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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脚女人走路 走不出海阔天空 ____彝诗馆访谈系列之范元平

作者:阿诺阿布 发布时间:2015-05-31 原出处:彝诗馆 彝族人网 点赞+(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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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元平,汉族,1963年9月出生于贵州威宁,1980年7月考入贵州农学院土壤化学专业,研究生学历;1984年8月参加工作,1985年5月入党。先后担任毕节地委组织部青干科副科长、科长,干部科科长,干部一科科长,组织部副部长;中共赫章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县长,中共赫章县委书记。2010年8月至今任中共黔西县委书记。
 
采访手记
 
  尽管有史以来,士大夫阶层涌现出许多问道于盲之类的优美故事,但是,纵观人类社会的历史,官员,平头百姓,在现实生活中,无论是文化心理方面还是人生规划方面,可谓千差万别。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轨迹。换句话说,每个人对社会都有不同的态度,不同的认识。关于夜郎,关于夜郎文化。在我可怜的阅读视野及与专家学者零碎的交谈之中,一直没有形成一个整体概念。当家乡的父母官从政治角度将那一段遥远的历史向我娓娓道来,我才发觉自己所掌握的一切是多么支离多么破碎。文化界对政府官员在学术层面的见地,大多是不以为然的,但是,知识分子往往忽略了文化在施政过程中更加容易得到巩固和提升的事实。不管这一切是以法令、政令的方式还是执政者的个人喜好,我们必须承认:当文化不仅仅只作为一种个人修养而是作为一种生产力出现,那才是文化的真正价值所在。
 
  阿诺阿布:您执掌赫章时,曾提出历史文化兴县的发展战略,大力打造“夜郎文化”,最终让赫章成为一个响亮的名字。在北京的许多专家学者,他们和我聊天的时候,对贵州,他们知道得最多的就是赫章县的夜郎文化。那么请您谈一谈夜郎文化的打造过程好吗?谢谢!
 
  范元平:好的。2002年5月我到赫章,11月担任代理县长,在此期间,我对赫章的县情作了深入的了解。当时,整个赫章的状况非常令人担忧,经济发展滞后,干部职工士气不振、精神状态不佳,外界对赫章了解程度也不够;民众看不到前途和光明,呈现出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不仁,对赫章这样一个深具历史文化特别是夜郎文化的独有县份我感到非常不安。
 
  赫章是一个资源大县,无论物质资源还是文化资源都非常丰富。铁的储量占了贵州铁矿储量的45%,铅锌储量更是占了贵州的三分之二。赫章县的煤炭资源也比较丰富,其它矿产资源也不少,整个资源具有多样性,堪称乌蒙山区的“聚宝盆”。还有赫章是夜郎故地,可乐考古证明了赫章有博大精深的历史,彝族等原生民族还保持着许多浓郁的民族特色,民族民间文化多姿多彩,具有开发特色旅游得天独厚的条件。我认为,赫章空守着金山银山,守着底蕴深厚的夜郎文化,没有理由默默地忍受着贫穷落后。于是我提出“借鉴历史,振兴当代,变文化力为生产力”的主张。打文化这一张牌从近期来看,对内能凝聚人心提振士气,对外能塑造形象推介赫章;从长远发展来看,能通过对文化的挖掘、整理、开发到文化产业的培植,使文化产业作为后续支撑产业,托起赫章得到新的长足的发展。
 
  后来我又进一步提出了“历史文化兴县,矿业强县,农产富县”的发展目标。把历史文化兴县摆在首要的位置,其目的就是通过文化产业的发展拉动旅游业为重点的第三产业的发展,其核心就是大力打造夜郎文化。并把打造夜郎文化的重心紧紧围绕着赫章更名为“夜郎”县的工作开始,申报赫章更名为“夜郎”县的工作,得到省市彝学会、考古学会、民委、民研所的大力支持,也得到了安毅夫、禄文斌、黄平,李平凡等许多原来的省、市老领导和彝学专家、考古学家等学者的热情帮助。我们一申报,很多地方就急了,譬如湖南的新化,贵州的桐梓还有安顺等地都跟着申报,大家各有各的理由,上面很为难。为此,这事就被搁置了下来,理由是考古学界对夜郎的故地在哪里有分歧。
 
