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云华：楚雄彝族服饰的种类与文化内涵
摘要：楚雄彝族支系繁多，各个支系服装的款式、图案和选色上都显示出各自不同的特色。从这些服饰中体现 出来的夸张艺术造型和大胆配色，是彝族审美与文化功利性的结合，是情感表达与文化意蕴表达、传递的结合。
关键词：彝族服饰；文化内涵；民族审美
楚雄彝族自治州位于云南省中部，东接乌蒙， 北依金沙，南临哀牢，是人类的发祥地之一，居住 着彝、傈僳、苗、回、傣、白、哈尼等多个少数民 族。楚雄彝族支系繁多，民族服饰丰富多彩、千姿 百态。本文对楚雄彝族的服饰特征、社会文化内涵 及民族审美进行粗浅探讨。
一、楚雄彝族服饰种类
楚雄彝族支系不同，所以各地服装的款式、图 案和选色上都显示出各自不同的特色，表现出纷繁 多样的特点。就其款式大致可分为右衽衣、对襟 衣、袍衣、贯头衣。随着历史的发展，时至清代受 满族、汉族的影响，彝族服饰亦发生了巨大变化， 为适应经济、文化的发展以及便于农业生产劳作， 右大襟短衣和长裤，己成为当今女装的基本款式。 但值得注意的是“不分男女倶披羊皮”、“衣火草 衣”，而穿贯头衣、着裙等古老习俗，有些地方仍 保留至今，由此可见民族文化、习俗所具有的顽强 生命力。楚雄彝族服饰的种类就其地区分布大体上 分为三大类型：即龙川江式、大姚式和武定式。其 划分标准有如下几种：（1 )按年龄性别分为男、 女、老、中、青、儿童；（2)按着装场合分为婚 礼服、丧服、盛装；（3)按身份分为毕摩服、武 士服、土司官服。楚雄地区彝族服饰中最具特色的 是女性的服饰，其头饰繁多，大体可分为：包帕、 缠头、绣花帽鶴冠帽、櫻花帽、鹦嘴帽、蝴蝶 帽）、毡帽四大类，若细分可达30余种，而每种 头饰又各有其鲜明的地域性和支系特点，并成为一 个支系的重要标志。
楚雄彝族服饰有其纷繁多彩的特点：一是款式 特点，保持多年不变的传统。二是多样性，因地域 不同、分支不同的细节变异。三是集畜牧与农耕为 一体，对自然的依托，在服饰图案中充分展现出 来。但也有许多共同之处，即在衣襟、领口、衣 袖、裤脚、围腰、鞋帽、挎包和背布等均镶有各种 精美的花边和图案，而且多以黑、红、绿三色搭配 而绣成。以“纳苏”自称的彝族支系妇女，喜用 深色布料缝制衣服，宽约三寸的硬领和围腰上绣有 各种花纹。以“罗罗泼”、“俚颇”自称的彝族支 系妇女，多用白色或青色衣料，花饰素雅大方，腰 上还喜扎一条黑色腰带。
二、楚雄彝族服饰的文化内涵
(一）图腾崇拜在服饰上的遗韵
时至今日，在彝族服饰中，图腾崇拜的习俗尚 有很多遗存，据资料显示图腾图案的遗存GI迹） 大约有60余种。其中虎形纹、羊角纹、火镰纹、 蛇纹、旋涡纹等形象是最常见的图案。而虎图腾崇 拜又最具代表性，在楚雄大多数彝族自称“罗罗” (“罗”在彝语中意为虎）”，哀牢山、乌蒙山一带， 都认为虎是他们祖先。彝族“巫术说”认为彝族 是虎变的，人死了，通过火葬，灵魂就还原为虎。 因此虎图案具有护佑的含义，并在许多方面表现出 来。如：虎面具、虎吞口、虎头寨桩；在男人的坎 肩、衣袋、挎包及小孩的帽、鞋、裹褙上，常绣有 虎的图案。
除崇虎外，彝族还崇拜马櫻花。马櫻花，又名 大树杜鹃。在大姚昙华山、三台的彝族认为其袓先“阿普笃慕”死后变成了马櫻花，视马櫻花为祖神 树。对马櫻花崇拜的传说各支系不一，大同小异。 在楚雄大多数支系都会把马櫻花作为服装的主要图 案，刺绣在衣服、帽子、鞋子、挎包、裹褙、枕 套、围腰等物品上。笔者在牟定、禄丰的乡村拍摄 到一些照片，女上衣绣有马樱花纹样几十个，色彩 绚丽，几乎看不出衣料底色，特别是帽子上，不论 大人孩子的帽子几乎都绣有马櫻花图案，只是形状 有所不同。马櫻花被赋予了驱魔除病、美好吉祥之 意始终贯穿于彝族的节庆、祭祀、服饰中。