的与城市缺铁诗歌对抗硬度与大者之气的纯粹诗歌。
 
  因为,城市的文明发展是在山地的依托上发展起来的。当儿子告别父亲走向远方时,儿子忘了父亲目光中感人的东西与金子。我认为理想文明模式应是山地文明(乡村文明,或地域文明)与城市文明的结合与互补。而山地诗歌,可找到一条迷人通途。
 
  父亲  亲爱的父亲
  你黑色的胡须是一种诱惑,也是一片野性冽冽的大海。
  从中,将走出千万个充满山性的男人。给世界的空气中放进许多真实的钢铁。
 
    2000年10月16-18日
      匆匆大凉山
  (选自《独立》7期2000年)
 
 
 
历史与诗歌之缘
 
  看来这是历史与诗歌之缘的命定。贵州黔南与四川大凉山两地已经发展成为中国“地域诗歌”的重要领地。经过数年时间的淘洗与冲绝,“地域诗歌”成为这里具有民族文化气质与山地文化气质传脉的纯朴的诗人们唯一能走下去的极好目标。作为身边富积诗之土壤的诗人们,只有在确认了自己灵魂的衣食住行之后,在自己的诗歌写作中,一眼进入民族文化之脉,一眼进入现代诗歌之魂,才能将“地域诗歌”缔造得完美动人。在一个文化圈中确定个性,在一片山性与蛮性的土地确定精神的家园,是“地域”诗人们今后漫长的走向。各自的文化资源是不同的耀眼姿态,我们的同一性是在山地野性文明形态中共有的山质与蛮性的呼吸,这恰是我们诗歌写作的本色之内核。就像大西南莽莽苍苍的山水与纷繁奇丽的众多族民,需要现代文化在人类的渴求上凸现他们的所需与亮点。而诗歌(即“地域诗歌”),只是之中闪亮的篇章之一。我们已经看见前方有人走了过去,并留下一些身影,而我们现在要走的,要探索努力的,是像那些莽莽苍苍的山水与纷繁奇丽的众多族民一样,举起自己宽阔的诱惑与自然之力……给中国现代诗歌注入我们个性的血液与留痕。没有方向与目标的诗人是空虚的诗人,没有根性与土壤的诗人是容易消失的诗人。既然老祖先们很早以前就安命我们于斯,我们还有什么可拒绝的呢?所以,志同道合的汇流是成形金字塔的良好手段。当我在2002年的深冬,南望贵州大地上的“地域诗人”:梦亦非、湄子、黄漠沙、熊盛荣……和我眼前的大凉山上的“地域诗人”:发星、沙马、马惹拉哈、胡应鹏、吉狄兆林……我已经真实地确认“地域诗歌”的春天在冬天已经来临。
 
  2002年12月
 
 
 
地域诗歌中诗人文化现场感的重要性
 
  这里所说的文化现场感,即诗人所生活所居留的具有地域文化形态的具体之地,即地域中的某一个地方、区域。注意。不是地域之外。而是实实在在站在地域之中,生栖存留于此。这点很重要,就像农人对他熟悉的土地所熟悉的程度。只有你具有了地域人,或称地域文化形态与气质的人,你才能进入地域诗歌,进入那些根脉的细部与心脏。新时期以来许多优秀诗人的作品带有地域文化特质与原色。可以说,是地域给其诗歌塑造了灵魂与动人之处。后来这些诗人由于各种原因离开了地域,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土地,于是他的诗歌生命也自然的死亡。这是很可悲的文学现象。在离开地域之后进行创作,或多或少也只是梦幻中地域与忆旧,而缺乏真实的文化现场感与原初自然性,语言变得支离破碎,或成杂色,也完全在语言中迷失了个性与形象;就象离开地域迷失了自己的艺术价值与思想价值一样,这点在八十年代影响较大的“西藏诗群”和一些边地民族的诗人尤其为最。诗歌是用一生反复打磨的一个炼语之台,燃烧的火焰离不开其熟悉的锻器与黑色的煤炭。真正想让历史与自己的灵魂得到慰藉,那必须超越凡俗的诱惑而忍受宽远的寂寞,而这正是许多诗人死亡的原因。所以地域诗歌的作为首先强调诗人对自己文化现场感的重要性,即对一片地域文化厚浓的土地由痴恋到深爱的信心。你是一个土地之子,你知道文化对诗歌语言的粗糙的作用,特别是保持完好的具有独立个性的民族文化。10年、20年、50年,整个一生都在里面滚打跋涉,你永远具有现代性,你永远具有找觅人类野性文明对现代文明具有修补性的许多线索。于是,你有时是土著、有时是现代文明中黑发最长、胡须最长的男人,因为你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历史的文化原色中回归,回归人最初的感觉,人类遗失在漫长历史长河中的黄金与白银(自然、朴质、纯厚、野性……)是那么的多,所以你生在山中,与大山,与森林,与老鹰,与野狼相拥一处,与古经,与古彝文,与古婚俗……相拥一处,他们变成你,你变成他们,你获得了第一文化现场感,你兴奋着、激动着、记录着……于是就有了意义特别的地域诗歌。一种首先是文化,然后是语言的中国现代诗中的奇异品种。10年、20年、50年、整个一生都在里面滚打跋涉……,你看见了你真正的幸福与巨大的创作资源……。这才是潮湿与健康的你。
 
  2002年11月
 
 
 
粗糙
 
  地域诗歌语言的粗糙大致来源于两个方面。A、即民族文化中保持蛮性与陌生性的人类文化存有基因。B、诗歌语言的表述不加修饰技巧,自我表达的一种稚拙感觉。一般说来,文明发展的现代语言已经越来离原生的意义远去,而现代人生活在这种失去水份与湿意的语言中,如栖身于僵尸横陈的死亡世界,这对精神维护与身体维护是致命的杀伤。发展,只能使人类越来越有意义,不是讨厌与憎恨这世界。在地域诗歌浮游的宽远疆界中,人本身的意义以及未来的意义都可清晰的理出;所以,进行地域诗歌的开拓与伸展,是开拓一种人类崭新的生活方式,即可运用并发挥良好的适宜现代人呼吸的健康的精神空气。
 
  粗糙一词,与粗野 、蛮野等有相近语义。人越变越精致,便失去抵抗自然与危险的利剑。蛮,代表野性文明中人类存留的优良生存气质与性格。在万物的天空中获取生机,在自然的天空中获取生机。你与植物空气是同等的自然之物,大家相互和平,不是消灭,这存在意义的空间就越来越大。四大文明古国中只有中国至今新鲜的屹立在世界上,这是一个奇迹,对于其延续与生长的永久性值得我们思考;就像古朴苍劲具有天地之气的汉字等粗糙感极强的文化形态一样,如血液一般,潜藏于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中,使华夏子孙有别于其他民族。
 
  许多论者言及这奇迹关键的一点就是中国没有宗教,没有大一统的神性信仰,才避免了中国人在灵魂的生存中不至于落于一个巨坑。论者们又说,中国崇尚自然辩证法,信仰人本身,以我为大,反观宇宙,这就像立于大地上的树,依栖有居,不至于空干于地面,死亡于无根之境。我尊崇以上观点,这符合中国人的思想,至今在现实生活中依然存在。因为中国人崇尚自然,一切与自然为思、幻、梦,这便是诗意的最初开启与延续。
 
  中国汉字(汉字及其他民族文字)是具有原初诗思维的一种结晶,感谢中国画大家石虎先生关于“字思维”的提醒,他使我们看见另一片天空。所以关注并沉入民族文化的各种粗糙形态并用现代的目光审视把握是中国现代诗最有希望方向之一。既然是几千年的累积,那是巨矿。百年中国新诗的大多数作品都是西化技巧的不断演绎与泛滥,造成中国真正的现代诗是那么的稀少。不断的争斗与拉帮结派、占领山头耗费了许多才华诗人。他们大都忘了一点,脚下的土地是五千年的文明,是一个悠久富足的诗歌矿藏。随着中国溶入世界经济一体化,许多由于意识形态构成的诗歌对抗姿态将在文明发展中失去意义,这个时候,世界的目光聚焦中国,中国的诗人们应捧出属于自己民族现代的东西。诗歌创作的意义本质是给人类提供改变其精神与灵魂的一种语言方式。不断的翻新与上升,给人类的精神与灵魂空间的质量不断带来提升。所以我这里提出粗糙的概念以及沉于民族文化巨大的范围,去进行一种开天辟地的诗写,我想是有积极意义的。
 
  2002年7月
 
 
 
性的原粗自然生命力与诗歌语言的精气
 
  诗歌应该这样解释,它是人这一具体物由思想与灵魂转接后形成于纸张之上的一种人气。就像古代的许多诗篇,诗人本身已离我们很遥远,但其诗歌还被人们传诵吟哦,我们只能感觉这个诗人的气还活着,即他存留的诗歌精气还飘浮生机。大凡这种诗人是靠自然生命力写作的,即在语言符号上,性别属性相当明显。那我们断定,作品形成一定是其身体与精神最旺盛之时,只有在这时,其语言的锋力度才能洞穿时空。我想当初“鬼才”李贺与当代诗人海子之早亡至重一点就是其精气已荡然一空,才造成诗人孤寂旷荒死亡之气的聚集与实现,其才气的早泄与穷途只能以“天才”“少年”等青春型称呼为之证明。所以在他们身上你要看到更多创造,是否局限,但这已经成形一种刀形,在光阴中刻下永恒。而另一些诗人,他们缺乏早慧,天长地成这些先然因素,后天的努力使他们保持着诗性的进度与深度。他们在别人已走进死亡坟墓的垂幕之时还在先锋与锋芒,这种诗人不是很多,多则滥也。如台湾诗人洛夫、痖弦,大陆诗人海上……在他们的身上,人类的性格与自然意识很宽很深,读一个便读整个人生深况。
 
  性其实就是男女之生殖系统,并由此产生与形成的性场激荡人的一生。男女生殖之器如人体一棵生命之树,花开花落,或盛或荣,决定了人的能量与精力与作为。性及由此产生的性爱、性欲,是人类最美丽纯尚的行为之一。中国古蒙学文《三字经》言“人之初、性本善”……,已经构成中华性文化最早与最朴素的哲学定论。性是本质,性是源,性生人类的万般思想灵魂……。而在诗歌写作中,性的良健、良性、快乐、适宜、超升……决定了诗歌生命历程的延长与持久。“青春写作”带有过多激情与浪漫、狂飚色彩,而进入青春之后的历程,许多诗人从此渐渐夭折、消亡、失灭我们的视线……。如中国民间诗歌中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降的“长诗风”,消耗了许多优秀诗人,使他们技穷枝秃,仿佛秋天未到,他们过早的攀摘了青果。“长诗风”之后,他们显得十分空荡,像结婚过早消耗精气一样,许多优秀诗人一生的矿藏压在了青春期,决定了他们的写作是有限性的写作,不是持续性的写作。毕竟持续是考验一种体力、精神等各方面的素质综合。而中国诗人目前的境况,许多诗人急于成名,早早地泄了嫩精,使自己高蹈于一种虚空(死亡)。对性的把握与身体的平稳是持续写作的基本条件,性为人源,依言之,性为诗源,诗只是人由性的血液的流动而奔腾到思想灵魂中的一种体息。具有强烈个人性格的诗人之所以给人流下强烈的印象,因为其身体精血的饱满喷发到纸张上的文字是自身的一种独感。
 
  所以换句话说,如果性所带来的一切没有在你的生活天空中获得云彩与湿雨,那你的写作某一天会忽然消失,就像许多苦命的女性,由于割去了阴唇与子宫,其生命的力量一天天衰竭一样,行走于大地的只是一幅面具,生命之树的根被切除,意味着死亡的气息已经生成,不久,枯树与干枝的绝望将是这些苦命女人的面部显影;而纵欲的男人们没有节度,脱阳与消刚之时,他们已离死亡不远了,人的一生是很漫长的,及时行乐或一时失手都会导致性这一根本之源有暗影的侵袭。参天大树的形成与雄伟在于在时光中吸足水分,获得阳光,迎受风吹雨打人为的破坏等等,持续的写作之本必须把握性之树绿叶长青,只有这样,你便获得永久的水源,纵观世界诗歌史上那些大师之作莫不是在人生命35—45岁第一个黄金之期结出的果子,而在这个年龄,是人的性欲、性生活及性趣及精力最旺盛的时期,将透明的水液蓄集,将金黄的矿石蓄积,喷洒于诗歌之树,将结出许多充满个性的诗写作品。海子之死在某种原因上来说是后工业文明的许多阴影射进其田原牧歌理想之国所引发的矛盾与中伤,如果他生活于乡村,那千年不变的朴素文化现场,他将为我们写出更多优秀的篇章,他是属于大地与玉米金黄之香的。人类在未被污染的自然环境中,其身心与灵魂如清澈之水,如果有自己独特的文化根系,那便是艺术与永恒诱力的土壤。所以我顽固地认为,城市,特别是后工业文明所畸形纷呈的地方,人的自然异化,导致其自然性的异化,也即是说,性的原粗自然生命力的质量在空气污染与噪音与水泥钢筋与巨大物欲中大打折扣,而性这棵美丽之树,也是纷呈畸变成众多变异的形态。靠伟哥强健的男人不是男人,靠美容术美饰的女人是虚饰的女人,而由之导致的诗歌作品,混合了虚浮色彩,其自然性与朴素性已距离遥远。所以,城市中只能产生语言技巧型的诗人,生命型的诗人在这种环境中会碰得头破血流。不管乡村与城市,都需要二种文化的互补才能写出优秀的作品。地域文化的写作者们具有了自然之性的野、粗与原创之灵,但缺少现代文明给自己判断方位与鉴别自身,也不能将一种意识与文化提升,而城市诗人们,要想写出真正的城市诗,必须以乡村文明为对应与参照,才能在语言上剔除创造上的熟语与探索上的陌生化。回到性这一根本话题,我们的精水必须纯净、清澈,永远充满活力,才能在你的语言抒情中独立寒秋,傲霜冬梅,刃剑锋利。
 
  在山中,性的粗就是食物的粗,即粗粮之粗,这里的天空蓝蓝,云儿洁白,溪水透明,阳光金黄,森林绿密……在他们呼吸中成长起来的食物自然吸摄了天地之精,所以,只有在山中,性的原粗自然生命力才保持完好。而语言的粗气如这里的新鲜空气自由流动,给我们的肝与肺,挂满晶莹的珠露……。
 
  2002年3月
 
 
 
告诉自己与朋友们
 
  作为大凉山彝民族的子孙,应该感到幸运与自豪。彝民族现在保留的文化深度与习俗风传是中国夏商文明的遗存。几千年前的夏商文明,人们崇尚自然灵拜,物与神游……这些都是人类诗意文化的最初呈现与表达。世界三大宗教的形成,使人类集体意识得到加强,而宗教文化的系统与规范成熟在形而上中束缚人的创造与欲望,这是所谓文明进步带给人的苦果与痛处。真正的艺术是没有束缚的,天地出生诗人,就是让他们在世界各个角落给人们带来新奇与梦幻。因为自由的艺术语言,使人这一具体的植物得以找到回溯的通道天马行空般的灵愉。在艺术的无限空间中,人的裸子之美与芳香之喜得以在金黄阳光中释放本来的面目,特别是诗歌,这一艺术经典与修身冶魄之奇草神药,在创造与神性驱使的语言中,人获得最大限度的奔越与狂啸……。现在回到大凉山彝文化中我们看见,自然崇拜、物与神游等朴素仪式与传统文化调制着透明的语言;彝文化没有宗教的系统与规范,也距离现代文明的混乱与杂色;历史的成因使诗意的形态如原生野林一般浮滴生命的光芒,大凉山中,除了采集彝文化的光辉灿烂,古老的棘人,巴民等先民的脚迹也遍布山野……。
 
  如果我们只是坐等或沽名钓誉,或是浮沉自喜,那么你的儿子,最多到孙子,已彻底脱去黑色的皮肤与黑色的血液与黑色的族性……。这不是融合,这是可悲的投降与甘愿坠落。曾经历史停留在这片天空三千年没有眨一下眼睛,难道我们要将祖先的甲骨之片埋葬于死亡之中,不再成为时光的永恒炼制者,那么,我说这个民族是可悲的民族,是没有记忆与血源的民族……。
 