  夜郎的古都在哪里?就像当年寻找大理国一样,夜郎民族是一个游牧民族,南征北战,开疆扩土,留下很多印迹。从历史角度来讲,湖南新化是唐夜郎,赫章是汉夜郎,相差几百年,他们仅仅是由夜郎王征战南北时留下的一支队伍形成,是继承的关系。申报“夜郎”县一事,使历史文化兴县思想深入人心,从而使夜郎文化得到了大力的传播,全县人民对“夜郎文化”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原来大家一谈到夜郎,觉得“夜郎自大”不好听,对夜郎文化心存顾忌。我曾经对大家说过,赫章不是夜郎自大,反而是有点夜郎自小了,夜郎自大是谈志气的,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申报夜郎县,使赫章人民意识到夜郎文化是赫章人民的魂,我们县委、政府在全县开展了大投票活动,结果是全县一半以上的老百姓都投了赞成票。县人大也相应的做出了反应,申报资料收集了几大摞。通过大家的不懈努力,使夜郎文化深入了人心,就目前的态势来看,赫章人民热爱自己的夜郎文化的热情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历史文化兴县,必须有一定的载体。赫章为此组建了“夜郎文化研究分院”,成立了县级第一个文物局,还组建了夜郎歌舞团,成立文联、社联和夜郎风杂志社等机构。尔后又打造了几台大型的歌舞剧,像彝族的《夜郎魂》、《铃铛舞》,苗族的《大迁徙舞》等等。这些歌舞有的还获得了国家级和省级的大奖,如山花奖、金荷花奖、女娲奖等一些重量级大奖。我们还组织出版了有关夜郎的很多书籍,并在香港的《文汇报》、大陆的《北京青年报》、《经济时报》等各大报刊撰文评写夜郎的文章,我自己也发表过一篇叫《贵州何处是夜郎》的研究文章。在一度时期里,这些歌舞、书籍、文章都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这些宣传效应对推介赫章、宣传赫章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除了积极推介之外,我们还积极把外面的人请进来。为此我们举办了全省最大的一次火把节和全省第三届旅游发展大会。除了请专门研究夜郎文化的专家、学者外,我们还请了国内一些著名的策划专家前来赫章县给我们整合资源,厉以宁教授来赫章考察了出土的夜郎文物后非常高兴,欣然作诗一首:“雄踞西南已多年,开疆扩土有诗篇。不是夜郎真自大,只因无路到中原”。把能人志士请进来,让更多的人与夜郎面对面,让更多的人通过这些专家学者来感受夜郎文化的非凡魅力。打造夜郎文化,我们是下了十足的功夫的,我们的文艺创作者已写出了不少关于夜郎的篇章,使我们的歌中有了夜郎,诗中有了夜郎,甚至连老百姓的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夜郎!目前,我们还准备拍一部叫《别碰我的手》的电视剧,剧里讲的也是夜郎。但这样还不够,我们要让生活中的每一处都有夜郎的痕迹,让夜郎无处不在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打造了夜郎体育馆,夜郎广场,启动了夜郎古镇的建设,同时把韭菜坪更名为“阿西里西山”。
 
  因为打造夜郎文化,赫章的旅游得到极大的发展,赫章的许多景点也逐渐热了起来。阿西里西大草原已经成为了省级风景名胜区,夜郎森林公园则更上一层楼,成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
 
  旅游业的发展带动和推动了“三产”的发展,围绕着文化,我们打造了“百万亩核桃,百万亩中草药,百万亩人工种草养畜”、“千里夜郎栈道,百里核桃长廊。”集经济、观赏为一体的景区雏形。同时也注重通过其它产业的开发提高了夜郎文化的知名度。诗云:“黔山无闲草,夜郎多名药”。赫章的中草药品种丰富,我们也用夜郎来命名。努力没有白费,我到赫章去的时候,财政收入才六千多万,我离开赫章时,财政收入提高到近四个亿。而且自从提出历史文化兴县,干部职工的精神提起来了,创业的劲头有了,愿意为夜郎为赫章而思考了。可以说现在作为夜郎故地的赫章,面貌早已是焕然一新。
 
  阿诺阿布:黔西和赫章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历史文化,都有着很大的不同,今天,您将依靠什么方法让黔西走出贵州呢?
 