在楚雄 彝族服饰的图案中最常见的还有八角图案，八角图 案使用范围很广，从衣角、挎包到鞋垫、围腰 等)，据说八角图案与彝族古代的“太阳历” 或阴阳时空观有关，它象征着天、地、雷、水、 火、山等八种自然现象。楚雄彝族服饰上还遗存着 一些与狩猎和农耕文化相关的图案，最常见的有弓 箭纹、犁头纹等，在大姚桂花乡的彝族服饰上体现 得尤其突出。再就是武定猫街大树沟村的红彝族头 帕上绣有狗貉脚花、风吹梨纹等新的图腾图案，据 查证“狗貉”其实是“獾”，当地传说他们这个支 系的祖先因部落之争被追杀，逃亡途中躲进獾的洞 穴才得以存活下来，为感恩特让他的妻子在头帕上 绣上獾脚印，以此作为纪念。风吹梨也是当地特有 的水果，其味甘甜如蜜，酥软滑润，相传在很久以 前这一带曾遇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人们只好到山 里去寻找食物，来到大树沟发现了箐沟旁的一片梨 树，上面结满了甜美的果子，靠着这片梨树村民们 度过了饥荒，为此妇女们把“风吹梨纹”绣在头帕 上作为纪念。诸如此类的服饰图案还有许多，有的 图案因历史久远，随着知情的老人故去而无从 解读。
当然一个民族的文化历史发展是复杂的，图腾 也不例外。随着氏族的繁衍分化，虎图腾也相应分 化出众多次生图腾衍生图腾，呈现出原生图腾—— 次生图腾——再衍生图腾的层次。20世纪30年代 马学良先生发现武定一带曾有三种类型的图腾即动 物图腾、植物图腾、自然现象及用品等图腾。而刘 尧汉先生也在南华摩哈直发现彝族曾有萌芦、棠 梨、青松等图腾。S字纹原为古代的一种符咒符 号，护符或是教标，也被认为是太阳或人的象征， 这个图案在楚雄彝族服饰也是上最常见的，通常用 挑绣的方法绣于孩子的帽顶上、女性的衣角边、挎 包和鞋垫上。据笔者调查收集的资料中，现在楚雄 彝族服饰上最常见运用较广泛的图腾图案是鸡、飞 燕、蜜蜂、鸟、虎、鱼、鼠、山、水、蝴蝶、石 榴、马櫻花、八角花、葫芦等以及新兴的各种花卉 图案即彝族妇女称“新式花”，这些图案没有含义 仅是一种装饰，但这些图案的创造使得彝族的服饰 更加丰富多彩。
（二） 服饰色彩的文化体现
楚雄彝族服饰的造型和色彩，像五光十色的山 花，那强烈对比、夸张的斑斓色彩让人眼花缭乱， 细究其因，却不难发现它蕴涵着的大自然本色和原 始图腾的踪迹。服饰色彩是彝族社会身份、等级、 系派及年龄段的一个重要标志。在彝族民间有这样 的说法：黑彝是贵族，其他是平民和奴隶，如红 彝、白彝、花彝等。红彝主要居住在武定猫街，其 妇女服饰全身上下绣满各种红花，由此而得名。黑 彝主要居住在元谋小凉山和武定一带，他们自称 “诺苏”或“纳罗”，并自认是贵族阶层，因此他 们饲养黑色的羊群，身着黑衣，头戴黑筒帽、缠黑 头帕，披黑毛毡，在他们的服饰中基本色为黑色 他包括青、蓝、绿等深色i以黑虎为图腾。妇 女的服装多以黑、蓝色为底色，绣上或拼接红、 黄、白条花纹以象征虎皮花纹。黄色是元谋小凉山 和四川大凉山彝族妇女最喜爱的颜色，她们认为黄 色是最美丽的色彩，同时还是圣洁、高贵的象征。 红色是彝家人的最爱，是火的象征，是生活、情感 的表达，是对自然的写真。另外从服饰色彩上便可 区别彝族妇女是否成人，是否婚嫁，如未婚女子多 戴花帽、花头帕。衣裙的色彩多以红、白为主，花 色彩鲜艳；已婚的妇女和老人皆头戴黑、青色包 头，衣裙的色彩也多以蓝、黑为主，花绣素雅，以 示庄重。
三、楚雄彝族服饰图案的构成因素与审美
(一）崇祖祈吉、追求天地人神合一的审美理想
从楚雄彝族的服饰中，还可以品味出他们的审 美理想。这些服饰中不只是夸张的艺术造型和大胆 的配色，而更重要的还是服饰图案的造型、服饰材 质的象征意义。如：彝族的鸡冠帽，是以雄鸡的盛 阳来抵御荒野的阴邪；马櫻花、粉团花蕴含着吉祥 喜庆之意；鱼纹代表着自由，蜈蚣象征着珍贵，锦 鸡是美丽的化身，轿子纹标志着富贵，钩镰花则是 由劳动工具镰刀演变而来他有解释是由古代兵 器演变的而来）的图案，能辟邪消灾；鸟和蝴蝶 被视为能把死者灵魂带上天堂的使者，因此，他们相信在老人终寝时要穿上绣有鸟或蝴蝶图案的寿 鞋，祈求死者灵魂能顺利升天。19世纪的中前期， 武定县境内的彝族纳苏支系在终寝时要穿上虎头 鞋，目的就是祈求让自己灵魂能顺利化虎，归根返 祖。毕摩的帽字上悬挂着鹰爪，也是借雄鹰 高翔于天的意象，使它成为沟通天人的象征。