  人与自然平衡相溶相交后发生自然的艺术,这也是最动人最伟大的艺术,人类最朴素的形态保持了下来,这是醉人的酒与宽阔蓝色的水啊!人与自然平衡相溶即互相吸摄后,人的个性与原创性在自然中便没有虚饰地呈现出来,这是“前文化作品”,同时也是“本文化作品”。如果诗人不爱护自然与空气,那这个诗人是可耻的,而只有靠密林与山谷与新鲜空气生存的诗人是最懂得自然的诗人,他的本身生存形态就是作品,而他在这种原生气息环境中喷薄的才思,则带着透明的珠露与野豹之气……这正是我们的现代人所缺乏与需要的。
 
  城市化的大量兴起,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把人类的自然意识成批的集体灭绝。那些所谓的城市草坪与环保似乎局限,它们很难想象人的精神天空是巨大的,欲望是无限的。只有在秘密的森林中与宽阔的大海上,人才能露出自己的香气与角力,才看见自己幸福的画是如此动人多彩。所以,作为大凉山上的彝人应该感到幸运与自豪,在这片土地上不成为诗人,真是一种遗憾。2003年2日
 
 
 
黑色血液
 
  我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民族文化,特别是经现代性探索出的新民族艺术文化,是医治现代人疾病的一片宽阔的天空。城市与高度文明化的结果使人的自然性与本真性悬在天空,成为无源之水。这时候,面对沧桑的人类干枯痛苦的面孔,我们如果放进去清澈的溪水、古朴的村寨、动情的民歌、芳香的洋芋、自由疯长的绿草……我们很快看见这张干枯痛苦的面孔中站起粉红艳闪的欲望,站起金秋之迷人之色滚动满山的果子……人类的那些肝脏那些骨髂……他们健康地生机地呼吸着跳跃着舞蹈着……大地之母胸怀中这些纯朴的人子啊。释放与吐纳他们本真的颜色——人的颜色自然的颜色。在他们身后,城市与高度文明化的那些垃圾与死亡之虫们悄悄躲在狭小的角落,羡慕人类在幸福享受生活的声音与寂静。所以,民族文化是我们生命与健康与跳闪与梦幻的自然之母。让他们像青草沿山顶长下山来,长进水泥,长进瓷砖,长进白色的钢管,长进每一张枯干的面孔,成为人类永远流淌的绿色的诗歌。民族文化这片巨大的森林,空旷的新鲜空气在那里等待,金黄芳香的阳光在那里等待,他是我们的胃我们的胸膛我们的心脏,他是人类的再生之黑色的血液。黑色生命之铜矿。
 
  2002年1月
 
 
 
“黔南诗群”气质(一)
 
  梦亦非曾经说过,黔南漫长的雨季与潮湿就像亘远的长诗。所以“黔南诗群”的语言长度与叙述颇具史诗性的。在这雨水与空气中水份浓重的地域,时间与岁月使这里的人们形成阴性文化气质,即神秘水雾与绵石中将光阴泡软与拉长的一种柔性情感,所以在他们的神性自然的诗中,你像读满山的木耳与苔痕满墙的木板与湿柴薰香的房梁以及清水迷雾中自由之神散漫的舞蹈。所以黔南的诗人们从诗歌语言到自身快感充满了人性本来的情质与古朴道义,这里杂居的民族原色的混合与相沿共存,使他们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当2001年的夏天,东北诗人孙文涛带着异地探寻的“大地访诗人”行旅从这里回到北京,久久不能忘却是那里山民的艰辛贫穷与山水的奇丽。因为贫穷与古老以及漫长的雨季,使这里的民族在巫性文化中得到慰籍与疗养,使他们忘了山外世界的高速发展与现代进程,即使山外归来的游子回到山中,忽然像把一件出山时脱的旧袍穿在身上,感觉与时间又回到漫长的雨季与绵长,这便是“地域”诗性的意义与人类生存中简单的深沉……。
 
  2002年9月
 
 
 
沉静  沉静  再沉静
 
  由于河流与山脉的切割,使古老的自然野性文明在我们的掌心中跳荡。我们尾随着长江上游——金沙江那惊涛拍岸的黑色岩岸上溯,我们尾随着大渡河那窄狭的锋利之齿上溯,那神雾缭绕的亚热带谷地与高山奇峰寒气相合而涌的潮润与溪水,我们睡在孤独马匹上的思维是这般古典与神伤,摇晃的古碗里文化的香肉盛开金黄阳光的干净与磅礴,男人从宽大的脚裤中挺出雄性,女人从缤伤的彩裙中散出香息……这里的山脉像一只只厚朴粗力的手,在低地与山塬的尽头舞弄高亢的奇彩与蛮影,二十世纪下半叶,是中国现代诗最可歌可泣的年代,四川,这个八十年代新诗潮大本营之一。西昌,这八十年代新诗潮的帝皇之都。崭新的语言姿态洗涮着陈旧的河床,呐喊与奔突的啸声刻进湛蓝的天宇……大凉山上彝人闪动着现代诗歌的呼吸与光芒,汇入中国现代诗烽烟四起的热浪。
 
  在整个九十年代中后期,可以说是中国现代新诗史的又一崭新篇章,随着民刊的涌动与文化的自由空气,后来成名的许多优秀诗人都是在那个时期的洪流中磨砺。地域中的诗人们在日渐浮澡的气氛中保持自身优势,默默地前行着。本卷《独立》的“地域诗歌专辑”可以说是九十年代后到新世纪初这近十年对大西南地域诗人们有较大探索实质与现代诗歌精神诗人们的又一次全新会聚。因为他们足以代表大西南地域诗歌精神,而此时许多地方的“文联作协”的诗人们还保持着几十年一贯制的写作模式与思想。这是中国诗歌的悲哀,这是中国文化的悲哀。所以整理者认为,个性,唯有地域个性与现代性结合,才是穿越悠久时空的永恒之剑。文化,特别是传统文化与民族文化,不通过现代性传递,保留下来,那是对祖宗的罪过,那是对即将来临的全球一体化的自掘坟墓与投降。几千年了,那些如石雕般艰硬的文化传承如今已浮上过多的遗忘与陌生,古国的阴影始终在天空上荡漾。国人的骨质在经济与金钱的浪烟中如软泥般尽露丑陋之相。大西南、大山、深峡、荒谷、密林、泉水、巫术……藏我以纯净,藏我以艰硬,藏我以男人,藏我以女人,藏我以人的本真含义……。梦亦非们的“黔南”,发星们的“大凉山”,更多是神秘,更多是野性,更多是满山黑石滚动,人的生殖之力硬进时空,只有不倦的精神,只有狂情的灵魂……。
 
  诗歌资源的磁场性与根脉性(也即民族文化性)决定了这片宽阔土地产生的诗人们其诗歌内涵首先是文化,然后才是语言。梦亦非黄漠沙背后的黔南巫文化,发星阿库乌雾沙马吉狄兆林背后的大凉山彝族文化,湄子背后的水族巫神文化,胡应鹏背后的大凉山地域野性文化;吴若海背后的中化传统精血文化……每一个文化都是一个场,使这些诗人血魂溶入,飘逸呼吸,吞吐神情,吸纳圣灵……成为一方山水养一方人的独特风景。地域文化诗歌写作除去现代语言的技术与修炼上,就是地域文化的嵌入与提出,成为地域文化诗歌写作的核心与惊人之处。大西南在不同时期都会冲出一批优秀的诗人,就像山洪在山顶积聚,雨之季的狂暴与时令是催促其产生改变寂静与形成一面炸裂的决定因素。而大西南众多的民族独立资源在历史与岁月的沉淀与延续中,给地域诗人以取之不尽的财富。其实民族文化是与汉文化沾亲带故的有根性血缘的文化形态。他们古老、自然、粗裂、野性,合融了诗人们追求现代诗语和词意原创与感觉回归(或日粗糙性)。发星在《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一书中说过:“既然他们已经存活了几千年,一定有其理由与生存依据,我们的诗人将之语言托出,不是在寻找一种人的精神生存途径吗”(大意)。在中国现代诗的探索道路上,诗多诗人窝在学院、城市、圈子中知识创造知识式的写作,这种写作带有很强的匠人气质,是诗歌题材走向宽阔,语言创新走向再造的窄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许多诗人奔赴西部,给中国诗坛带来惊异与巨大影响。那可谓“第一次西部诗歌长征”。再来“第二次西部诗歌长征”如何。就像中国的经济由海转陆,由外转内一样,诗歌也需要一种转向与潮流,那么西部巨大的诗歌资源真是有福了……。这只是一个梦幻。
 
  一个优秀的诗人往往会带动一批人的崛起。在梦亦非从事民刊《零点》的编辑中,湄子与黄漠沙,在梦亦非熟练的现代诗技中受益非浅。可以肯定地说,湄子的出现,代表着民族女诗人的一个极大突破,她的诗歌在保持了地域水族巫性神性的气质上,在流利的抒情与叙述中,演绎着唯有女人才散出的细腻与真切。而梦亦非的诗歌写作与理论,是整个“70年后”诗人中的翘楚,其长诗《苍凉归途》、《碧城》、《时间与神》等,则把民族文化的史诗实验推到了一个语言玄奥的高空;黄漠沙,这个酒神的儿子,在《零点》的熏陶中成热起来,选入本卷的诗歌可看出他纯净的才气与神秘的气质。胡应鹏在发星的《彝风》中感受地域异质,这个大凉山的汉族诗人,其组诗《大西南》、《流浪民谣》等有很强的个性色彩。其诗歌语言的硬性与音乐性都是中国诗人中难得的,早期之作《民谣组曲》则是中国色彩的反叛摇曲,既辛辣,又入骨三分。
 
  沉静、沉静、再沉静,在山中做一滴水与一粒石,可窥宇宙巨大的万物。以上的话是我读吉狄兆林诗歌的一种直觉。当今时代,更多的诗人在密集的城市中争吵,更多的诗人在网络上争吵。而在遥远的大西南,彝人聚居的大凉山。吉狄兆林以无比的沉静应对风云雷电与时事迁变。所以我说:“耐得住寂寞的诗人才是真诗人。”那些热闹的过客太多,我们已经熟视无睹,今天的中国诗人们,你能在孤高的山上,点一盏孤灯,圈一室家居,养老婆与孩子,白日教人(工作),夜晚沉静于亘古纯洁的诗歌吗?那些习惯了键盘敲击的诗人们肯定会逃跑,那些离开了热闹与吹捧的诗人肯定会逃跑,但他们很可能逃向陌生与无望,不可能逃向大凉山,做一个土著,在高山之巅,一边种荞子,一边写黑色金子般的现代诗歌。
 
  而大凉山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伊始就有这样的诗人存在,到如今2003年且疯了似的日渐增多,就像发星整理的《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一书,悄悄摆上大凉山彝族自治州州府西昌的几家书店,2003年的上半年间就不知不觉买掉60本。说明这个地方还有喜欢诗歌的朋友,还有为诗歌发狂的人。发星没有惊动官方,没有惊动媒体,悄悄地60本诗集放在尘埃绕梁的书柜,却有60颗心去触动他。发星很高兴,竟然有这么多兄弟与朋友在暗暗的为自己鼓掌。而我们现在应该为远在大凉山之南的吉狄兆林鼓掌。他的坚持与冷净,他的默默行走的精神,我们应该懂得什么。那些城市哥,城市妞,请你们来山里座座,请你们种种荞子与黑色石头,你们会改变中国诗歌中严重缺钙的“萎糜病”。似乎偌大个中国,诗人们都是江南风流才子之流,今天吟风弄月,明日狎妓笙歌……。偌大的西部,巨大的资源,文明的源头,古厚的文化,正是西进掘挖诗歌资源的大好时机。你如果来不了西部,来不了大凉山,那就请进入吉狄兆林的诗歌,走进去便明白我们为什么热爱我们的大凉山了……。我现在经常做梦,梦见大凉山上聚集了中国民间诗歌的各路神仙,大家一起喝大碗的苞谷  烧,吃大块砣砣肉,用最粗犷的声音说话,交流最自由的诗歌,和大凉山彝族美女们尽情地爱恋……。
 
  (以上选自《独立》11期2003.12)
 
 
 
是乎可以这样认为——论蛮性家族的渊源与现在态势之一
 
  我们命名的“地域”是乎太大,如果缩小,我们便是地域中个性纷呈的蛮,蛮性家族的蛮。因为我们身上还存有动物的自然之性,因为我们身上还有人类之初的许多梦想与欢乐,我们栖居于巨大的地域之中,啸出自己五彩的本性,这便是世界上最干净的诗歌。我们叫醒那些黑石与野溪,我们叫醒那些素布与素食,我们在金黄阳光中取来钙质荞麦与洋芋,我们只是自然的说出便是诗……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方天空下互为兄弟的依靠,大家依存年久,互为血脉,已经构成整个生存与呼吸的整体结构;遗忘谁,或遗弃谁,都将是痛苦的,与不道德的。我们经常看见的景象是一匹快马从北山飞来,抢走南山的美人,南山美人的眼中饱含泪水,盼望那个自己爱恋的男人从北山将自己抢回南山……而那个男人始终未出现,或者根本就没有诞生……那么,美人的衣裙带血的暗嗓将是诗歌动人与苦痛的源头……那漫漫黑夜的等待与折磨是山顶那一块冬月的冷清……于是无数的夜晚与白天组成恋歌最史诗的部份……过了很多年,美人之美人之女遇见了我,那也是多少个朝代与光阴的翻转,人们此时已学会了用脚与大脑同时走路,而我这个傻子偏走向密林与僻远。痴痴的我直走进美人鲜嫩的裙裾之中,以我年青充血的心情在这盛放的天空中我看见世界上最迷人的峡谷与洞穴,同时也看见世界上最浑圆的乳房与平滑有韵的肚脐,再就是嫩厚之甜唇与明亮清澈似山泉的蛮族之眼……于是我迷路其中,在抚摸与亲尝了每一个部分的意义与芳香后,我发现自己是男人的一点就是鉴赏与爱恋这些自然,然后将她们移入语言,让更多的兄弟与我一样作一个真正的男人……于是我走出裙裾,在美人痴痴的手掌上放上诗集,这是我与她融合的精血。美人本身,性爱本身,都是植物的另一种表达。自然,便能让一切可亲之物湿出潮气与快意。这是地域诗歌来自蛮性家族的写作渊源与现在态势之一。
 
 
 
我们必须露出河岸的黑石——地域诗歌展示态势素描
 
  河岸的黑石,在那里已经千年或万年,艰硬的感觉与沉默双重穿越我们,我们获得阳性与刚毅与自尊。黑石,就像地域中文化聚积的诗血,燃烧着这里的生命与呼吸。黑石是众多幻像与物像中最简单与最意义的一个;它的存在,推动我们活跃灵魂,心跳思想,快乐神经;而我们与之作对应的拥抱狂吻,它也吸摄了我们火热的人情与善良;所以河岸的黑石,是我们诗歌代符之一,露出它,散味它,挺出它,便确立我们把自身文化优势的延血在现代诗中作了一种合理的托出。它只是一个意像或一个点。由此,巨大的山脉的呼吸开始奔出。作为地域诗人,是众多不同的黑石,露出自己,让黑色穿透语言之蕊,能指你的所恋所爱,便是自然的地域诗歌。目前,郑小琼诗歌《玖瑰庄园》、《东山村》等长诗已经露出川东地域态势;发星、阿索拉毅、阿库乌雾、沙马、鲁娟、羿子·伊萨、吉狄兆林、贝史根尔、胡应鹏等露出的是以大凉山彝文化为中心的地域态势;梦亦非、黄漠沙、湄子、熊盛荣等露出的是贵州黔南的水、苗、布依等文化特色的地域态势。他们已经构成中国地域诗歌写作的宽阔态势。可以说,这些大西南的黑石们所展示的是自身文化为底色,运用现代诗技加以演练的一种新民族现代诗歌。这种有原创文化色彩为基础的现代诗探索群体,在中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们的出现以及走向,将摇醒千年沉默的民族文化母体,让他们流出处子的红血,以灿烂和文化特色成为中国现代诗阵营中的一支重要力量。所以,既然天地造化我们成为地域诗人,我们必须露出河岸的黑石,这是我们自然的裸美与呼吸。
 
 
 