  范元平:我们提出的“工业强县,城建带县,农产稳县,旅游活县,科技兴县”的五大战略,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就是把水西文化这块大文章品牌做活。现在,我们着力在推进以基础设施、工业新型化、城乡一体化、农业产业化、旅游特色化、经济民营化为主要内容的“一基五化”,就是要把黔西打造成一个交通枢纽城市。通过大力改造水利、电力等基础设施,缩短与外界的联系空间,提供出良好的投资软环境,使区域优势得到凸现。现在,黔西周边县市的高速路网基本完善,建设中到贵阳金阳的高速路,双向六车道四十分钟就到,还有到织金、金沙、大方的高速路也快要完工。我们的工业新型化,是依托煤炭资源和水力资源形成三水一火的工业基础来进行拓展开发,“三水”是东风电站、洪家渡电站,索风营电站,“一火”是甘棠火电站。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两个园区,一个是甘棠煤电化循环工业园区,主要就是煤电、煤化工,煤机制造等重工业制造园区,总面积为27平方公里;一个就是岔白承接产业转移基地,主要以轻工、电子、轻纺、食品、药品等轻工业为主,面积为33平方公里。这两个园区运转情况非常良好,引进的很多大项目都在这两个园区安家落户。电厂二期投资60个亿,煤化工投资78个亿,还有生物制品,炭酸制肥等等,这一轻一重的两个园区就是黔西腾飞的经济翅膀。黔西的目标就是要“突破乌江,挤进黔中经济区,进入全省十强。”
 
  经济的腾飞为我们的城乡一体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说到城乡一体化,那就紧密联系到文化之上来了,农业产业化旅游特色化的一个重要基础,那就是文化!黔西今后的城市发展目标是:打造具有深厚水西文化的山水园林、宜居宜业的特色旅游城市。黔西是按50万人口的现代化的中等城市规模来发展的,面积达31平方公里的南部新区建设已经全面铺开,“向南向南,再造一个新黔西。”实际上新城区比现在的两个黔西还大,新城区的路网共长43公里,全是50米大道,投资40个亿。我们的总体计划是:二年完成路网,三年出形象,五年出规模,十年再造一个新黔西。
 
  乡镇是特色古城,乡村是秀美乡村,城乡联为一体,贯穿其中的一条主线,就是水西文化。黔西除了厚重的历史文化外,还具有独特的喀斯特地貌。在东风湖、支嘎阿鲁湖、索风营湖等三大连湖的怀抱中,进入国家名录的柯家海子淡水湖泊群,是喀斯特高原最美丽的湖泊群。原始古朴的自然乡村,乌江百里画廊完全可以打造成黔西文化象征。还有我们是中国的杜鹃花都,自然风光之秀美,无处可比。
 
  还有我们的农业产业化主要按照“五四三二一”工程来进行,五十万亩蔬菜花卉,四十万亩经果林,三十万亩茶和药,二十万亩人工种草养畜,十万亩烤烟,这此农业项目,如果布置得当,巧妙运用,也可以成为旅游的重要资源。建成后的新黔西,是一座和谐的魅力城市,发达的活力城市,特色的旅游城市。
 
  阿诺阿布: 从文化的创造主体来看,夜郎文化是一个多元化体系的文化,而水西文化则是单一性的彝族文化。夜郎和水西,两个文化系统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存在着许多不同之处。在您看来,“夜郎文化”和“水西文化”有哪些联系和区别?
 
  范元平:“夜郎文化”和“水西文化”相互衬托,相互融合,“水西文化”从大处来讲,应该也是大夜郎文化的重要组成。大夜郎幅员辽阔,不仅涵盖贵州,还辐射到湖南、四川、广西、云南,我们的县志里谈到,黔西是属于夜郎的属地。夜郎文化是以彝族为主的多民族文化,而水西文化是以彝族为主体的民族文化。从历史延革来说,夜郎文化虽仅存二百多年,但在二千多年前就产生了,而水西文化,有水西二字记载起来,也才五百多年,应该是对夜郎文化的延续和传承,夜郎文化对水西文化有着极为强烈的影响,换句话说弘扬了水西文化,也就弘扬了整个夜郎文化。
 
  阿诺阿布:您认为文化、尤其是民族文化对于黔西这样一座县城的发展来说意味着什么?
 