“四方八虎”图案集中地表现了几乎渗透于彝 族传统文化一切领域的八方观念，把虎图腾和彝族 独特的方位观念结合应用于小孩的裹被上，同样是 祈求祖先对儿童的护佑。彝族是一个崇尚火的民 族，崇火、敬火习俗也直接影响到了彝族服饰，在 楚雄彝族服饰上各地都有明显表现。无论是自然崇 拜、动物崇拜、鬼神崇拜、祖先崇拜还是生殖崇 拜，彝族人民都赋以各图腾物无比的力量，认为穿 戴有图腾物的服饰，会受到图腾的保护，直观地反 映了彝族的民族心理和独特的人生观、世界观，也 为研究彝族宗教文化提供了宝贵的实物佐证。
(二）融自然的山野本色及实用之审美
融自然为一“身”，显现山野之色，是云南少 数民族服饰的一大特色，这一特色在楚雄彝族服饰 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楚雄彝族的毛毡、羊皮褂的 凝重浑厚质地，现出如山之沉雄；火草布衣的光 润、透气，现出对自然对大山的眷恋，这些用天然 材料制作的服饰以其独特的质地显示出强烈的实用 性和审美个性。山野里的花草更是彝族妇女们缝绣 的范本，如：野菊花、山茶花、马樱花、杜鹃花、 太阳花、草兰花、砸蜜花、四瓣花、八角花、桃 花、梨花等，还有元谋彝族姑娘头上戴的櫻花帽， 在楚地的山里有多少花，在她们身上就有多少花。 这正如邓启耀先生所说：“从这些绣片、织品、器皿、饰件、玩物上面，我们看到，百般色相，原来 皆为本色；千种创意，不过尽出天然。” 然而 这些服饰除了有较强装饰性外还具有实用性，如： 上述图案在服饰中多装饰在肩部、背部、胸部、袖 口处及裤脚边，这几个部位都是人的活动部位，也 是生产、生活劳作中最易磨损的部位，由此可见这 些刺绣图案在服饰中所体现出的加固、保护的实用 性，又有强烈的动感。
(三)服饰展示勤劳、智慧，追求美好生活、 爱情之美
在楚雄山区的彝族服饰中，羊皮褂最为常见， 它适合于高山的气候，还是农业生产劳动中护肩、 垫背、防湿的最佳物件。服饰还是彝族青年男女情 感的一种传达方式，是民族和支系身份的形象体 现。在每年的赛装节、插花节、火把节等盛大的民 俗节日上，彝族妇女身着盛装来展示自己的美、展 示女人的勤劳、聪慧灵巧；男人也通过自制的三弦 琴和鹿皮挎包、麂皮兜肚等展现他们的才能及英 勇。他们通过服装的展现来相互沟通、相互交流， 而青年男女则通过服装展示暗暗选择自己的钟情之 人。在楚雄彝族的服饰图案中，他们还善于借物寄 情，表达他们热爱生活、追求健康的美好愿望。 如：武定等地服饰上绣有手拉手舞蹈的人形图案， 其纹样造型简洁、生动、传神，这是取自彝 族传统的歌舞左脚舞的场景形象。
从以上论述中不难看出，服饰是彝族文化载体 的一个重要部分，是彝族审美与文化功利性的结 合，是情感表达与文化意蕴表达、传递的结合。楚 雄彝族服饰是人类文化的财富，它所潜藏的文化内 涵值得我们去挖掘和研究并进一步保护和发展。
古老的彝族，还能有多少东西能在时代大潮中存留下来，也许不会有明确的答案，但我们可以尽力去为她留存一些有价值的文化，这就是彝 族 人 网的价值所在。作者：郝云华（1964 — )，女，云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
文字来源：彝学微信公众号；主编：巫达；推文编辑：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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