在金黄的阳光中抓出钙铁——地域诗歌语言特色与精神向度之一
 
  这里的阳光,是清澈之水与绿色枝叶与朗月与清风与黑石与死亡之美……构成的一种阳之素,它距离黑色的肺与污染的眼珠;它是山参的洁白之体的献身之气,它是黑牛踏过山地的隆隆鼓声,它是荞麦与洋芋的内心中最消灭饥饿的那种美好感觉……。所以,没有欲念的植物与动物灵魂中装载纯白之雪的狂跳是为了产出另一种狂跳;所以,没有欲念的山脉之铜与千年树根纠结是为了共叙牛羊滚下山坡的黑色童话……金黄的阳光在善良的族人黑发中升起,金黄的阳光在雪水汩汩的深峡中苍茫升起……那些祖辈的狂飙与黑气黑色在阳光中成为黑泥,那些横在山顶的孤独者的男人之歌在阳光中成为所谓的浪漫;阳光是一个天地巨大的浮炉,他消食着万物的苦痛与狂欢,作为在地域中把阳光视以阳性的代称,那么里面一定是些优秀的男人与艰硬的山脉。在金黄的阳光中抓出钙铁,是自然地在自己的思想中抓出语言的野性、锋芒与真实的硬;这野性,不是反文明的落后词的代称,而是人自然之性的一种自然弹拨锋芒,这是挑破处血与沉默的硬剑与月针,可在悬崖上勾画交欢之图的动人与意义。真实的硬,是一种永远不败的宣言,在你的身体以及意念中,永远有不倒的山峰矗于密林之中。让火焰颤动地息与树叶,你是地域之神、自然之人,你获得灵性,得以延续男人的称谓;那么,你在女人面前,永远是胜利的旗。说得白一点,在金黄的阳光中抓出钙铁,一是强调地域的语言特色以硬、张力为特点之一;他是整个语言的灵魂,即根,如果脱离之,地域诗歌则失去姓名和能指,只是那些清风与柔月,便缺乏一种穿透,即穿透意识与语言的沉封,到达一个宽阔的天地。
 
 
 
中国“地域诗歌写作”为什么出现在大西南
 
  一、中心之一:四川大凉山
 
  大凉山,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在西昌市及周边县城便冲出《非非》《中国女子诗报》《达无诗派》《二十一世诗刊》等引起全国影响的民刊,他们的诗歌先锋行为从侧面影响着这里的彝汉诗人,说八十年代中国现代诗运动的中心之一为四川,不如说在大凉山——西昌。“地域诗歌写作”倡导者之一——发星,自1997年便创办民刊《独立》《彝风》,开始聚积与团结《非非》移居成都和大凉山其它民刊在本地消失后留存的诗歌血脉,经过近7年的坚持与发展,目前已聚集了发星、胡应鹏、沙马、阿库乌雾、吉狄兆林、鲁娟、阿索拉毅、贝史根尔、羿子·伊萨等本地诗人与西北宁夏的张联,四川在广东的打工妹郑小琼等具有强烈地域色彩的优秀诗人。他们的出现与汇聚可以说填补着八十年代以西昌为中心的现代诗运动在九十年代下半期至新世纪初的一个空缺,也填补着八十年代自吉狄马加起引出的“大凉山彝族现代群体”在九十年代后的先锋缺席。在他们身上延续着一种野性与神秘的火种,在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探索上,他们揭开着崭新一页。目前,大凉山的现代先锋诗人呈曼延的趋势,在1996—2003年推出的《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1980—2000)及《独立》第1—11卷、《彝风》1—5卷,已经给我们提供了扎实的文本与理论储备。他们就像绵延的大凉山一样,年轻的气势呈现锋芒,切割着当今现代汉诗语言的萎败之病与无病呻吟,他们原创的地域色彩决定了他们的诗歌是颇具文化气质的一种现代诗歌张扬。
 
  二、中心之二:贵川黔南
 
  说起贵州民间诗人及民刊,首先是前驱诗人黄翔与哑默,以及后来的吴若海、张嘉谚……再到梦亦非,这是一根血脉之线,即具有强烈个性色彩的贵州民间诗人的典型传承之图,也可以是《启蒙》——《崛起的一代》——《中国诗歌天体星团》——《零点》,虽然几种民刊的时间跨度近26年,从中我们可看出贵州民间诗人及民刊的生存难度与血雨壮歌。贵州黔南,作为中国“地域诗歌写作”倡导者之一——梦亦非的生养之地,这里连绵的雨季与贫寒的山区生活磨练着他良好的诗歌理论与诗歌写作天才;自1996年,在艰难的环境下,梦亦非创办《零点》,开始聚集着黄漠沙、湄子等优秀诗人。这里的水、苗、布依等族神巫文化气质与发星大凉山的彝文化魔幻气质其实都是中华大地上具有独立之性的文化;他们存在悠久,成为人们灵魂与现实的生存与呼吸之脉,所以二人的友谊交往与共倡之举其实是看清了自己身处的资源优势与前进方向,而走到一起举起大旗的一种地域诗歌使命行为。梦亦非的天才之一是理论的卓见与才情,这在其同辈诗人中难有其可比者,其长诗《时间与神》具有《尤利西斯》般天书的性质,其晦涩、庞大自不言说,但它的横空出世,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其作品的厚度与量,为黄翔之后,吴若海之后的第三人。“贵川黔南地域诗歌写作群体”现在的人物应该是梦亦非、吴若海、黄漠沙、湄子、熊盛荣等。吴若海的早期诗作具有强烈的地域色彩,他如今的佛性写作等都是贵州这个地域中地域写作者的一个思考点、面,其骨子里还是地域诗人。
 
  以上只是对如今“地域诗人”的简要分梳,其实中华大地上有许多地域气质的诗人。就目前来说,四川大凉山与贵川黔南的地域诗人是中国“地域诗人”中实力最强,群体性方向最明确,前景最广远的写作群体。
 
 
 
强烈的精神家园意识——地域诗歌的特性之一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中国先锋文学的论争之一便是提出寻找精神家园。何谓精神家园,一直是许多人没搞清楚的事情;而提出这个论点并在写作者中彰显的实践者,都是人类从自然文明过渡到现代文明后被异化者所切身感悟自己精神灵魂中没有根系的家园意识的现实生活者。从人类学角度看,人从原始森林走向田原,再从田原走向村镇再走向城市(即现代文明),这一个发展链;也像人从古人进化到现代人的一个自然蜕变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自然性随文明的完善与现代机器之声的喧嚷在渐渐脱去原生的雨雪之声,而换以工业文明的“先进”加工出来的食物与文化呼吸,使人得以生存。我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中国目前的“地域诗歌写作者们”,他们的文化位置与当代意义。由于历史与空间的阴差阳错,使自然文明在中国这块神秘的土地上存有丰厚的生存实据,特别是大西南,以各种边缘民族的文化原点与地域形态,给我们存留了许多人类文明始初与自然性中美好的东西。对于这些民族来说,他们没有家园意识的困扰与担心,他们所困扰的是如何在全球化语境下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中国历史上的“北史南巫”,将他们划为一种偏见与在主流之外的神性文化氛围。得确如此,他们的存在,是一半是神,一半是人的双重文化人格的生存方式;而对于诗歌创作,这便决定了他们诗性中踢不出去的神性的一面;而作为人,他们是二十一世纪天空下的现代之人,地域写作者们既是地域中本真的民族之人;又是能与现代话语接通,并熟练运用汉语的混血之人。所以,在他们看来,既要用本民族文化色彩作为诗根,又要用现代汉语作为翅膀,这种嫁接与混血是一种冒险,也是一种快乐。因为这种写作方式,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降已经有人作了有目共睹的探索,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是在原基础上将写作疆域扩宽,将地域与民族的意义做大。只有如此,他们的写作才具有地域与现代相合的意义;换句话说,这也是当今人们寻找新家园意识与精神意识以及人类的精神生存方式的一种探索。地域中的边缘民族文明已经存活了几千年,一定有他们的生存理由,那便是地域诗歌写作者们探究的话题与掘进的方向。所以地域中的写作者们具有了自然文明的精神家园,即民族之根性,只是在与现代文明的接通中,要抛弃与吸收什么?这是一个久远的话题。
 
 
 
不须回归  我存我山中——地域诗歌的特性之二
 
  不管是属于地域中的写作者或居于地域之外的写作者,只要是带根系的写作,他的创作是背离不了最初母系之根的。这也是目前写作者中的两种姿态;地域中的写作者沉醉性强,亲身性多,是自然地说出;地域外的写作者关照性强,融混质多,是寻梦者的自语;他们都有共同的一点,即以自身文化性抵卸异文化性。母文化的根藤已经长进他们的心中,永远也不会在灵魂中枯竭与变异;除了投降于异文化,放弃自身文化,即所谓的融合;所谓的融合其实是一种消解意义上的解构个性的柔软方式;在融合之后的写作者写作的语言已彻底失去了野性、硬性、血性,而是一种奴性与水性;这种写作我称之为汉奸写作、伪文化写作,这是地域写作者必须警惕的一个现实现象。我存我山中,我虽然身在山外,而我魂在山中;我存我山中,我以已之透明与纯净,对抗现实之黑暗与恶臭;我虽存山外,我以根的曼延迷魔我的狂语,在灵魂中筑我以神性根性的神塔。所以,居于地域中或居于地域外的写作者,必须清楚地意识到文化个性色彩是你写作的黑骨,如果失去,你便成为奴仆与汉奸,那么写作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们的灵魂与精神家园,不须寻找回归的落脚之点,我们本存于家园之中,我们就是家园之王,我们有丰富的写作之矿;只要我们站在大地之上,挺直自己的腰杆,自然地说出便是美丽的地域诗歌。所以,大凉山的密枝是可以在梦幻中与意念中长进城市的,城市的高楼之上也可遍插密枝,密枝只在地域者写作者灵魂中会摇出星星与荞子,密枝是走向神界与诗界的桥梁,那些高举黑石与羊群的枝叶会把宽阔的黑云坠下一个厚重的深夜,让你的情人露出彩裙之月,撕裂黯然的空气,你们在山顶之上端置流动黑河之水的酒杯,滚动四只眼珠的情意……。我存我山中,以野性抵卸惰性,以硬性抵卸柔性,以烈火之光抵卸黑暗之乌,以自然之欲抵卸物化之欲,以男人之铁抵卸阳萎之水,以新鲜空气抵卸污染,以金黄阳光钙质片片抵卸绵绵阴沉之阴性天空……。不须回归,我存我山中。
 
 
 
在银雪与金黄阳光间确立人的定位——论地域诗歌写作的人文意义
 
  我现在是站在大凉山二月的银雪之峰与金黄阳光相互对照的自然胜景之中,作为一个有生命与心脏的人来说。我现在最幸福的感受是二者中干净的新鲜空气与山谷溪水所带来的心旷神怡;在这个植物与天地尽皆真实可触的空间中,人作为一种植物,跳动与流动的是硬骨挑破寒冷之雪,毕露火焰与力量的一种诗意穷尽。人只有与自然达到和谐,并列如足,便会相互聆听各自的甜蜜与梦幻。而此中的地域诗歌写作语言与形式莫不是将栅栏上的冰棱摘如桃花,举以一种兴奋的态势,或者在暗香浮动的森林中吆喝出鹰羽的黑风与彩鸟迷乱的喧嚣。人类最美丽之生活便是栖居于颜色斑澜的大地之上,而获得大地的贵赐与兄弟般坦荡的自然情意。有个性、有民族文化色彩的地域便成了大地之上一种涂抹的再生之灵翼,他们悄然的飞行或闭翼生养,遵循着自己的命律与自我慰籍。站在自然之中,一切的事物在光与影的魔幻中纷呈各自的嘴唇,他们吐露的灵魂之息足以让我们追求一生。如果人在这种自然美景中背离自己的真实,倾出丑恶与异态之脸,那么自然也会背弃你的血液。所以,更多的时候,写作只是一种形式,是一种渺小深邃的水液,要获得宽阔的精神与灵魂的飞升迷醉,我们更多应关注文化,社会位置中的人的意义,现代文明中湿润的绿枝等延伸自然文明的大的艺术范畴。而作为个体的诗人,在地域中应长满枝叶与月色、深夜、经文、恋情……把你丰厚的语言之装束自然地托举出来,你是永远的野性的地域之神……。
 
 
 
史诗巨制与文化渊源阐发
 
  当阿索拉毅的长诗《星图》放在我面前,我又一次激动,并且认定地域民族的现代史诗的探索期又走入一片宽阔的天空。此前梦亦非的《苍凉归途》《霜冷长河》《时间与神》,一次又一次的推高民族现代史诗的语感与内容的探索深度。发星的《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七条同一方向的河》等则在泛文类短章结合中走出一些迷人之影……联想到郑小琼的长诗《人行天桥》《完整的黑暗》等。我们不得不把目光再次盯住大西南这片密密群山与密密文化族性汇集的蛮性之地。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以前杨炼的《诺日朗》、欧阳江河的《悬棺》、廖亦武的《三城》,他们在民族现代史诗中的作为更多是思维与思想方式,以及语言的探入与现代张扬,而现在的发星、梦亦非、阿索拉毅们则把自身的目光托出,他们不存在外来与旁观者的角色,他们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彝人、水族人、布依族人等原生民族之子。历史将现代史诗的机遇提供他们,将近一百年,中国新史诗上才有这样一批原生民族的现代诗人在时间的天空上切开自己崭新的意识与厚重的文本。在他们的长篇巨制中,没有流行文化的印痕与意识形态过多的空洞,他们是流泻的、畅意的、大度的、宽阔的,就像那些大西南的群山,使你看不尽、看不完,永远给人以苍茫、游离与追索。而他们所呈现的只不过是众多民族文化的一些枝叶与片断。而我们究其产生原因,根本一点是其原生文化气质形成了他们灵魂中巨大思维的空间,他们不善短章,他们只有在一座茫茫的大山中才能修建原文化现代诗感的灵气与奔突。诗歌对于他们来说,首先是自然原生的,然后才是后天的语言训练与所谓的技巧,而他们魔幻的语句神扬排列的现代诗句之中,泛泛的断落背后则是母文化(即原生文化)作为根脉,流动苍茫的黑血与狂啸。在“地域写作”者中,作为先驱人物(可称“地域诗歌第一代人物”)的海上、发星、梦亦非、阿库乌雾、吉狄兆林影响着黄漠沙、湄子、胡应鹏、鲁娟、郑小琼、阿索拉毅、羿子·伊萨(可称地域诗歌第二代人物)……。作为第二代人物的佼佼者阿索拉毅、郑小琼、鲁娟……他(她)们年轻朝气的气势与庞大迷意的语感已经深深把我们震撼。从海上——发星、梦亦非——阿索拉毅、郑小琼、鲁娟是一根延续之线,他们的写作中都有自己的文化特色与语言个性,他们的相互影响并各具姿态,塑立着一片中国现代诗奇异的探索风景。他们的文化习惯与写作资源决定了他们是适宜巨制与狂泻。他们是中国大地上的那些边缘奇峰,他们沉默,但他们屹立在那里,他们自由地呼吸着,他们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如此。
 
 
 
潜行于大西南谷地的豹
 
  潜行于大西南谷地的豹,不是里尔克的那只,也不是中国“知识分子”们崇洋媚外的那只,而是中华夏国的豹,浑身抹满黑巫三色的那只古之玄鸟。这只玄鸟在中华大地已经飞行了几万余年,不是专制史家们固称的“五千年文明史”的那只臆断之鸟。今天,二十一世纪的金黄阳光透过工业文明的渣滓与粉红丝裙再次照耀这块古地悠血,我们看见,现代的民族之声在大西南各地被一只幻觉的豹载在身上,正大踏步的在自己充满生机与古血茫茫的密林中啸动诗句。如果说湖南的海上是骑着屈原的山鬼之豹来到大凉山,那么发星则在彝人的铜鼓中敲下了一些奇异的音符。古楚文化的血脉在海上的诗歌中再次复活,并燃烧了发星的那颗彝人之心,同时为一种久远的古血而提出现代的词章,而贵州的梦亦非在黄翔的《火炬之歌》中领取火种,插于黔南独山,于是有了百年难遇的巨型史诗《时间与神》。而拉索拉毅、郑小琼、黄漠沙、湄子、鲁娟、沙马、吉狄兆林、羿子·伊萨阿库乌雾则掀起了新的层浪。这片几万年的古土,在漫长的中国新诗路程中,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语言与探索方式,而他们自生优势的长诗,则已经树立在大西南,绵延,苍茫、无尽……
 