  范元平:民族文化是黔西的发展的一个助推器,也是经济发展的特色,它是第三产业,尤其是旅游业发展的支撑。没有民族文化,黔西就失去了“魂”。不单是旅游失去了特色,经济也失去了特色,整个县域经济就无法张扬,发展也就没有了可持续性。我们投资十个亿修建的水西古城,目的就是为了把黔西县城打造成西南最亮丽的彝族古城。我们打造的歌舞剧《水西悲歌》、《水西传说》、《水西谣》等等,就是为了通过使民族文化发扬光大继而能进一步促进经济的发展,使城市口味得到进一步提升。说起来我们黔西还得到不少额外的好处,电视剧《奢香夫人》,就像给黔西打造的宣传片一样,外面的人,都知道黔西是水西文化的发源地,人家说水西都是只谈黔西而没谈大方。
 
  阿诺阿布:今年成功举办的第七届贵州旅游产业发展大会表明,政府已经为这座城市做了不少硬件上的努力。黔西城里城外星罗棋布的星级宾馆,平整宽敞的马路以及马路上密密麻麻的汽车这些事实,大家看得见也摸得着。但在文化建设方面,黔西还应该下一些什么样的功夫?
 
  范元平:我觉得,黔西文化是水西文化的核心。应该来说,整个乌蒙山的文化是以水西文化为主体,水西文化是以阿哲家为代表的彝族文化,当然包括乌撒家和其它家支,是大水西。在历史上水西对边疆的繁荣、祖国的统一作出过巨大的贡献。黔西除了水西文化外,还有阳明文化,王阳明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军事家,在他被流放贵州期间,写下了著名的《象祠记》。这篇《象祠记》还入选为《古文观止》里的文章,《古文观止》里的文章都是历朝历代文章极品中的极品,即使是王阳明先生这样的大师,也只有两篇入选,但两篇都是在贵州写的,这也应该算是我们贵州人的骄傲。现在,保持着对象的古老祭祀只有黔西了,这里面蕴含的历史价值和意义,是非同一般。除此之外,黔西是中国南方古人类的发源地,黔西还有很多历史遗产,如观音洞遗址与周口店遗址齐名,还有元明清保存至今的水西公园,还有彝族的女杰奢节和奢香,清代名人李世杰,以及建国初期去北京汇演过的,受到周总理亲自接见并赞扬过的文琴戏。你知道的,文琴戏后来发展成了黔剧等等。黔西人杰地灵,在贵州甚至整个西南,都算得上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和文化资源丰富的大县。
 
  下一步黔西的文化建设发展方面主要走文化产业发展道路,要进行文化体制改革,文化体制创新。要设立文化产业园,培植文化产业,使文化产业焕发青春,成为新兴产业、朝阳产业、新型产业,成为我县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柱。
 
  阿诺阿布:虽然时至今日,全世界仍没有一个公认的关于“文化”的定义,但无论何种解释,都无一例外地认为文化是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日积月累形成的,需要时间的沉淀。金字塔就是千百年来古埃及人的智慧结晶。我们不难怀疑,如果今天的人们在阿尔卑斯山上仿建出长城,它只是一种伪文化。然而在今天,毕节市的几个县城纷纷诞生形形色色的“古城”,您认为这些新生的“古城”能在多大程度上把民族和文化联结起来?
 
  范元平:这些古城建设是对民族文化的挖掘和保护,目的是为了传承和开发。古城的建设,不仅仅只作为一种产业来拉动经济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为了弘扬民族文化!文化是一种符号,是人类生存发展的记载,是我们前进不绝的历史动力。民族文化的挖掘、保护、整理、传承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是对历史的交代。古城的建设,向外界展现了黔西的民族文化,能激起黔西人民对民族文化的自豪,让人们重视民族文化,况且又能获得一定的经济收益,这是对经济和历史的一种贡献,一举多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其他县的“古城”建设,多半也有其建设的理由,这里我就不多说了。
 
  阿诺阿布:如果说赫章、威宁一带的彝族传统文化埋藏于民间,需要深度挖掘,那么黔西的彝族传统文化则流于舞台,需要大力普及。事实上,在毕节市的几个彝族人口较多的县里,黔西的传统彝族文化是流失得最快的。今天我们在黔西见到的彝族传统文化,几乎都是在舞台上,它们只能以表演的方式而不是以生活的方式出现。从这个角度而言,真正意义上的民族文化,依然离我们很远。您认为呢?
 