  他们才是中国真实的豹,从豹皮到豹胆与豹灵,无不透出中华民族自然的文化优势与个性。这是一种把湿润的语言回到湿润的语言本身,以一地民族之个性之色透悟庞大华民族海洋浩瀚精粹的一些目光集合,他们成型的文本与文化色彩已经构成近百年来现代汉语在民族性的又一次巨大突破。现在的趋势是他们的聚集已经在楚文化、彝文化、水文化、巴文化及巫文化等个性文化中,形成了自己的地势。而许多人则是民族自身身份,有充足的理由与资源据为基础,所以他们的崛起已在大西南漫延成一只斑澜的豹,使我们看见华民族的蛮性色彩与文化原质的厚重、大气、宽远与意密。所以对于他们自身来说,边缘化、自身根据地域意说,已经距离了所谓的主流、中心与融合。他们独立成章,生死自依,不弱化谁,也不弱化自己。我是豹,就是大西南谷地潜行的豹,这里的阳光与溪水、空气,足以喂养我繁衍的生命。只有如此的自尊、自信、自强,才不可丢失他们语言中独立的东西(即文化独立的东西)。所以,在整个现代汉诗的大海之上,他们也许是最沉默的一支船,也许是最野性、最神秘的一只船,他们的船中装满了水果与恋人的情歌与洋芋、荞子,还有那一片密林中神奇的藏经之楼,所以不管船上的角色如何替换,他们会永远在大海上航行,并去到所谓的空朦(彼岸、或有或无……)。而在整个路途之中,水果与恋人与洋芋、荞子,是他们幸福的呼吸与醉说,这是些华民族独特的喝饮与灵附……而在许多船中已十分缺乏,或根本没有……这也即是我写这篇文章,要让人们明白的一个道理,诗歌资源的富积可以培养一批优秀的诗人。但我们不需要坐享其成或靠山吃山的土著气质,我们是现代诗人,我们会在女人的裙裾上种上葵花,一生在上面收获,而不是把这个美人于口袋中藏起来,成为山洞中自私的野合……
 
 
 
原生性爱感觉在地域诗歌中的作用与意义
 
  释义:原生性爱,即保持了人自然与粗质之息的男女相互交合与融入所产生的美感行为形态;一般来说,这种性爱方式只存在于那些城市与现代文明之外的保持了自身文明形态的个性民族生活之中。在如今的中国,尤与西南为之最。
 
  超原生性爱:即在后天文明的不断发展中,人类失却自己原生自然性的性爱感受,而辅以后工业文明中的性药、性感之衣饰等文明产物而达到性爱高潮与交爱方式。他属于一种剔除与抛弃了自然性的性爱,他们的性爱意义已异化成一种物欲或幻欲。不是真实硬朗的挺出,而是有附加的幻药或灯光色彩等强暴着人本身。这是地域诗歌写作的一个大敌与距离之一。
 
  我走在山中,我是山中的一棵植物,雪风给我耳朵,黑石给我灵魂,而那些疯长的草与疯长的野林给我自然之血的疯烫……金黄的阳光擦亮我坚硬的骨头,低旋高升的鹰给我沉思,黑色的无边的沉静的宽阔的山之夜抚摸我每一个健康的部位,虚弱者的名字被卸在山下,成为纸灰,我沿着一根千年的古根攀登,攀登在高过人影的丛林之中成为一匹黑色的狼……我误入月夜之中,我踏进丝质的裙中闻见女人的肤皮之香,于是我想进入,进入她柔美的机体与迷洞……那迷洞长着自生之草,已在深谷嫩出绿意与招摇之势……原来她也是一匹黑色之狼,在我必经的山口等了千年,我抚摸着她圆滑的肩臂,隆起的乳峰,线形的大腿……吹着黑色的长辫,落入那万丈的深崖……我们在硬度与柔音中拆解诗句的结构,语言冒着热汗,燃着火焰,在四只狂放的眼睛中奔突……我是匪的男人,一把掀起丝裙,把重鼓敲击在明亮之湖,她是女狼,花爪托出悬崖之厚,漫入时间之水……哦,疯狂的夜郎之女,你的祖父从黑之国嫁你于我,而你早在一句千年的诗句中便已沉谜,胸怀刻下你的十指之印,那是北方的黑河之水,每夜有十只银玲,给十个女人解下衣裙,让她们悄然走向自己心爱的男人……在我们的裸躯之上,是星洒的夜气,夜鸟的干粮晒于密枝,我们饮食露水便消除疲劳,如十八岁的少年……。而我们兴奋的红血蔓延大地,哑石会滴出热泪,暗波会跳出牦牛,众山林的动物获得生殖,发情的季节便多了彩色之梦。我们看见我们的精血之子,是天之灵下凡,降于那些木寨绿坡,每一个清晨的新鲜空气从密林涌出来,便是他来到人世的第一顿早餐。在我们拥抱的裸躯之下,谷穗的浆液浓似蜜糖,暗沉的甸重捶击着空洞,使时间腾出粮仓。我们给那些后来者画好图势,让我们兴奋的火焰存于记录,后来者再补写上更灿烂的篇章。春天,桑台之原,万物复苏,人之情欲如新门开启,许多男人与女人聚于山岗、密林,开始带动万物的萌动,他们宽衣解带,像古人一般云游着性之快乐,秧苗在田里拔节,黑石在山中呜响,藏经楼的黑经们叽叽喳喳,一片胡言乱语,散布着春情的新门。我和夜郎之女,也在其中,我们把绿叶垫于大地,让天空旋转起来,我拥抱大地似女人之体,柔软有余,宽阔无限。到了夏天,火节彩裙中的雪肤发着奇光,众族人来自三山十八寨,每人的冰骨与欲情皆深入火,让火撕开一切,遮盖一切,看火啊!像巨大的初血,又是情人的红裙,男人迷路火中,迷路在红裙中,他们第二天站在山顶上时,发现自己是真正的男人了,而女人穿好那件与大地温存的彩裙,像收集着男人身上多余的体温;这体温,要等到明年的六月二十四日,再次被撞击,再次被点燃,再次在火中迷路,再次在红裙中看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女人……夏天的逝去是彩裙被挂在绿色的玉米林中。玉米林摇一摇,便是秋籽丰满的身体涨满彩裙,而彩裙的那股火已经转换,成为一种甸沉,所以在大凉山的秋天的山岗,你侧耳细听,好像满山丰满之乳在晃荡、流动与捶击大地。而大地上的女人们此时已是换去瘦削之身,以丰满胴体擦出彩裙,就像肥膏的花瓣,不用探出,香味已经四溢。我们站在秋天的山岗,没有饿的根念,满脑子欲、丰满与甜水溢出古瓷,引诱你勃起秋实之厚,在粮仓与满地金黄玉米的晒坝之边,与那掀开彩裙的丰硕之女进行秋天的对话,秋天的精血是不竭的,满地的秋实,在丰硕之女的神洞,男人已献祭了十朵梅花……最后,男女消失在金黄的玉米之中,成为两颗甸沉的玉米……冬擦着胡须而来,胡须是磨刀之石,要让冬剑亮出锋刃,而男人就是锋刃,他在柔被中挑开彩裙。彩裙开始是透着薄寒的颤,渐渐地,刀的硬度与热度泛切着她,使她薄透的彩裙成为一片火,使人想起夏之火节;窗外银雪飘坠,清晨的山峰积雪射眼,长胡须的男人与长辫子女人已经在柔被中翻浪了整整一个深夜,他们现在要翻开新气,以裸躯之火在雪花中做寒冰爱人,剑依然硬朗,女人脸上像两朵迎春的桃花,然后在雪之中继续翻滚,这是大凉山一种奇情之恋的深度融合;而空山无人,只有他们俩像两只鸟在飞,不远处的藏经楼中的黑经已冻得发颤,他们想挣脱枷锁,加入雪影,亮一亮自己十八岁青春的火焰皮肤……我的性爱,在四季之中,穿行于爱人的薄裙,让每一个空间安置我的影子,获得无限的硬度延伸。
 
 
 
“黔南诗群”气质(二)都柳江·苗人山·水
 
  翻开地图,水系从独山发源,流经三都,至榕江与另两股水系合流才称作都柳江。亦非所居的地势为江之源头,就像“黔南三雄”因之而起,引燃湄子、黄漠沙一样。他这个“源头”在地域上做了命定的实义。贵州黔南,为中国最大的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从“三雄”诗中,我们自领略了其民风巫幻、情意缠绵、野性狂粗的边缘民族个性神风。可以说,由于地域上的南向与古朴民风与庞大水性,构成“三雄”诗歌语言内质的血肉。1、其语言叙述永远在一条叙述的河中,这河中飘来梦幻,沉溺苦难,涛起张扬。亦非的《时间与神》把东方地域神性文化与西方神性文化相溶,构制了一条现代诗歌大河,其内底还是黔南地域的根扬。湄子的《情网深深》、《走过春夏秋冬的心情》是一个现代女性在自身文化优势中的柔性弹唱,其骨子里的语感是沾满水性与巫性的两重混合。漠沙的《域》展扬神性与人性在地域中的重要人文启蒙意义,许多沉默的石头走活,移出千年的沉梦,有人在苗人山顶高歌生命现在时……。2、漠沙与湄子在亦非完善的语言句式中采得其精,各自发挥个性优势,湄子的语式溯女性之柔性与倾叙发展,读得人肝胆颤栗,热火燃烧;漠沙回收自己乡间的原创品质与思考,阐发着独行者的一种苍茫大气,使你发觉序幕刚刚打开,像江上的神雾,弥漫开来。亦非的语言是技术性的完美典范,因之太懂诗艺与诗论,使之是在制造诗、生产诗;其原生味已经褪尽,其粗糙味已经褪尽,已形成一种典型的“结构”、“亦非式史诗巨制”。而漠沙与湄子在原创的意义上相得溢彰。3、在中国现代诗历程中,“三雄”的崛起,是继四川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体”之后的又一边缘民族现代诗群体,在他们的诗中,你看不见虚空、浮燥、流行、说教意识等非诗因素,你只可能看见文化、地域现代性、民族语言的张扬探索(即实实在在的神性!神性!)。以前八十年代“寻根史诗”以及后来的“长诗热”,都是汉族对边缘民族文化的材料采用得以发挥写作灵感。今天,在二十一世纪的曙色中,边缘民族文化的自身者们开始觉醒,并高蹈现代诗的探索,并出手不凡。可以说,“黔南诗群”+“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体”已经构成中国目前边缘民族文化现代诗写作(即“地域诗歌写作”)最大的群体,且是独立姿势上最唯一的群体。4、水性是“三雄”诗中幻出的一种自然透明之物,水可上山成为巫林,水可进入血液成为火液,水更可入梦,叫你不致饥渴,可以说,水既充斥了黔南的土地意识,也充斥着这里的生命与呼吸。所以湄子的族叫水族,这既是一种对水的崇拜、尊拜,也是对水所带生命的巨大感恩与纯洁朴素情怀。南方的许多民族都是中原及汉民族迁变历史中奔逃的亡朝遗民。其实中华民族的文化本质是巫,在秦朝之后渐渐式微,变成了南方民族的图徽。所以边缘民族的伟大之一在于他们保留了中华远古的文化信息与痕迹。站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地域诗歌写作”的提出与践行,其实是在找一种根的感觉——即华夏族自身的原初文化感。现在把目光对准“三雄”,他们的诗中已经在证明着什么。5、苗人山其实空无一人,只有空幻的灵气在那里流动。曾经的血与风灭迹于峡谷,寂静着时间发亮的部位与动感,民族的精神就像诗歌精神一样是不易在阳光下看见的,他们更多在无形的意念与意识中游走。但文化的沉底就像河石一样,在雨季的冲刷中翻滚起来,发出声音。“黔南三雄”就是都柳江畔的三块黑石,已经在中国现代诗长河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超越性别的混沌野性——从自然之野性之兽之美人类应学会什么
 
  现在,我与两只不大的狗夜行于南高原大凉山螺髻山侧的山麓丛林之旁,冬的月色冷洒在路上的光被两只狗的静守撕碎。两只不大的狗,一母一女,与我在山中午候与傍晚散步已近半年。半年中,令我渐渐狂喜并有惊人发现并享受其美的是两狗在朗晴的山塬宽阔野草地中的狂奔、嬉戏,或在雪野上的自由飞击与黑色游戈……可以说,从它们身上,在山中之行的步履中,看不见母性之柔之弱之明显的标识,更多是男人般的粗砺与硬啸,如我一般,山中的一切植物与自然之息使我归于灵魂的家园栖止;而他们,更在这方天地中尽露远古承传之自然兽性之野美。特别是在宽原与大道,他们飞奔如鸟似箭,守护主人在夜黑中的安全如男人般机警与沉稳。在他们身上,已经在自然的归原中超越了母公之性,在一片混沌如初的野性中其扬其色。这时候,我便想起那些公园与城市中离开大山的兽们,他们是保等的凄惨,我倒得意于这两只狗与我处置于一片放浪的天空下而兴奋。人类与兽都有个性,如果修剪它(他、她)们、囚笼它(他、她)们,那么生命的意义到底有多少。所以从狗在山林中的超越性别之混沌野性之美,我看见人类何偿不是在这种自然的呼吸中得以认识与端详自己新鲜的肝脏与彩色的梦幻。人也是一种兽啊!我们来源于原始林与山洞,我们不可能背离了祖源与栖息之地。所以在两只母狗善良的身上,我学会一个人应该怎样在自然中善待自己灵魂的透明穿上野性之衣,我们是多么美丽而动人。
 
 
 
地域·乡村美德·人类最后一片灵魂栖息的净土
 
  在现代文明稀薄的乡村,泥土以黑色诚实的面孔托举着生养于厮的农人与健康的植物。那些简朴的劳作方式与古远的劳作工具,似乎远古与人类之祖就在眼前,一直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以及岁月所谓的巅覆。这些吃着自己亲手种植的米粮与菜蔬,自由地呼吸着原始之林新鲜空气的农人们。他们的肤皮上流过的是透明的早露,而他们眼睛中则始终流淌着一条又一条清澈透明可见水底之石的河流。而他们头上的天空,像每天都穿着一身白色素静连衣裙的少女的云,总在那里纯洁的唱着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白云下面羊儿跑/金黄的阳光像钙食品/喂养我们山性的骨头与气质……。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认为,这才是我们美丽的家。因为随着人类欲望的不断膨涨与思想的不断腾越,人类的文明进步之车已驶出这个自然清新的世界,而进入一个混乱无序的时空。山林城镇——城市——大都市等现代文明渐进发展,使我们解下了当初我们作为人最自然最本质的梦幻与愿望。现代文明的环保意识与自然意识其实是用一种现代手段还原曾经的家园与自然生栖之地。这种代价花费了人类的多少时间。城市,这一现代文明的“杂种之地”与“异化之帮”,其实是人类欲望无节制发展之后所结在地球上的痛苦之瘤;好比人不健康的胃,人类在城市中难以消化自己所食的苦果。这是人类失去清醒理智的混乱疯狂精神所宣泄带来的高昂成本之一。城市化的大量兴起与现代文明的所渲成熟,其实成了两个不相溶的兄弟,人类的初衷与结果大相径庭。于是,缝补现代文明的缺谄成了城市文明的救命稻草。如环保、绿色意识等手段使城市得到可怜兮兮的一点止渴。如果那些建设城市的人是人类的精灵——诗人,那当别论。好在大地是宽阔的,像我们的手掌,可无限的延伸理想与梦幻,总是保留自身的胎痕与粗糙。大地保留了地域,保留了地域中乡村这个纯洁的处女,使她未被现代文明一夜之间迅即强暴。而这个纯洁的女孩躲藏着,在山林与荒远之地,在奇谷与幽湖之畔,在野性文明未失的蛮荒……。今天,当我们在城市中猛然醒悟你曾经是人,是那个远古一叶遮身的古猿之后时,你应该脱去那些腐烂的现代之菌体与异化之物质,以一裸身进入乡村,乡村中那一块巨大的池塘,你人的光芒在池塘中是那些绿色的鱼,他们灵动的翅羽多美、多欢快、多自然……。这便是地域文化中乡村的美德,一种人类本身的自然水液……。
 
 
 
散章
 
  很久以来,在那些密林与黑山间,虎狼的野迹叙说着生息的活力与延续。我们和祖先一样,头顶着晃动阳光的枝叶在里面穿梭与呼吸。因为赖以成活的空间中,从上天的云彩到古朴的寨子再到黑色的土地,每一种景像与植物、家居之根,都割不断与密林与山脉的联系。三锅石采自大山之中无数个夜晚与黄昏的寻觅,睡眠之床板采自山顶上那棵勃昂雄姿的彬树,锅里煮的是黑色土地中种植的洋芋,嘴里唱得是大峡谷里那些绝美之鹰的神秘之情,就连夜窗涌进的空气都是混和青草与黑经的密林灵魂的精髓泄露……我们依存的苑囿中,构成我们缺一不可的相互平等与相互信任。其实像石头、土地、密林与山峦这些无生命的东西,在你把胸怀贴在他们的胸怀时,你同样感觉出它们有与你一样的善良与纯洁。文明的发展将这种静态的自然生活抛在了远方,或许这正是其意义的所在。文明与自然的冲突就是人丢失灵性与精神的矛盾冲突。虽然城市的高楼与快速的磁浮列车把人像玩具的木偶一般在异化的空气里搬来搬去,人的自然地位与欲望意识在不断的翻晃与替改。而我们在密林与黑山间寂静自己,闭目养神,让流水与石头穿越我们。我们定会发现。世界的所谓文明是那么渺小与局限。自然的版图中山河森林的面积占据着地球的大部,这正是人类现在和以后的极好家园。就像我躺在大凉山的怀抱,虎狼之声时时翻飞我动情的衣裾,我活得是人的模样。
 