  范元平: 赫章、威宁那边民族特征保留得比较完整,而黔西由于交通便利,靠近水东,与其它民族的人——尤其是汉族交流较多,被强大的汉文化同化得也就更深,语言、服饰、生活习惯等民族传统流失很多。整个毕节,我觉得要分为上乌蒙和下乌蒙,毕节、大方这面叫上乌蒙,威宁、赫章那面叫下乌蒙。上乌蒙这面的保护有些弱项,你像威宁有个“撮泰吉”那是国家级的,赫章的“玲珰舞”那也是获得了金奖的,他们的生活习惯、民族特点还很浓厚,美中不足的是建筑没有什么特色。上下乌蒙对民族文化的保护和发展应该有不同的侧重点,下乌蒙应该在保持原生态上下功夫。至于上乌蒙的黔西,不妨在挖掘保护好本地彝族文化的基础上,学习借鉴下乌蒙区域的一些原生态习惯,以生活的方式,打造一些特色的彝族村寨,从而使彝族文化的根不至于出现断层,能延绵下去。
 
  民族文化的部分回归却是可能的。
 
  一个城市的高度并不由这个城市的摩天大楼决定,同样,一个城市的宽度也并不由这个城市占地多少平方公里决定。城市化之下的中国,日益凸现出一个残酷的现象:当一个城市越是注重物理意义上的宽和高,其文化建设流失得越是严重。影剧院让位给超市百货,城市的客厅——露天广场被写字楼取代,今天的中国,此类现象,比比皆是。具体到黔西来说,图书馆闭馆多年,文琴戏每周上演不到一出。互联网上关于黔西及水西文化的论述文章、以及政府网站、社区论坛的浏览率低得一塌糊涂。物流公司每天在黔西卸下数以吨计的货物,几乎和文化无关。麻将是全城最为普及,也最为彻底的生活方式。一个城市的精神生活,如果任由麻木空虚和低级趣味的娱乐方式来引领,那对于一座城市,对于一方水土,对于一个民族,对于一个时代,其伤害都是致命的。物质可以提高个体或群体的感官享受,但是它往往也会稀释掉人性中最为温暖最为健康的部分。我们可以刷新每一扇窗户,可以堆砌出一座新城,但是对于公民道德感、荣誉感的缺失,历史已经反复证明,这需要牺牲一代人甚至好几代人才得以修复矫正。幸好,黔西政府在追求GDP的同时,仍然在处心积虑的培养公民的道德感、荣誉感,仍然在不遗余力的呵护草根文化。在物化的今天,作为一个偏远小县,能够反思历朝历代的礼崩乐坏,是难能可贵的。
 
  阿诺阿布: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经济的崛起让世界刮目相看。但是,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也引起整个社会结构深刻的变化。正是在这个社会大变化的过程中,出现了太多令我们触目惊心的事情,比如,道德缺失、责任意识薄弱、价值观扭曲等。尽管小悦悦是被撞倒在广东的街头而不是在黔西的水西大道,问题奶粉、瘦肉精之类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还没有打上黔西的标签,但我们仍须时刻引以为戒。对于黔西公众的精神道德建设,县里是如何定位的?
 
  范元平:道德的缺失准确的讲,就是一种文化的缺失造成的。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史,灿烂的中华民族文化,恰恰是在继续传扬民族文化的方面存在着缺失,导致了精神的颓废,道德的败坏。最近中央提出要坚定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提出了公民道德教育纲要,专门就精神文明建设作出了决定。黔西在文化舆论引导和坚持文化的主流方向上,多多少少存在些问题。就黔西来说,要打造成全国文明县,如何提高全民的思想道德素质,是当前要抓的重要的工作。所以我们在全县上下开展了“红心辉映党旗、忠心献给祖国,孝心献给父母、爱心献给社会,诚心献给他人,信心留给自己。”为主题的“六心”教育活动,旨在进一步增强广大干部群众以感恩、忠孝、仁爱、诚信为核心内容的社会主义荣辱观和道德观,促进保持党的纯洁性贯穿各项工作。我们把“六心”教育活动的内容印成了课本,进入了课堂,从小学生入手,从村民入手。我们还在全县干部中开展“放公假、结亲戚”活动,干部职工每年放公假两次,上半年7天,下半年7天,让他们到乡下去结穷亲,把构建和谐从家庭开始,从干部职工身上开始来进行,让广大干部通过这个活动,认识到只有把人民群众当作我们的亲人,人民群众才会把我们的当成亲人。让全县干部真正除官气、接地气、吸民气,进村入户访民情、同吃同住同劳动、真心实意“结亲戚”、尽心尽力解民困、出谋划策促发展五个方面有所作为。
 