  诗歌在艺术形式中是最具自然生态的一种透明空气,在人获得食物之前或以后,他都具有甜蜜的梦幻功能与愉愈功能。诗歌不能直接产出粮食与呼吸,他是看不见的精灵,蹲于长廊,给精神的磨洗与思想的深度穿上新娘的裙裳。在诗歌中最能端详人的快乐与本质的东西。因为诗歌是轻快、善良、纯洁的,他容不得浮肿、虚伪与黑暗。他很像雨季那些擦试大山深峡的白云,仙子一般把重沉与忧愁从黑暗深处揪将出来,让他们换上阳光的衣服,将灵魂从里到外彻底地曝晒,直到晒出白色的盐。他也像冬天山顶的白雪,一滴滴的寒水渗入山脉内部,山脉那艰硬的焰火便在寂静深处燃烧。有时,诗歌就是美人。没有他们,世界无从呼吸。
 
  作为虎族的子孙,我在遥想大洋彼岸拉丁美洲的另一只巨虎——博尔赫斯。他的诗歌以及小说、散文中充满了虎的踪影与花斑。他的那一次日本之行触摸汉碑的虔诚,预示着一种冥冥。似乎可以这样设想,中国大西南大凉山的彝人之虎与南美洲丛林中这只巨虎具有血缘关系。考古学人类学已经为我们证实了几万年前,中国黄色人种的一群穿过西伯利亚,沿白令海峡,远涉北美洲,而又向南繁衍迁徙至南美洲。许多印弟安文化的色彩崇拜与自然崇拜与中国彝族有许多共同之处。那么博尔赫斯这个南美之子的祖系一定有印弟安血统。他的崇虎之习沿自根系……。如果当年他穿过日本海峡来到中国的大凉山,一定有许多惊人的发现与伟大的文章……。因为博尔赫斯晚年的相貌使我想起我祖辈的相貌,眉毛呈扇形弧状、鼻高亢、眼珠深沉动人……这是典型的印弟安与彝人面形。
 
  (以上选自《独立》12期2004.12)
 
 
 
由来与国内参照系
 
  2001年发星在《独立》7卷上第一次提出“地域诗歌写作”概念及一些思考,后梦亦非完成一篇与地域诗歌写作相关的文论《地域·史诗·民族文化》,2002年12月在大凉山,梦亦非与发星再度交流,才有了2003年11月发在《独立·零点》11卷上的《地域诗歌写作概论》(部分)《地域诗歌写作随笔(一)》。以及期间二人的写作文本、思想带动影响的郑小琼、黄漠沙、湄子、胡应鹏的写作——“此谓第一次群体结集”。在2003年6月起,认识鲁娟、阿索拉毅、羿子伊莎、阿飞(冉天钺)…,这些朋友很快在发星的交往中深受地域诗歌写作影响——这是第二次群体结集。“地域诗歌写作”形成了“核心成员”:发星、梦亦非、黄漠沙、湄子、鲁娟、阿索拉毅、羿子伊莎、郑小琼、胡应鹏、吉狄兆林、阿飞(冉天钺)、吴若海、海上、张联…以及与地域诗歌写作风格气质相似、相近的波眠、沙马、阿库乌雾、单永珍、马占祥、青铜、李果等。回望近5年的“地域诗歌写作”历程,再看看中国现代诗的探索之路。在2006年3月,在重新思考后,将以前所提的概念、思路更具体化、更清晰化、更操作化。因为在整理四川省民间诗歌资料的过程中,我看到中国现代诗走过的路。今天我仍认为我提出它是十分正确的。这是因为:1、中国一百多年的现代诗历程之始,是在西方自由诗影响下进行的,纵观之中的大量诗歌作品,不难发现,除去只有现代汉语表述的外壳外,许多诗歌其实是没有中国自身特色文化(根系文化)的灵魂的。在可悲的同时,我也发现其中的闪光点:A、自郭沫若“凤凰”意象——闻一多“红烛”意象——戴望舒“丁香”意象——艾青的“大堰河”意象,这些都是具有中华文化根系,所以这些作品在当初引起影响,其实是触着读者们心中的文化之脉(传承之息)。B、新时期以来,江河“补天”“追日”“刑天”意象——杨炼“诺日朗”“敦煌”“半坡”意象——岛子“黑色龙种”意象——欧阳江河“悬棺”意象——宋渠宋纬“大佛”意象——廖亦武“黄城”意象——昌耀“慈航”“巨灵”意象——吴若海“东方群像”意象…他们积极地探索触醒着人们对民族文化的重新思考。可以说,以上诗人连接的是一条试图通过现代诗语复活中华传统文化精粹的梦想,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他们没有将这条路走的更远,所以这条产生“大师”的路在他们身后消失了。
 
 
 
国外参照系与唤醒华夏文明体系
 
  现在我们来看看世界几位大诗人的主要作品:A、艾略特《荒园》背靠弗雷泽著《金枝》中的神巫文化以及古希腊文化、莎士比亚戏剧、《神曲》、魏尔伦、兰波等。B、聂鲁达《玛丘·比丘峰》背靠印加辉煌灿烂文明。C、庞德《诗章》背靠的是古希腊文化、中国文化符号等…以上几位已经足以给我们思考写作的根系问题。庞德《诗章》对中国文化的“再创”“新解”,符合诗学的创造原理;这里的“中国”是庞德心目中的“中国”。艾略特的“金枝”、聂鲁达的“印加”、庞德的“中国”,不难看出,这都是人类学的范畴。而中国,他是世界上至今唯一没有断裂消亡的文明古国,他累积的传统文化渊源浓厚博大,是诗歌写作以及其它门类艺术创作的一大富矿(“活化石人类学”)。他的文化种类与体系很多,一百多年的新诗之路已经证明着,一味地跟着西方跑,不回转头来珍视自己本身文明的闪光东西,这是对自身以及祖系的背叛,也是对中国这个独特文明体系在艺术创造上的一种“洋奴性”行为。“西化”的结果是失去自身文明,即你失去自己与你亲爱的父亲,变成“西人”“异人”;这样的“人”还算人吗?所以我倡导“地域诗歌写作”是划定了一个大的地域:华夏文明根系传承的地方。而创作的基根是“汉文明以及其它众多支系文明(如藏、彝、回、苗…) ”,这是一个复兴中华文明体系的梦想,如果每一个单一文明体系中都有一批人在创造,那这个创造将是巨大的,将在创造中唤醒我们的华夏文化意识,给这块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以文艺复兴的光芒。目前,我们只能从四川大凉山与贵州黔南两地的“地域诗歌写作群体”开始出发,做我们力所能及得,我很希望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共同交流,各塑其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每一个单一文明体系中都有一批人在创造,那离中国现代诗辉煌与华夏文明再度兴盛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说明:各文明体系间有相互影响、交叉、复混的现象,这是交流与时空的需要,不能影响你文明主体的自身个性,世界文明就是在个性文明中获得冲撞而后再生,汉文明也是通过众多少数民族文明冲撞而后再生)。
 
 
 
少数民族文化中潜藏了华夏文明动人闪光的原素文化
 
  华夏文明原素文化:即华夏文明诞生时构成华夏文明主体,能代表华夏文明精神的,有华夏文明个性气质的语言、崇拜物,生活习性、祭祀仪式等。
 
  在写作“四川民间现代诗歌运动史”过程中,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即在“80年代”影响巨大的“非非”理论中,由蓝马的《前文化导言》与周伦佑的《变构:当代艺术启示录》二文知道当时他们是基于中国传统文化与主流文化(官方文化体制)的腐陈、死气、呆板、无生命活力等苍白形态,参照西方现代艺术理论,创造一个“全新的命名空间”(即文化前,或解构当时僵硬文化体制的逆向反叛:即反语法、反崇高、反逻辑…等),当时二文的理论才华与目光是无可置疑的,也包括作品的大胆试验形成互动,使之影响是非凡的。二十年过后的今天,我们返过身去,再来读其诗歌文本,则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存在,即其写作的语言与技术乃至精神方式,除去其极端的积极反叛艺术色彩之外,其汉语表达的诗歌本身更多的东西还是西化下的生硬摸仿产物(即半成品)。所以从“非非”理论的宏大构架下,其作品是渺小逃离了其理论的;因为作品本身不构成“理论”的大,使之矛盾、脱节的地方太多。但“非非”给中国诗歌带来的价值、理念有太多积极意义,这里不再叙述。所以从文本上说,“非非群体”以及其他“80年代”的许多流派、个体诗人的作品都免不了有“夹生”“粗制”印痕。
 
  回到蓝马的《前文化导言》,以及由“寻根诗人们”引起的思考。我发现在中国边远少数民族文化中就有太多的“前文化”…。我们不需凭空捏造,我们脚踏的大地就有我们华夏文明存留在密密森林中的闪光原素文化。从“寻根史诗”诗人们的寻觅中我们就早已发现,只是由于当时的环境,没有形成巨大的层面。我们的诗歌是应该考核自己的父亲,自己根系的时候了。一百余年的中国新诗史,许多诗人的才华都在为西方兜售“西化性”。他们忘了脚下的大地,这块五千年不曾在世界消亡,至今生机勃勃,依然新鲜地呼吸在世界东方的华夏古国。(当然,从胡适的第一首新诗是源于学习西方的先进文化得来,西方的先进文化是我们建设现代中国式诗歌的首要“拿来”,所以批判太多“西奴”的同时,我们不要成了“狭隘民族主义者”,我们的胸怀是宽广的,能为我所用所需的东西都应拿之,不然中国现代诗歌辉煌大厦何以建立…);“西技”是挖掘中国传统文化转换成现代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手段。记注!前面说不要成为“西奴”,即不要迷信西方,拜倒西方,而失去了自我、自身根性。我们可以理解,许多“西方痴醉者”的产生源于对现有主流(官方)意识文化形态的僵硬苍白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腐朽东西的痛斥与怒恨,就像1919的“五四”的“打倒孔家店”,快刀直入“儒学之宗”,人们崇尚“德先生”(科学)“赛先生”(民主),是源于清末以来,中国传统文化没有阶段性的价值清理与理性明辨,导致“1840”、导致“耻辱圆明园”,导致…使国人陷入最难堪黑暗之地…。“五四”是一种崭新与极端的行为。崭新,它开启了中国近代与现代的划界。极端,许多传统精粹文化在此焚烧的火光中混同灰烬。我们回忆汉文明的始源“汉朝的六击匈奴”“盛唐的四海朝歌”“成吉思汗的铁骑横扫”等历史灿烂的篇章,就不难发现传统文化中的精粹闪光。所以,吸收西方,回到大地,回到民族文化动人之根,是中国现代诗的希望之路…。
 
  为什么我说少数民族文化中潜藏了华夏文明中的动人闪光原素文化。因为:A、我们知道,秦统一中国以前的战国、更早春秋,更早…尧舜…夏、商、周是中华主体文明——华夏文明的最初雏形时期,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到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都是各种民族、文化自由滋生之时,汉文明是秦汉朝后开始形成、定形的,这之前的文明可以说是汉文明的“前文化”。自秦始、自清的几千年间,每一个统治者为了自己的地位,尊从一种文化,压制其余的文化,使其余的文化成为边缘,后由于历朝历代的战乱、迁徙…残存者都逃命于边缘地带…这便是中国少数民族的由来与形成。而中国众多少数民族如果回溯祖系,都与汉文明的主体皆有牵连、血脉。而汉文明的不断的历史演绎中变得太成熟、太规范,也就太缺乏生命力。从历朝历代的变换中,不难发现成熟文明中的最终结果便是灭亡(亡国)(这点在古埃及、希腊、古罗马都是一样)。而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由于地势、山川、河流、气候、边缘等因素的制约,加上中国文化原素中更多儒家“仁”“和”之念,使这些地域的少数民族及文化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新鲜地生存着保存着,他们存有许多的华夏文明的质朴、粗犷、善良、透明的远古原素。袁隆平先生“杂交水稻”试验成功,便是用熟稻(缺乏生命力的成熟文明)与野稻(充满生命力的山野文明)结合,通过野稻(山野文明之野性:自然、粗质、强大生命力)来激活熟稻(成熟文明中的惰性、苍白、死沉),使之获得“杂交优势”[山野文明激活成熟文明后产生的一种再生文明(新文明)]。中国的现代诗歌写作者们应该从“杂交水稻”得到启示,少数民族文明是整个华夏文明这棵大树下的根系、支流,主干与支系间的相互撞击、回流、交响,只会使这棵树更具生命力。回到中国现代诗写作,我们应该认真地关注脚下的大地以及周边的民族文化。
 
 
 
复王耀东先生:《对民族文化的承接及对“现代主义糟粕文化”的对抗》一信
 
耀东先生:好!来信收,谢谢!
 
  对于文中提及的几个关于“寻根”“地域”“乡土”的思考,引发了我的触觉,对此我以自己的观念应答如下:
 
  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寻根史诗”从热至烟消云散,基于几个文化与社会的问题:① “寻根史诗”的兴起源于新时期以来,人们在建设新的社会人文环境下对传统文化(华夏文化)的重新思考,特别是“朦胧诗运动”引发的中国现代诗潮过程中,一些诗人从聂鲁达、埃莉蒂斯、帕斯等大师身上反射自身思考中国的史诗、大诗,于是有了杨炼的《诺日朗》《敦煌系列》…江河的《太阳和他的反光》欧阳江河的《悬棺》宋渠宋纬的《大佛》昌耀的《慈航》岛子的《黑龙江狂想曲》等曾引起巨大反响的中国式“寻根史诗”的探索,(这种探索还波及了杨克们在广西的民族文化题材“史诗写作”;巴莫曲布莫、阿库乌雾以大凉山彝族文化为题材的“史诗写作”;以及西藏扎西达娃的小说;海上的“东方整体诗维”;周伦佑的《狼谷》…等,他们构成整个中国的“寻根文学”)。②“寻根史诗”的出现与兴盛让人们重新思考华夏民族的精神气质与传统文化的精粹与糟粕等文化问题。它的熄灭是由于1988年由《河殇》引发的对“黄河文明”(中华文明,或曰传统文明)的批判与反思。传统文明的黑暗因素被西化的理论以及思潮一一带出,给国人一提传统,便是愚昧、落后,便是死亡、恐惧。所以“寻根史诗”在这种巨大膜拜“西化”思潮中熄灭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寻根史诗”的创造条件之一,必须是有足够的社会环境空间给出(适宜土壤)。这是一个大的良性环境。
 
  二、“寻根史诗”的坚持与拓展必须考虑写作者的学养(民族文化承传、修养),如王蒙曾经说过:“当你不写作了,你都是某一个领域(文化)的专家(内行)”,这样便决定了写作资源的有效性延伸与不断挖掘。因为你掌握了某一文化体系的文脉,你会淋漓尽致的发挥之。所以从这点上说,“寻根史诗”的熄灭原因之一就是除社会文化环境之外,写作者文化内力积累层的枯竭所致。所以,要重振“寻根史诗”,必须写作者具有强大的内力(文明底蕴)。这是一个人们提了很久的问题,中国出不了大师的条件之一,就是许多诗人皆是阶段性的写作,不是连续性、持续性、方向性(文化根性)的写作。(当然这之中的社会、生存环境等因素制约了许多诗人…,这是另题)。
 
  三、值得欣慰的是,“寻根史诗”这种风格的诗歌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都没有停止过延血的行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惟夫的《大道通天》叶舟的《大敦煌》吴若海的《东方群像》等皆是份量之作。到了2003年,以大西南诗人发星、梦亦非倡导的“地域诗歌写作”又开始延续这种“寻根史诗”的一些气质,只不过“地域诗歌写作”目前是探索阶段,他的文本与理论还没有足够份量的东西引起人们的重视,他们还在过程中。但这种延血值得肯定。
 