  阿诺阿布:中国的城市化一直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无论是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还是黔西这样的西部小县城,公共设施往往成为城市化的第一个牺牲品。体现城市尊严的广场、公厕、游泳馆、博物馆、电影院等因为经济利益而常常遭到剥削甚至铲除,就82万人口的黔西来说,您认为我们的公共设施满足了老百姓的日常需要了吗?
 
  范元平:我们的公共设施在不断地满足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需要,但离最大化的满足是有一些差距,因为人民群众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环境质量的要求,对生命质量的追求等也会越来越高。而且随着社会的进步,一些公共设施的确立,是不可预测的,我们只能不断的跟进,做到力所能及和最大限度的满足。下一步我们的公共设施建设重点是公益场所,特别是在文化设施的建设上,重点满足人民群众对精神食粮的需要。团中央对我县进行了五千万元的图书捐赠,几十万册图书,把各个学校,各个村的图书室都进行了填充,使我县的图书库存得到了空前的丰富。精神食粮也是一种文化,我们打算要在全县范围内把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影视中心等这些文化场所高质量、高标准地搞起来。
 
  阿诺阿布:我们有历史悠久的黔剧,尽管它们今天的生存状况令人堪忧;我们有新上市的《水西欢歌》,尽管它的艺术性停留在草创阶段。觉得有必要让民族文化回归人们的生活吗?如果有,您认为该怎样办?
 
  范元平:应该说民族文化,尤其是草根文化,最值得当今的政府去呵护。草根文化,是民族文化的根本,蕴藏着大量的民族习俗,有一句话叫“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我们可以通过草根文化透析出民族文化。至于民族文化要全部回归人们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因为强大的现代文明无处不在,谁也无法抵抗,但民族文化的部分回归却是可能的。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压力大,对“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返璞归真的田园休闲生活也就充满了向往,这与我们打造的黔西特色的民族乡村文化旅游也就不谋而合了。
 
  阿诺阿布:“杜鹃花都”可以说是黔西县响亮的一张名片。在与大方县、百里杜鹃管委会三足鼎立的现状面前,特别是百里杜鹃管委会各项设施日趋完善,单从旅游经济的角度讲,黔西如何能切走那块尽可能大的蛋糕?
 
  范元平:旅游资源仅仅是一个区域划分的问题,真正要发挥好,利用好,需要的是多方位的结合。对旅游资源,黔西可以说“不求所在、但求所用”。杜鹃花区不在黔西,可黔西却拥有中国杜鹃花都这张名片,紧靠百里杜鹃的主要景区景点,拥有花区没有完善的基础设施,能满足接待条件。而且现在黔西县城其实就是一个大的景区,水西河畔处处是景,有几十个广场,如水西古城、水西公园、三楚宫、武庙等等,这些都是绝好的景点。
 
  我们要有大旅游的视角来看事,要看到百里杜鹃不是黔西旅游的全部,而仅仅是美丽的杜鹃花都的一个景区。杜鹃花都的旅游重心在黔西,这个大旅游的视角,可以把周边的景点都看成是围绕黔西的分景区,是以黔西为中心辐射出去的。百里杜鹃也好,织金洞也好,百里乌江画廊也好,九洞天也好,都可以看成是我黔西的分景点。黔西是根据地,其它景点是势力范围,就像杜鹃花节期间,白天游客到杜鹃花区看花,晚上却回到黔西来看夜景,吃住行在黔西,旅游经济发挥效益在黔西,最大的受益者实际上就是黔西!
 
  阿诺阿布:历史上,尽管黔西属于“教化方外”,但明清以降,水西大地的却涌现出了奢节、奢香、李世杰等风云人物,近现代参与公车上书、五四运动的优秀儿女也大有人在,可以说黔西具有深刻的历史底蕴、优良的文化传统。今天,在人才引进方面,相邻的大方县开出了让全国一流高校的研究生、博士生也动心的优惠政策,作为执掌黔西的县委书记您怎么看?
 