  四、关于“寻根诗”或“乡土诗”“地域诗”的“回视性”问题,我认为这是追溯文明源头,忆往根系脉血的一种写作方式,当然这种回视是与当下的实际生存场景具有距离感、陌生感的。所以“寻根诗”(乡土诗、地域诗)有两种创作道路:①一是回视(追溯)性,从传统精粹文明精神中找寻华夏文化不死之谜。②二是关注当下,以文化思考角度切入,探索一种可供当代人(现代人)获取精神健康、灵魂上升的人文之路。其实,这两种方式的最终目的是回到当代人的精神本身。因为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延续史值得我们探入、开掘。当然这种开掘是众多地域、众多华夏文化形态的,但他们有一个主根“中华文明大系”,这是一种“中华文明”文艺复兴式的艺术运动。特别是中国新诗历经一百余年,现在站在中华大地上重新思考,我认为必须关注“中华文明(文化)”,以此根系作为诗写作基础,接纳现代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才是中国当代诗人的立身之本,立神之本。我与梦亦非提倡的“地域诗歌写作”只是一个探索。他们目前探索的主要是以边缘少数民族文化为根系的现代诗写作。
 
  五、对于近年诗界李少言等人提出的“草根诗歌”,在我看来,就是人民、大众、民间、自由精神,或称“朴素的有文化根系、有文化精神方向与来源的诗歌”,其实它与“乡土诗”“地域诗歌”皆有交叉、相合、相撞之处。而其推举的一批“草根诗人”并不足以代表全称的“草根”。只是“圈子”或“狭窄的草根”。当然他的提法有利清晰人们写作意识的点题作用。是化解“寻根史诗”大写的小我、个我、平常状态。与“家园”有同义,但我认为,“草根诗歌”不足以代表传承华夏文明的诗歌指称。
 
  六、对民族文化的承接,是以现代主义的先进方法、目光来进行。“现代主义”人们过多的理解为颓废、解构、反向、叛逆、无程序等…,这是一种片面。真正的“现代主义”更多给我们在创作技巧、方法、思考方向,剔除糟粕上有很大的帮助。固守民族文化不是保守、固封。而是敞开胸怀纳接一切能为我所用之文化、知识、思想…。对现代主义精神与生存空间中的乱性、吸毒、精神空虚、自闭、无思想等不正常的东西给予对抗。因为在“地域”“乡土”(华夏文明形态)中有许多可以化解这些糟粕与不健康精神的药方。如果没有伟大的中医以及众多的华夏文明形态、精神,中国早就亡了;没有亡证明其中就有生机之本,这便是我们写作寻找的根;当然,每一个“乡土”“地域”中的根与文化形态是不一样的、丰富的、驳杂的,他们构成“华夏文明总系”。如果每一个文化体系,每一个“地域”中,每一片“乡土”中都有一批振兴民族文化的探索者们,那离中华文明复兴的日子就不远了。
 
  七、诗写者是大地上生存的实有之人,他的写作以及言行等皆是探索、寻求一种常人的生存精神方式;只有他快乐,并健康地写作着,并不断的超越、提升,证明他的写作之路是生活与精神中需要的。而这条路的延长与持续,只有与华夏文明体系之根接通才能积极健康的拓展。诗写者有时不知不觉成为了文化的传播者;特别是在“乡土诗人”“地域诗人”这里,诗写更是一种文明(文化)传播之树,这是一种诗写自然的责任。如果写作没有根系,没有文化的父亲,没有延续与传承的使命与责任,许多年后,当你凡肉死去时只是世间一粒简单的尘土而已。所以每片地域,每一个诗写者,都有传承创造地域(根系)文化的使命与重任,只有这样,诗写在具备了强大的地域文化知识与现代文明优秀成果相结合的手段后,那么,华夏文明(文化)的复兴像支流上涌动的涛浪,将会给世界刮起惊天的宽阔之声…。
 
 
 
不能沉溺神性因素太多
 
  诗歌中的神性因素太多,容易削弱诗歌自身的根觉,即在反复虚幻的背景之下,诗人脚踏大地的根脉文化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消失,所以对于神性文化(神巫感觉、仪式、经文等)不能沉溺。沉溺是一种病瘾,诗人必须睁眼关注地域中的具体生存场景、具体文化精神,将之托出便是有理有据的写作。一味不从神性中出来,将导致虚空、玄深的晦涩(即自造陷阱)。我提倡与神性文化保持距离,在距离中清晰地明白你在做什么、你的发现、你的创造进行,而不是一味迷信神性,变成神性的奴隶,这在人性上是极不健康的。当然,地域中的神性文化蕴积了许多闪光的东西,是历史岁月中积淀的原文化的一种浓缩。比如对生病的疗治,生病的严重性是神性驱逐不了的。生病者只是在神幻魔圈中变得依附神性之气,进而在精神理念上给自己快乐的空间,人的心血在快乐中得到恢复,当然病便改变,这是轻微的小病。更多严重的病,需要现代手术刀割下暗痂,留存康健。另外,神医中的许多人是懂得传统的中医之术的,只是施医时常人被神性蒙蔽,以为如此云云,神医的施医更多是传统中医的一种变术行为。
 
 
 
固守与“拿来”
 
  地域中的原文化(古传民族文化)不通过现代文化技术去提练与创造,他始终是原文化。他只是一个单一民族与地域的民族呼吸与精神。而现代文化技术的转接,将原文化与世界当代人类现代文化意识接通,在人类生存精神的这个平台上获得创造,这便将一个单一民族与地域的民族文化上升到整个人类的东西,这是很有意义的。“地域诗歌写作”就是这种模式的一种艺术探索,当然他目前的理论依据与写作文本并不足以支撑自己形成巨大的影响。但他默默地在做、在行走。自有他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地域诗人必须吸收外界优秀现代文明成果才能将自己的地域文化根系价值在现代性上拓宽。地域诗人必须清晰自己的位置,不能守着丰厚的民族文化遗产沾沾自喜,自傲清高。因为祖先遗下的东西只证明着古代文明的辉煌,即使里面有适宜现代文明人类需要吸取的优秀因素,也是必须通过引进现代文明的再创手段才能将之提纯得更加完美并更有现代性。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要抱着自身的传统文明不放,成为“旧文明”与“旧传统”的“守灵人”。在诗歌写作中,大凉山彝族现代诗人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这25年中在中国诗界具有连续不断的持续影响,其各个时期的代表性人物都是站在自身民族文化的根基上,吸收外来优秀现代文化为己用,才产生了许多在中国边缘民族诗歌范围别具一格的作品。这些诗人们的许多突破与创造一是与当时的国内先锋(民间)诗界有交流关系;二是在吸收国外诗歌水准(如聂鲁达、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等)找到文化同感同根同觉;三是汇入到自由而狂飙的诗歌运动中去(如民间办刊、团结同仁)等诗性的自觉活动。在以上这三种方式的复混重叠中,诗人们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与位置(当然许多诗人在创造爆发期突然休笔成了遗憾这是另外的话题)。在彝族文化题材的现代诗写作上,大凉山始终不断地有人前赴后继。因为:①25年的诗歌成果足以成为诗人们再生之养料;②彝族本身的文化性是一个诗性的民族;③经济的全球一体化趋势及中国的经济发展等现实性使传统民族文化遭遇褴褛,有良知血性的民族文化保护者(殉道者们)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彝学现代研究、彝族现代诗写作…)使民族文化存留于现代文明的一切传播方式中。所以,只有我们固守传统民族文化,而又纳入外来先进现代文明的成果武装自己,我们的探索(写作)是永远不会失败的,是充满蛮野之彩的一种再生。
 
 
 
民刊中的“互混互碰之美”
 
  追求民刊的办刊方向与个性是使民刊生存久远的重要原因之一。近年《独立》在创办中就是以民族文化(各种西南乃至西北的汉、彝、回、布依、水族、土家族等背景民族文化)为根创作的一种新型“地域诗歌写作”为底,然后广纳全国范围内极具个性与创造性的诗人们融入进来(如杨远宏、海上、郑小琼、张嘉谚、孙文涛、孙文…等)。在一本《独立》中除去诗歌与诗理论外,就是与诗相关的回忆、人文精神重建文论、散文、资料整理、民刊研究、书信等汇合成一个巨大的个性自然混血们的激情磁场(比如《独立》12卷)。让这些作品这些诗人这些生命自由诗性的气息在之中碰撞、交触、叠合、再升、混美。我想对于之中的每一个写作者或是看了整本书的诗人们都会获得丰富的享受与提升,这不仅是精神的渲染、影导、激血,更多是心灵层次的提高,写作境界、技术的飞越。比如:彝族写作者们看见了汉族、水族、土家族的写作优势,反之,汉族写作者又看见了彝族、水族写作者们的文化原色与异彩,于是大家在互碰互击中互摄,互采之后再去重新写作,则一定是新的高度与阶段。[再者就是《独立》12卷中系五代个性自由诗人们的一个特别组合,这有利代际经验的传导与互动,同时也是文化(诗歌)新血脉线的一种特殊空间延续,使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人至八十年代人的五种差异文化属性(共性、异性)得到张扬与互动互补]。这里特别要提“地域诗歌写作群体”中近年进步较大成果较突出的郑小琼、鲁娟、阿索拉毅、湄子这四位年轻优秀的诗人,就是在这种混血磁场中得到极大的成功。只要是用现代汉语写作的诗人都能在熟悉的语种中找到自己的自然生命属性;同是华夏文明体系中的国人,在一个大的文明宇宙下顺各种支脉都能走到总脉的方向;不管是汉文化还是边缘民族(少数民族)文化,在人的自然属性上许多都是相通的,这便是诗的渠道与探索之路。所以,站在自己个性根性的文化原色上去碰撞那些能使自己产生共鸣与愉愈的文化来丰富自己,才是“地域写作者”们的光明前方…。
 
 
 
现代性溶铸了他们语言的双重特色
 
  首先,目前的“地域诗歌”写作者们所凸现的语言方式是现代汉语表述,其次,这种诗性的现代汉语表述是以民族文化(彝族、水族、汉族、土家族、山地色彩等文化…)为根系的一种新型文化印痕的现代汉语表述。这双重语言特色在现代汉语中得到溶铸与再造、飞升…。所以我说“地域诗歌”写作者们是一种比较成功的现代诗探索。这种探索剔除了建国以来民歌+古典的“朽腐模式”以及大量的“颂词卸句”,它主旨是通过现代汉语呈现地域中各民族文化形态与整个汉文化(或主流文化语境)的殊异与差别。汉文明也是在历史的演绎中由众多少数民族文明混融而成,边缘少数民族的精神指向与归宿与之有相关的命结与同源祖系;只是边缘少数民族文化去修复与补充华夏文明最初自然文明的完美上可找到众多稀有元素;当“地域诗人”们有文化根系的作品在山外得到人们的捧喝与喜爱,那是一种人类自然之情意的打通与共鸣。只是在历史岁月中由于意识形态以及所谓“文明进程”切除与抛弃了许多人类的珍饪。今天,我们沉浸历史之河,对望群山与族符,看见我们洁白的诗根如此充满野蛮之美与生机之彩,于是我们在自己彩裙舞荡的健康之体中泄露与展示阳光的胴体便是所谓的“诗”。因为地域中,我们所存所居之地流淌的空气与迷云皆是我们自然的气息,我们用中国通用的大汉语进入到少数民族文化之核,拽摇生命与幸福的辘轴,洒下深谷的就是昨天与今天游来游去的诗意。现代汉语即强塑了民族之子们的现代意识与理念,同时也延伸了民族文化之路上遥遥无期的迷人矿藏被一一带出。
 
 
 
自觉地顺应时空观念
 
  “地域诗歌写作”只是在自然生活中被诗者自然举出的一个顺应时空的观念。“地域”的范围何其宽广。目前,发星、梦亦非提出的“地域诗歌写作”的主要范围限于大西南四川大凉山彝人文化区与贵州黔南独山、三都等范围。因为“地域诗人”皆生活、工作在这两个主要区域内。当然它的范围可能扩大(比如在其它民族地区有同样理念、写作理想的人…)。但就目前的趋势看,只有这两地成为了“地域写作”主要代表的区域。因为从自己熟悉的文化根系出来去创作,有一个延展收缩的余地。如果没有自己的根系,利用他文明成果构架无根的“地域”,那只能“大”到“没有”,这是很空很苍白的。既然居于地域中,背靠的又是文化根基,这种写作本身就是由小(自身民族文化)拓宽到大(汉语现代诗空间)的过程,汉语的现代诗性的再造只有通过中华大地各少数民族文化的碰撞才能升起激情焰火,并通过互动互摄得到各自的所需(当然前提条件是保持自己的个性文化不变)。这就像一棵巨大的参天树(整个华夏文明体系),主枝干是汉文化,支枝干便是各少数民族文化,大家依傍互携构成整个大树之巨影。所以关爱、互动互摄便是使整个树得以生机勃勃,永立于世界东方的一种自然顺应法则。因为五千年的华夏史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目前“地域诗歌”也是同样的道理,在全球经济一体化与中国经济迅猛发展的今天,保护边缘民族的传统文化精粹落在了有良知血性的文化沉醉者中,他们站在山中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选择的方向与作为…,探索民族现代诗歌写作方式的不断演变,也是适宜与对应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环境。即心对山,山对宇宙,精神对明月,呼吸对健康…。虽然这条路不知终点何处,但有人在上面走动着,且是自然潇洒快乐的,那便是最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
 
 
 
躺在巨大的“民间”——大地
 
  长期以来,自由的民间藏隐了世界真实可触的东西,它们没有条框的限制与虚伪的制度,果就是果,瓜就是瓜,剌就是剌…棱角、丑陋一览无遗。我要做的,是自己熟悉与必须亲证的一些有关民族诗歌现代语言与个性作为的篇章。像捡拾大地上那些富积坚强意志燃喷焰火的黑色硬石,将他们聚在一起,相互取暖,以抵卸严酷的寒冬。面对如今“精神乱世”的当下社会,地域写作者只有抱成团才能具有再生之热能。虽然我们族血各异,呼吸在山中或山顶…但我们是生存在现代汉文明的巨大构聚中,我们有共通的语言(汉语)。不同是我们写作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这恰是每人的闪光点与优势(即个性之由来)。我们相拥成群,我们吸摄对方的矿质,我们避免相互模仿、抄袭。我们在彼此的许多共同语境中寻求差异与突破,只有如此,我们才能采集民间藏隐的珍珠,挂于我们圣高的诗殿,形成“地域诗歌写作群体”丰富动人的文本。野性之灵的子孙们,野是野美的野,野是蛮美的野。我们的祖系与我们生存于厮皆因我们与密林、山地、雪峰、深峡以及族传的文化之脉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野风。我们敞露自己,是因为人类的美在我们身上存留很多自然动人因子。
 
 
 
地域场景给出
 
  地域(山地、文化根性)在诗歌写作中的场景给出,给诗歌从里到外树起了一根根性血脉,即语言的张力与收缩皆在地域(山地、文化根性)中互绕互结,诗人自身的学养、感触、灵犀皆在地域中被自然的山性气质与文化根触唤醒。不同的地域,便有不同的诗学方式。中国地大文脉众多,诗歌场景所需的遗迹、自然文化形态等特别丰富。哑石先生引起极大影响的《青城诗章》莫不是地域、人、文化场景等各方构筑的完美结合。青城山的仙韵、道味以及自然之美给予诗人一种醉眠山林的入迷状态,加上写作者的学养、触须,在恰切的环境引燃创作之欲。所以,凡是有方向的写作者皆有自己的根据地(语言文脉),也只有这种写作者给中国现代诗的建设不断刷写着篇章。中国传统文化精萃不是在诗歌中的再次推叠,而是与当下与大地接通。也使故纸堆中散发彩裙的生命。在我看来,中国文化寻根性的现代诗歌写作有二条路可走,一是边缘地区以及山林地区保留少数民族独立文化形态的一种自有根性的现代诗写作;二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找根,然后与当下、大地接通式的写作。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西部诗歌”为边缘民族的现代诗写作提供了可能与参照。目前,四川大凉山的彝族以及西部的藏族等都在探索自己的路子。这里提提杨炼的《诺日朗》,这部作品是在特殊地域(九寨沟)、人(杨炼)、根系文化(藏文化神话、传说以及现有场景)等构架下完成的。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资源是整个国人以及人类的,许多时候,外民族进入这些地区的艺术创作往往比他们民族自身的东西更有创造、影响。像西藏文化的繁荣,更多是外地人在影视(《红河谷》)、歌曲(《回到拉萨》)、摄影(巴荒)、绘画(陈丹青)、诗歌(西渡)、散文(马丽华)、小说(马原)的进入、发掘、张扬。试问诗人们,除了西藏被大家无数次模仿外,中华大地其他少数民族同样存在巨大的文化资源;这是中国艺术家们的福啊!他们都是如处子般具有水淋淋鲜嫩身段的蛮矿之源。
 
 
 
诗歌与情欲(原创力)
 