  范元平:在人才引进战略上,黔西没有盲目的采用“为我所有,为我所占”的方式。在我看来,走多元化的引进战略要更好一些,“不求所有,但求所用”,其核心目的主要是真正让人才为黔西服务,做到人尽其材,才尽其用。不图来了几个博士在名声上好听,有的虽然学历很高但做不了实事,所以我们引进的都是实用型的人才,不能走形式,关键是要管用。现在黔西已经出台了“人才强县战略”的具体措施,构建了“五个专家” 委员会,五个专家委员会的组成人员都是在本行业领域内的专家学者,有古建筑的,有设计的、有规划的等等,我们是有目性和针对性地引来,为我县的经济发展会诊把脉,起到拉动我县经济发展的目的。
 
  在人才引进上啊,我们不能一厢情愿,你就是开着多好的条件,人家也不一定来,人家的事业不在这里嘛。坦率点说吧,西部地方人才的引进,从某方面来说是违背了人才流动的规律的,人才流动一般是“孔雀东南飞”,我们国家是东部富庶西部落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才流动的自然规律,规律的东西是难于抗拒的。像我们这里观念放不开,引一个人才来你敢给他一百万?把整个工程整个项目让他去管?不敢嘛。本地干部怎么办?存在的问题太多了,所以大量的工作还是要靠本地人才支撑。在对于我们全县的科教兴县这一块上,其核心问题是培养我们“永久牌”的人才,不是“飞鸽牌”的,是留得下的,不是要飞走的。但是,有些事本地人才不能胜任的,有些工作需要大量新鲜血液,
 
  人家说“栽好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真正的高精尖的人才是在高精尖的企业中的,筑巢引凤其实才是引进人才的关键。引人才不如先引企业,我引高精尖的企业进来,人才就跟着进来了。像我县引来的香港智达公司,专门生产平板电脑和手机,十月份就要开工建设,三条生产线,一条生产线一个月是六万台手机,三条就是十八万台。公司的基地在这里,专家队伍研发团体公司就会过来。我们只要提供出优质的工作环境,你要建专家公寓,要生活环境,你要土地优惠,我们就把土地优惠给你,多点都可以!通过这些扎根下来的企业高尖端人才也就来了,我们再围绕他们开展一系列的工作。
 
  阿诺阿布:您认为在推进黔西城市化进程中遇到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范元平: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资金问题,也不是土地问题,关键是人的思想观念问题!干部的思想境界和素质的高低,决定着运作的命运,因此我们必须解放思想,讲求方法。有句话说,“思想走多远,我们能走多远。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钱是人找的,土地手续是靠人去争取的。我要求县乡干部要树立“办多少事要找多少钱,而不是多少钱办多少事。”的思想,小脚女人走路,你走不出海阔天空。
 
  城乡一体化有两大瓶颈,土地瓶颈和融资瓶颈,最近我们都在探讨,如何拓宽我们的融资渠道,拓宽我们的运作手段,如何土地换资本,培训换就业等等。我们用宅基地换住房,集中建房,老百姓的宅基地置换出来,就变成了土地指标。通过这些讨论,干部的思想激活了,方法更新了。我相信,这两大瓶颈也都可以突破,城乡一体化的发展会有大的改观。城乡一体化的县、乡、村三级,分别由三个县领导带队,做到县、乡、村的整体推进。城乡一体化的发展需要产业支撑,没有产业支撑的城市就没有意义。
 
  一个城市的发展要有人气,特别要有商气,形成产城联为一体,这个城市才能够真正地活了起来。我们就支持特色的产业,包括我们打造的物流园、城市综合体和几个大农贸市场、商贸城等,就是为了要带动物流、人流、现金流。现在黔西县城定的几个位就是交通快捷、信息通达、古今交流的文化城市。
 
  阿诺阿布: 从赫章到黔西,您风风雨雨的一路走来,大要谋划好全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小要关心到百姓的衣食住行,其间甘苦,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如果有一句话是您最想对黔西人民说的,那么这句话是?
 
  范元平:黔西人民是勤劳、勇敢、睿智的,我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政府的工作,用勤劳的双手为杜鹃花都创造更加美好灿烂的明天!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