  一般说来,在自然环境中处于原始、古朴的境地中的人的原创力保持完美,特别是具有自己的传统文化、信仰,那更是锦上添花,中国大西南的彝人及其它许多边缘少数民族就生活在这种天空中。原创力、亦可称情欲之力、性力,是人生存呼吸的本源之汁。人类文明的创造与艺术形成升华莫不是由此激活蹦跃而不断到达了一个又一个升阶层次。作为艺术门类中具有神性与预知之力的诗歌更是由此传导形成。有健康的体魄,有纯洁的身心,才有透明的诗句。男女互吸互感互激的情场构成诗歌语言创造的链结。而男女奔越狂荡的野血也在一种互相撞击的场中得以飞翔与梦幻。所以我们应该赞美伟大的原力(性力)——即创造一切世界的根源之始。试想如果缺少这清澈动人的水源,我们何以将灵魂与精神高呤愉愈,何以在苦难的疆界寻求梦幻的求世渴盼之望。诗歌如情欲之火流淌在人类潜伏的所谓“文明”“伦理”“道德”“法尺”“规则”这些冷冷的锁链之下。情欲之美丽之诗如羞怯之处子的艳红,在密林与迷雾中隐藏自己芬芳的胴体。而具有自然之力(原初自然传承之力)的诗人是快乐的,他看到并寻求拥抱着这位至爱的处子,并从处子隆起的胸怀中升起皎洁的明月。这便是诗,便是原欲(情欲)变幻一幅面孔的新鲜水果。所以,真正的诗人是不断产生爱恋与爱人的人,也是不断产生语言与创造语言的人。因为他始终处于一种自然生发的环境中而自然散发自己勃蓬的生命之息。那从山涧的泉水金黄阳光中流来的荞子、洋芋、族性文化传承哺育着他具有不竭的精神之力。他不会异化,永远褪不掉自己的阳光肤皮,他沉醉、他单纯、他举着情欲健康的火焰,在夜里的山顶等待那从云中降下的月光爱人。
 
  写作时间:2005.2.6—2006.3.6
  (以上选自《独立》13期2006.10)
 
 
 
【诗歌的驱黑功能】
 
  诗歌的驱黑功能更多像站在山林中的人的心灵一样获得巨大新鲜的空气的沐浴,得以洗去灵魂的墨迹,使心在自然的一切蛮原之旷获得肢体与灵的升越;诗不能离开人的生存天空,人不能离开纯美的自然天空一样,人需要在自然原初的蛮原中由蛮物的蛮性(原初之性)而带出人的蛮性回归。这里的蛮性不是野蛮的蛮,而是如女人乳房般在天空下自然的丰满起伏的一种自然美度,而是人已经在异化现代语境生存天空中被剥夺的人的原初之美;山林中的人因为有山与自然的挨近、亲近与拥抱,黑暗的心始终在自然的(密林、野草、空气、牛粪、泉水、荞子、洋芋、土豆、从远古延传至今的根性独立的原文化信仰等等)喂养中获得自然的纯补。诗歌的驱黑功能是通过诗这一人类之白雪黑经,得以在黑暗巨大的牢狱中切断无形铁条的冷漠与绊阻。
 
  我们说,人类的天空只要有诗存在,就说明人是人,不是其它,因为人是人,是确立人没有异化的篡改自已,而使自已永远散发与释放潮湿与水淋淋的人味(人之善性、美性、良性、幸福性、自由性、平等性、独立性、博爱性等等)。现在我站在将人世一切污垢与黑暗挡在巨型枝叶之外的密林,此刻我的身心如蛮树自长,树叶(人味)芳香透明,黑暗之素被枝叶涌动的新鲜空气洗淋后,我是一个情意茂盛的人子,就像出浴之女人,浑身散发人间奇香与梦幻。所以,诗歌的驱黑功能最大意义在于消解黑暗死亡之无意义,而在你藏有生机的肉体上萌生的健康欲望。我站在山林,像秋蝉脱壳之轻,神游于绿草之巅,黑暗那些碎片,纷纷扬扬,化作来年生长的新枝的腐殖,这是黑暗的最佳归宿。2008.9.7.下午。
 
 
 
【诗歌是自由奔放的精神形式】
 
  诗歌是自由奔放的精神形式,他的锋种与铜矿在自然野性文化中得以珍藏与漫延。我们就站在诗意栖居的大地之上,我们的言说方式更多是说出,是自由的说出,而不是染以杂乱的色彩,将自已装扮成异化以后的人的变形与扭曲。这片土地给予我们的是嘹亮高亢的歌声自金黄阳光中撕出崭新的彩裙与丝绸,这片大地我们如植物般生长的湿润,散发着人子透明的清香。我们从雨水充足的河岸牵来少女美丽的肤皮与嫩手,我们从高山大谷遥指那些背对黑夜的男人的苍劲面孔。我们真诚的相爱、繁衍,然后在孩子眼睛中看见宁静的黄昏山峰上银雪皑皑的寒冷之剑,刺破那些虚空的光阴。
 
  我们可以自由的去爱九十九个美丽的少女,九十九个美丽的少女也可以自由地去爱九十九个野性的男人。记下我们生活与情感的历程,便是诗,记下雾的神性与深夜的经文,便是诗,因为早在很多年前,那个站在山顶的星象师就指着这片古老的土地说,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中国那些具有原色地域文化保留之地的边缘地带将站起许多华夏原族自已的现代诗人。他们将舞动古意自然的图腾,在中国的诗歌天空中,画出自已神秘的字符,所以我今天是站在她消失的地方重新聆听先知的话语,而我感觉我已看见了一片奇异的风景。2009.10.27下午。
 
 
 
【巫灵者日记】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深夜五点便被巨大的潮湿空气中那个亡灵唤醒,起初我不想睁眼并离开木床,后来是他用曾经留于世界的巨大黑色石头,猛击我的胸口,使我睁眼看见这些黑色石头原来是一部部魂灵游动与上升的黑经词语,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唤醒我了,因为在他消失于世界的那个黄昏,在他灵魂悬挂的黑沉天空仍写满人世的苦痛,他用一生来撕破它而不得始终,他在另一个世界是拖着半句诗章去的,另外半句诗章就在我所经常走动的密林,他的许多残梦落在了密林,它们布满了肮脏与死亡,他在最后已没有找到一块真正的魂归地。昨天在潮湿的雨雾中,我就看见他在密林边悄然行走,只不过他对这片土地已经不再熟悉,所以只有痴痴地望着我,像一棵青树一样滴着珠露。2009.6.21晨5左右
 
 
 
【仪式的形成】
 
  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女人的整个人体以及影子(以及内衣、裙子等)是具有迷幻的神性与灵性的,于是我忽然下脆,顶礼这世间的神灵。女人在许多时候是具有超越人世简单的人的称谓的,她们天生地长的母源灵性,我认为名之“精灵”才是妥称。因为人世有许多丰富的快乐与幸福皆源于她们,这是她们巨大的矿藏与能源。只是由于各种社会形态与文明发展史的黑暗,切开或遮住她们的矿藏和能源的光亮与释出。许多时候,许多女人匆匆的一生,没有在自己矿源与能量的释出与自足中获得饱满与升华,以达宽远充足的快乐与幸福,这是可悲的现实,也是我们必对的问题。
 
  近百年的现代文明史中,波伏娃、阿伦特、桑塔格三大女性的智慧之光虽然使世界许多女性启蒙受慧,但她们的力量是局限的,特别像中国这样的极权国家,长期的男性专权控权,使女人的矿源大多躲藏在厚厚与长长笨重的黑沉裙衣之后,而一生难以启蒙受慧燃烧精灵的美丽奇异花香,更不要说游出人世之俗境,在高贵与高迈中腾达文明现代的创造与梦幻,所以要她们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快乐与幸福是很困难的,这近于一种奢侈与难度。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贫穷与双重空洞使她们许多人难越这两个高山。
 
  诗人为世间灵性之物,她(他)们在具有并达到一定的思想与精神高度后,便能看清女人作为灵神之物的矿源,于是,在她(他)们的世界中,便有女人得到下脆的仪式,当然这种下脆是男人朝男女平等与人性的视角校正了快乐与幸福的比尺后,很自然做出的,这是一种诗意的灵启、发光与转换。而仪式的完成,是基于人性自然上的一种诗意艺术。我想早期人类的仪式形成大多是由男人女人神灵之性启发而成。我今天的下脆仪式,从心灵到肢体,是一种补弥与修正。因为女人作为母性与灵性之伟大之体,给世界与人类太多奉献与美丽。如果世间没有女人,将是死亡而无意义的,因为我这样思考并践行,我的快乐与幸福的天空只能是更加宽远。2009.9.6山中
 
 
 
【板栗与彝族现代诗】
 
  在我收到贵州黔南水族现代诗人湄子寄来的一箱板栗时,我看到她手上正揣着我寄去的《大凉山彝族现代诗》。这是一种同感同应的情意现象。我们都需要对方的食物,来饱食我们饥饿的精神。板栗产自一个叫巫术学校的地方,我想这所学校是全世界最神秘的,它教育巫术,教育如何种植巫术的板栗,然后收获它们,然后送给天下喜欢它们的人们,让他们一起沉沉在幸福的巫中,吃响巫气弥漫的板栗,让栗粉像山月一样从嘴中慢慢洒下,这是多么美妙的好事。巫的起源是人的生命进程遇到自然的困碍而缘起的一种精神自慰方式,中国目前在大西南的云贵川依然尤甚旺行。历史的迁变将它们遗存在这些边缘民族独立的精神空间中,算是对古老中国文化的一种原色保留吧!
 
  巫术学校的前面有一条叫都柳的江,意思是巫果饮水的河,学校背面是苗人山,苗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在山上进行巫祭仪式。有了这些神性的环境,加上湄子眼中碧蓝的透明之水,我想由她料理的巫术学校的那13棵板栗树便有了思想与灵魂之根。为什么只有13棵呢,这是因为13在中国是一个经学上的吉利数字,它和西方的13为不吉利正好相反。在古传下来的儒道释等多家的经典中,都以13为经卷的完本数。于是“13经”便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特殊指称。意指经典经书。2008.9.13
CXI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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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三人诗】
 
  发星的诗是粗厉阳性的,就像发星所居之地-普格(日史普基)一年四季的金黄阳光,已经将一切水份与潮意烤干,露出蓝色天空下粗厉而裂开阳光之铜的黑色石头,所以当阳光铺天盖地来临时,发星只有躲在密林写诗,密林是彝人火葬送鬼梦幻之地,所以发星的语言染上神气鬼气就是很自然的。
 
  鲁娟的所居地-雷波,居横断山脉与成都平原两大板块冲撞后起崛的环形山中,环形山的空气不是很对流,而是於积与游离,这里阳光很少,水气很重,空气潮湿闷热,生活在这里的人皮肤细嫩,所以盛产优质茶叶、桔橙,另与邻县美姑是大凉山出产美女的地方,就像成都与苏杭的阴湿,使女人的皮肤拧得出水来;于此鲁娟的诗歌属阴性(水性)气质,这与其女性身份互混,加上这里是彝人原色文化的密地之一,彝风神巫、环形山脉、潮湿气候等构成鲁娟诗歌内质,所以在她的诗中多种地域语境的给出与说出就很自然了。
 
  阿索拉毅居峨边,这里的阴湿与雷波相当,但这里给人最惊心是两大板块相撞后形成的高山峡谷(大渡河),成了从成都平原到大凉山(或说到川南山地的第一个蛮野雄关),也是两大不同的地域文化与个性的一个特殊分界地。这里高山深谷纵横交错,玄深与神性密布堆积,所以在雾云密纷的深峡产生“黑竹沟神秘野人谷”便有相配的理由,拉毅的长诗《星图》、文论《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人论》等一泄千里的才华文本暗合了它所靠峨边(地域)的丰富的文化含量和积沉。
 
  所以“地域诗歌写作”必靠所居地的地域文化资源,将自已成长生命中的血液接准说出便是好诗。每个人必把自己看成是地域中的一句黑经,洋芋地里的一个土豆,情人恋歌里的一句火焰,深峡大谷里的一声鹰鸣,金黄阳光中山坡上的一根香草。你才能从它们细小的眼睛中看见更宽更大的世界的无限与有限,以及人类精神的有限与无限。因为一切大地的生命植物种类都是有呼吸与韵律的,区别是它们所不同地域所居所生地的地名与语言的不同与文化差异,而这正是诗歌与艺术语言形式的差异与不同,这就是自由的万盛百态,这就是创造丰盛的精神美餐之地。而地名与语言的灵魂生死都是出自同一母亲-宇宙。地域的差异就是文化的差异,差异就是你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差异就是杂血与混血多类美质基因的黄金。如果抓住它就是你写作语言的个性。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种语言,只有一种诗歌,只有一种声音,那是多么的可悲与可怜与苍白。“通用”与“大同”与“国际一体化”等是严重消灭差异与个性文明(文化)的大敌。所以,“地域诗歌写作”对于地域差异文化的现代重建与提升与保护将做出自已积极有意义的行为,这点多么重要。如果离开根、家园,我们的写作还有什么意义。2008.11.26下午5时山中。
 
 
 
我身背诗歌的火焰赴向邮局——献给“《独立》10周年纪年专号”
 
  山中,寒意狂荡,族人的黑色披褂遮住了山的另一面影像,在这一面影像中,你已断定火塘在披褂后的温馨与迷人。此刻,我身背诗歌的火焰赴向邮局,我要将背筐中的洋芋荞子般的诗歌送给我那些山外的朋友们。在我的内心,这些蓄满了金黄阳光与黑色虎鹰之气的食物,在朋友们的肠胃中会得到一种酣沉、鲜冽、自然与蛮性的愉愈。大凉山出产诗人,出产有黑色血液与蛮性十足的诗人。而这些,在山外是何其少。在我的梦中,古系清晰的源头我们皆是亲切的一家人,由于历史的天空的错位,使我们被分割成大地上无数存有距离的血液;此刻,我背负诗歌的火焰赴向邮局,这些自已掏钱印制的精神的诗歌大梦,被用力打包,贴上邮票,像一个个新生儿被送给珍爱它的人手中。
 
  在邮局,在穷乡僻壤的山中,我以及那些散发油墨清香的黑色封面的民间诗刊是孤独的,我们像这块土地上孤独的一群人在痴痴地沉醉于孤独之黑、孤独之寒、孤独之热、孤独之火。在我的灵魂中,这些孤独的黑色影子翻过了山岗,来到宽阔的雪原,他们便如自由奔放的野马群阵,箭一般在苍原穿透冰寒与冷凛。所以在邮局,当邮戳铿铿如铁的敲打声惯进我的双耳,我已听见一群野马被牧人用鞭打在蹄上,他们狂奔的目的必将带动更多的野马狂奔。野马的野像会站满大地的心脏,使那些身穿孤独之影的人们解下重沉,游入一片月光皎洁的空朦,我身背诗歌的火焰,是身背“《独立》10周年纪年专号”300册,给300个知心朋友,让他们和我一道黑色的蹦闪诗歌的马蹄。2006.11.8午2时补记。
 
 
 
【大雪纷飞的冬天,一支支温暖的火把飞向大凉山】CXI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独立》10周年纪年专号”寄往全国各地的朋友后,陆续收到老刀、毛少莹、李龙炳、南北等朋友支持《独立》办刊经费的汇款,当我从洁白的寒雪中接过这些滚烫的诗意人子的火焰,感觉我黑色骨节间流来天簌的泉水与热泪。在这严寒的的季节,我们都是大地上黑色孤独的石头,我们需要相互拥抱来取暖,以抵抗严酷的寒冬,虽然这些执火者的面容被遥远的距离所朦胧,但在我的心里,我们都是到诗歌圣殿领取圣餐的自由孩子。华夏大地,人脉络牵,从古至今,一根独立傲然的血线连接着我们共有的呼吸。为那梦中的神树,为那人子自由之尊严与思想精神之独立之天空,我们需要相互掏出心来,在纯净的月色中清洗,以见证这个时代的精神黑暗与肮脏。
 
  我的遥远未曾谋面的朋友,让我在大凉山上洒一壶烈烈的苞谷酒,让酒香渗透大地,在你脚踩的地息中,你能闻见我真诚的谢意与我们相互拥抱一起如火焰般升空的豪性与粗荡;此生那黑色的人群将散出不同的影像,在多少夜晚幻成人间自然的美景,在金黄阳光中我们席大地而坐而谈,饮酒作歌,在黑骨上朗笑明月与溪水,在蓝色的天空留下我们黑石的脚印。雪在我周围越下越大,我看见那通向山外的黑路上来了一群热火的人,她们虽然语言不同,身形各异,但目光中清澈的水液却是一样的;这清澈的水,在我居住的大凉山到处都是,我怀揣圣山螺髻的五彩神水和他们走在一起,我们唱着、跳着、诗着,并将大雪挥停在半空,我们成了真正的大雪,那洁白诗意着自由之子们透明的心。2006.12.18
 
  (以上选自《独立》17期2011.5)
 
 
 
浅论“甘肃现代诗歌群落”与“大西南地域诗歌群落”
 
  2004年10月,当礼孩从广州将《独立》12卷寄往全国的诗友,反响最强烈的是大西北以兰州为中心的“甘肃现代诗歌群落”,先后收到叶舟、古马、人邻、雪潇、王若冰、波眠等朋友的来信…
 
  ——引子
 
  一、诗歌形式以及其它。
 
  A、在上世纪90年代就引起我注目的叶舟作品以及后来的古马、人邻…等都是以短诗见长(或短诗组成的长诗)确立了自己在诗坛的影响的。产生这种短诗写作的原因在我看来,不外乎有几种因素:①本地民族文化的影响;②本地历史文化印痕的影响;③个人气质(叶舟长期潜研敦煌的博学之说以及古马前期诗歌呈古典诗词影响);④本地环境的影响…等。宽阔的西部,以及苍凉感形成了他们诗歌内力深沉,如铁弓满月,暗含远古铜枪银月之息,绽露现代诗技之游刃而又独立姿态昂立。所以西部的诗人成熟的一点是由许多纷繁的色彩构成的,这是一个既含地域,又含历史,又含天地宇宙的全方位的生机吸聚。从古至今,这片朗啸漫长的大地就是诗人之玲摇响了华夏最初的蛮血,使大西北一直是中原乃至中央政府在政治与文化上举以平视目光的一块特殊之地。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降的中国新诗潮,则以昌耀、章德益、杨牧、周涛、马丽华、魏志远、洋滔、张子选等为代表的“西部诗群”给中国诗坛以狂沙弥漫的大气冲击与扫荡。九十年代始至今,我认为“西部诗歌”的重心变成了今日以兰州为中心的“甘肃现代诗歌群落”和以大西南的四川大凉山、贵州黔南为中心“地域诗歌写作群体”。因为目前,只有这两个群体,在写作方向与群体性聚集上最明显与最有生命活力。西藏、新疆、宁夏、内蒙、广西、云南没有这么多优秀的地域诗人,也没有合力趋势和积极地形成共识。无论什么诗歌写作,必须找到根,然后扎下去自由生长,必然会有好作品。
 
  B、大西南的“地域诗歌写作群体”最扎眼的写作都是长诗、组诗写作。从梦亦非《黔南故事》《霜冷长河》《时间与神》发星《大西南群山中的九十九个词》湄子《山人野语》黄漠沙《域》沙马《南高原,苍茫只是一瞬间》阿库乌雾《密枝插进城市》鲁娟《美人》阿飞《彩虹体诗》熊盛荣《黔南》阿索拉毅《星图》,不管是巨型长诗,还是系列组诗,大西南的写作内质与范式都带有强烈的史诗性与叙事性。这种形式在大西北诗人那里除叶舟、杨梓的长诗具有极大影响外,其余诗人的长诗几乎为零或影响甚微。我想大西南地域诗人们的写作原因不外乎是:①这里的密密森林(大凉山)与漫长的雨季(黔南)以及高峻的大山与神性的文化气质(彝族的毕摩文化、水族的端公、土家族巫傩…)。②这里的原住民皆保留了古朴的自然民族文化(如彝人的大凉山三千年的文化古式一传至今,水族的远古殷商之息…)。在每一种民族文化形式中皆有自成系统的传说、神话、民歌、谚语、古经等。这与大西北的甘肃以汉民族为主的地域传说、神话、民族不同。目前“甘肃群体”的写作形式来源一是本地汉族文化;二是藏回民族文化等;三是历史人文印痕。从文化复杂性看,略比大西南薄弱,但从历史影响与深度看,这里文化的大气、丰厚是这里的诗人远胜于全国的许多地域诗人的基础之一,像敦煌古藏的文化融合一样,敦煌本身就带有一种容纳、宽度与不断整合。所以这里的诗人批量与质量皆很出彩。
 
  二、谈谈民刊以及发表平台
 
  反观大西南“地域诗歌写作群体”。自上世纪80年代初吉狄马加以及80年代以西昌为中心的《非非》《中国女子诗报》与贵阳《启蒙》《中国天体星团》,以及九十年代末期至今的《独立》《零点》《彝风》的影响。由于本地主流诗歌的意识落后、偏见、麻木、狭窄,造成这里的民刊异常活跃。这种活跃与影响间接给本地民族诗人以先锋意识的开启与诗歌现代精神的补血。经过7年的努力,现在大西南“地域诗人们”主要团结在大凉山的《独立》周围。就像80年代“西部诗歌潮”是由西部的《绿风》《飞天》《拉萨河》等主流诗刊推波助澜一样。从九十年至今,这些刊物的诗潮能力与整合就像当今被中国强势的经济发展冲击一样;这些西部的主流诗刊再也担不起更多的大责任与大使命意识,因为经济、政治体制的腐败细菌已经污染文化,在主流文化区域内,西部主流诗刊就如整个国家主流诗刊一样,《诗歌报》的大旗一倒,全部成了阳萎。所以要靠他们给中国现代诗增加活力是不可奢望的。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整个西部,像云南、广西、西藏、甘肃、宁夏、内蒙、新疆就没有一本能办得很久并强推“地域诗人”的民刊。云南、西藏、甘肃、新疆,在我的印象里,从解放至今,没有一份影响极大的民刊,这是一个社会与文化的特别现象,值得深究。
 
  既然大西南的“地域诗歌写作”已经形成,并有很强的实力,为什么在全国范围主流诗坛内却影响甚微,甚至主流诗刊上却难见其影呢?这个问题需要从如下考虑:①历史的局限,造成边地偏远的少数民族诗人们的写作像“落后地区”的代名词,成了某些不健全灵魂们的歧视凭据或根本视而不见,大汉文化的霸气与长期形成的唯我独尊,造成始终戴着意识形态的眼镜审视少数民族艺术家的东西。说得白一点,这也是一种精神与思想的腐败。这是历史长河中的丑恶等级观念的遗血。②对少数民族个性文化色彩的隔绝与陌生。如果不是具有容纳博学与谦虚的竹灵之神,许多中国当前的主流诗刊编辑对各地的少数民族文化知之甚少或根本不知,而“地域诗人们”的写作是从自身民族文化为根的,所以在汉语表达的内里充满了一个民族的文化原生素,这正是这些诗的灵魂所在。上世纪80年代以来,当代著名诗人、评论家流沙河、孙静轩、杨远宏等对大凉山彝族现代诗人们的推崇是一个十分健康积极的民族文化相互理解与支持行为。但如今,他们的后来者在那里,所以有时不能怪编辑们不懂少数民族文化,因为他没有想到真正的诗,真正的诗就是各种文化陌生感的消除。③评论家的缺席与难入角色:对少数民族诗人们作评,一是要了解、熟知其文化;二是在对现代诗意的审视上颇有品赏。第一点对许多评论家来说很难,所以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事偷赖去评那些不痛不痒的所谓“诗歌”。④少数民族现代诗歌语言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阶段,就像国人的现代诗历程最初是吃夹生饭一样,早期的少数民族诗歌的东西带有很强的模仿、造作,但从《独立》上的“地域诗歌写作群体”们的作品看,他们已越过这个阶段,进入到一种成熟、个性的写作,并呈纷繁色彩的风格。⑤当今环境:如今的时代,不是诗歌的时代,诗歌成为退居内心,冶炼心志灵魂的一种清澈之水。社会强暴诗意的纷乱场景,削减着真正的诗意。冰冷的思想与金钱,使软弱者成为流行与时尚的奴仆与走狗。
 
  三、消失的本地原住民(或少数民族)生活实际场景与生存在真实的民族场景中
 
  引言:以上题目所言的场景皆指现代诗歌中所呈现的意境与事例为主,大西北也有本地原住民(或少数民族)生活场景,但由于其现代诗人的缺位与不形成声势,不纳入本文言说范围。
 
  在叶舟、古马等“甘肃现代诗群落”语言中,深刻的生活场景是通过梦幻游离,古事复活,潜换历史以及本地汉民族生活细节构成的一个整体,当下的生活形成不了多少宏大的诗意,被搁置在历史辉煌之外,所以如“大敦煌”“大地湾”等文化人文场景成为他们诗歌中震憾人的力量。而当下乡村的片断与寂静描述似乎只是说明了与他地域的异同场景、感受,对人文以及地域气质的积极呈现形成“甘肃现代诗群落”的灵魂内容。所以甘肃诗人的文化状态大多游离在沿革历史文化遗存以及追忆之间,当下的城市场景构不成写作动力,那里的城市只是巨大历史文化浪涛中的一只小船,沉载现代人延续生命的血液,现代文明在这里构不成精神诗意的基石,因为古代与地域文明中昨日的辉煌以及延传之风早已装满了诗人动人的神经。虽然这里有本地原住民(或少数民族)的生活实在场景,但由于他们民族没有自己真正的现代诗人与缺少声势,所以他们的文化资源被“甘肃现代诗群落”们借用着、鉴赏着,在“距离的灵感中”成为一种完美、苍凉、大气、朴厚的诗意的呈现。这是一种幸福。也许由于历史与社会的原因,至上世纪八十年代以降,大西部的少数民族现代诗人就没有形成声势,反而是汉民族诗人们聪慧地领略了这种少数民族文化的美,而在“西部诗歌”的大量作品中呈现这些异地血质。(除“藏族汉语现代诗人们”形成一定声势外,其它的民族势微力单)。所以在影响以及传播的界线内,我们感到大西北的许多原住民(或少数民族)消失了自己在现代诗歌中的生活实在场景,代之以一种烟云于历史长河中寂静与默然。[例外:张承志《心灵史》所呈现回民族的强烈场景(诗意与历史、血泪的…)]
 
  而在发星、梦亦非、阿库乌雾们大西南“地域诗歌”中,真实的民族场景构成其诗歌语言的骨水与主干。首先这些诗人大多是彝族、水族、布依族、土家族…又生活在自己民族自身的生活场景中,又经历过现代诗潮的淋浴,他们的写作是本原的自然说出式现代民族诗歌,不存在借用、品赏其它少数民族的文化写作资源。另外,他们写作的意识、主题是大西南本地原住民中最形成声势的,最清晰,也最具方向的。他们的诗歌由于在汉文化大系统外,不容易被主流以及汉语欣赏语境所直接容纳,这里有一个文化认同感的问题,其实“甘肃现代诗群落”与“大西南地域写作群落”是大中华文化的两大地域现代诗的两朵奇葩,一朵迎风招展,花香十里;一朵隐匿山中,不为世人所知。我曾经说过,如果各地域中的民族诗人们相拥一处,扫除栅栏蕃蓠,那么对中国地域文化乃至大华夏文化的复兴将是一种艺术完美的整合形成,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
 
  四、乡村描述的角度以及它的构成
 
  1、“甘肃现代诗群落”的对乡村描述的角度,一般有:①历史文化遗迹的乡村;②汉文化当下的乡村;③藏族及其他少数民族文化的乡村。在这三种乡村中,②的描述尤其过多,似乎诗人们的语境的描述内容皆在这几个角度中打转,这也是他们的特征;而“大西南地域诗人群体”的乡村描述角度比较复杂一些,彝族的乡村、布依族的乡村、汉族的乡村、水族的乡村、土家族的乡村…。在乡村文化的外延上略比西北宽泛。由于大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现代诗历史与成绩弱于大西北,所以在创作成果以及影响上缺乏大西北诗人们的知名度。但只要“大西南地域诗人们”努力走下去,会逐步拓宽自己的影响及生存空间。因为乡村的文化厚度以及原生态一旦被唤醒,其爆发力是可想而知,反之,大西北诗人们的乡村的再创造已经很难。但值得的肯定的是他们历史文化与现代诗歌文本的堆积,足以培养更多的优秀者们前赴后继。所以在我看来,乡村描述的角度应从文化的方向掘进。没有深度的文化储备,只关注与描述乡村表面场景,这种写作是很不负责的写作。中国的民族文化底蕴深藏在地域中的乡村中,乡村的形态、思想、灵魂以及呼吸左右着族人们的生存。所以没有文化深度的地域写作是对乡村文明的一种杀伤与破坏。
 
  2、构成乡村文化(或地域文化)一般由地貌山形、生态植被、气候风雨雷电、本地民族文化等。在两地诗人中我们发现地域山形、气候、民歌、灵魂信仰崇拜…被大量运用于写作语境。也只有这些地域特征的语境是这些诗人赖以居置于诗歌空间的个性以及意义。在梦亦非的“地域写作概论”一文中,这些写作构成扩展成:①宗教:A、世界性宗教;B、原始宗教;②神话:A、创世神话;B神与神性英雄;③历史传说:A、种族传说;B、家族传说;C、人物传说;④历史记录:A、地域史;B、资料;C、碑刻(建筑等);⑤故事;⑥民歌、民谣、谚语、格言;⑦风俗、景物…。其实这个范围还可延展,在地域中有诗意的文化形态很多,只有每一个写作者根据自己的个性要求,努力在个性写作延伸中,将获得无限与有限的写作弹性。所以“地域写作”是一种充满宽度希望的中国式现代诗探索写作。他的跟进与创造是与学习地域文化密不可分的,我的希望是,“大西北”“大西南”以及中国其他地域诗人们进行大融合、大交流后整合成一种新的地域写作,那可能是中国乃至世界性的完美诗歌写作。
 
  五、神性
 
  我一直认为哲学、神学、诗歌是相通的,他们都是大地形而上的灵魂典范。人一旦离开神性(诗性),回到残酷的现实世界就根本没有生存的动力以及意义的获得。中国远古的巫源,其实是通过对神的膜拜、尊从,而获得内心精神的愉愈与飞升。就像古希腊的酒文化内涵一样,通过琼浆的作用,忘掉世间痛苦,进而云旅极乐。世界的神性文化莫不是通过一定形式获得人类对诗意生活的体味、知足、实现。而在诗歌写作中,神性犹如处女纯洁的玉指拨动那面的蒙尘的古琴,古琴在处血激活的生命鲜力中荡开春门,纳接活血,鸟翅与鹰影便满天狂舞…从这一个过程看,心(灵)的感觉跃过事物(古琴)获得了一种飞升,这都是神(梦幻)带给我们的仙桃。
 
  现在看西北诗人们的神性,“甘肃群落”的神性自敦煌飞天中与“大地湾残瓷片反光”中获得,这是一种对祖系文化的尊崇、仰敬、赏鸣后发出的现代人的诗性回音。甘肃作为历史上的边地,各种民族马蹄的痕迹,丝绸之路的铃声以及血影、刀剑构成他梦幻的源点与众景,生存在这种地域中,梦幻的人物离不开羌笛、美人、胡、边关大漠、孤烟…这些文化地域语境,久而久之形成诗人们古典历史而又现代的混合气质。而在“大西南群落”中,密林以及深峡大谷,野水、雾障、巫气、南方、经文、边远、山顶雪峰…构成地域语境。这里的诗人们生存在本民族文化实际气氛中,他们既是神者(诗状态),又是生活人(现实中)的角色,他们与神性很近,不能互拆,血液中两种声音混响,一半是自己(人),一半是神(梦幻)。所以“大西南群落”的神性感觉在自然性与族别性特别明显,是一种小语境(自身民族)与世界语境(社会、现实)构成对立的一种精神蔚藉,“甘肃群落”们是一种大语境(汉民族感觉)与世界语境(社会、现实)构成对立的一种精神蔚藉。
 
  (选自《独立》13期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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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星:60后,四川大凉山彝人,“地域诗歌写作”提出者与践行者。民刊《独立》《彝风》主编,编印有《21世纪中国先锋诗歌十大流派》《西昌现代诗40家》《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中国边缘民族现代诗大展》《大地的根系-地域诗歌:从理论到文本》《中国民间诗歌运动简史》《中国诗人漂泊精神史》《走向自由之城》《世界现代诗人长诗选》《第三代女诗人长诗选》《爱的哲学》《人格建构学》《美的哲学》等。著有《地域诗歌写作论纲》《彝族现代诗学论纲》等。有作品入选《中间代诗全集》《中国民间现代诗人20家》《21世纪中国诗歌年选》《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等数十种诗选本。现居日史普基。联系邮箱:faxin1966@126.com.
 
  (写作时间:2000.7-2014.)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