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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木铁西：彝语颜色词的语义分析

作者：曲木铁西 发布时间：2020-07-03 原出处：彝族人网点赞+（）

古老的彝族，还能有多少东西能在时代大潮中存留下来，也许不会有明确的答案，但我们可以尽力去为她留存一些有价值的文化，这就是彝族人网的价值所在。

颜色词是彝语形容词一类重要的词族，它们非常稳固，是彝语词汇中较核心的部分，具有鲜明的民族特点。研究颜色词的语义，对整个形容词及其他词类的语义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本文的分析步骤是：在简要描写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系统的基础上，对颜色词进行义素、义位的分析、考察颜色词结构系统和语义构成；然后根据颜色词的语义构成、亲属语言间的比较及颜色词其他词类组合的情况，揭示彝语义诺话颜色词语义产生的大致顺序及其语义特点。并根据nɔ̱³³“黑”的语义特点对其文化意义作出阐释。

一、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的特点及其结构系统

彝语义诺话称“颜色”为dʑɛ̱⁴² ʑɛ̱³³，它具有“样子”、“颜色”、“体统”等义位。但其“颜色”的义位的独立组合能力非常弱，一般只出现在表陈述和疑问的句子中，很少有别的词构成复合词。

彝语义诺话颜色词可分为单色颜色词、混合色颜色词、特指动物或动物颜色词和程度色彩等四种。这四种颜色词构成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系统。彝语义诺话无比喻色彩词，可能与dʑɛ̱⁴² ʑɛ̱³³“颜色”义位的组合能力不甚发达有关。

1．单色颜色词

单色颜色词是彝语颜色词最核心的部分，共有九个，均由前加成分a³⁵/³⁵³¹与之构成双音节词。如：

a³³ tɕhu³³	白色	a̱³³ nɔ̱³³	黑色
a³³ ʂɿ³³	黄色	a³³ ṇi³³	红色
a³¹ vu³⁵	蓝色	a³⁵ ʂu⁴²	蓝色
a³⁵ ḷu⁴²	绿色	a³³ ho³³	灰色
a̱³³ bu̱³³	花色

值得注意的是，彝语义诺话“蓝”这个颜色概念用两个不同的词表示：，这在汉藏语系其他语言中较少见。

2．混合色颜色词

彝语混合颜色词相当发达，都是合成词，都由两个单色颜色词相加而成。根据其意义用一种颜色强化或弱化另一种颜色，其结合顺序主色在前，附色在后。如：

ho³³ nɔ̱³³	深灰色	ʂɿ³³ ho³³	土黄色
灰黑		黄灰
nɔ̱³³ bu³³	黑花色	ʂu³³ tɕhu⁴²	浅蓝色
黑花		蓝白
ʂu³³	深蓝色	ʂu³¹ vu³⁵	正蓝色
蓝黑		蓝蓝
vu³¹ nɔ̱³³	深蓝色	tsɿ³³（m³³）ni³³	紫红色
蓝黑		红苕红
ḷo⁴² nɔ̱³³	深绿色	ḷo⁴² tɕhu̱³³	浅绿色
绿黑		绿白

混合色颜色词一般是颜色词修饰颜色词，修饰词nɔ̱³³“黑”表示“深色”、tɕhu³³“白”表示“浅色”。上举的 tsɿ³³（m̩³³）ṇi³³“紫红色”中的 tsɿ³³（m̩³³）“红薯”属例现象，可能是取红苕的叶背或茎的颜色来称“紫”色的意义。tsɿ³³ m̩³³ṇi³³（种+苕+红）指称“紫红色”以词根m̩³³（苕）逐渐脱落，为tsɿ³³（m̩³³）ṇi³³，在构成别的混合色颜色词的时候，m̩³³就完全脱落，如 tsɿ̱³³ nɔ̱³³ “深紫色”、tsɿ³¹ vu³⁵“血青色”等。

3．特指动物或动物体色颜色词

特指动物或动物体色颜色词是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系统的一大特点。其构成可以分为两类：特指动物颜色词和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

（1）特指动物色颜色词由a³³/³⁵、³¹前加成分与之构成双音节词，表示动物颜色词的单色颜色词共有五个。如：

a³³ tʂho³³	灰（多指羊、牛、马）	a³³ gɯ³³	褐（多指鸡）
a³¹ ŋgɔ̱³⁵	杂点花色（多指鸡）	a³⁵ dzi⁴²	花色（多指牛、狗）
a³³ dʑɛ̱⁴²	棕色（多指马、牛）

这一类词的部分词根，可由单色颜色词修饰构成特指动物的混合色颜色词，表示该动物的颜色的“深”或“浅”或“杂”。被单色颜色词修饰以后，还可以扩大其所指的动物，如“褐”a³³ gɯ（指鸡）—→ gɯ³³ tɕhu³³“浅褐色”（指鸡）、 gɯ³³ nɔ̱³³“深褐色”（指绵羊、鸡）等。另外，有的还可以用修饰单色颜色词来指称动物的不同颜色。如： a³⁵ dzi⁴²“杂花色”（指牛、狗）—→ ṇi³¹ dzi³⁵“杂红色”、nɔ̱³³ dzi⁴²“杂黑色”、 ʂɿ³¹ dzi³⁵“杂黄色”等，但其词根 dzi³⁵^/⁴²不能被单色颜色词所修饰。上举的a³³ gɯ³³“褐”的词根gɯ³³只能被修饰而不能去修饰别的词。因此，特指动物色单色颜色词虽在结构和意义上与单色颜色词基本无异，但其合成能力受到了限制，不如单色颜色词灵活。

（2）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由动物体的名称和描写词等构成，[①]表示该动物体的颜色。如：

tɕhɛ̱³³ bu̱³³ 后腿花色白色（多指牛羊）

臀花

tɕhɛ̱³³ vɛ̱³³ 后半身花白色（多指羊）

臀花

ɔ̱³¹ lu³⁵ 头上有一咎白毛（指牲畜）

头

ȵɛ̱³⁵ vɿ̱³³ 白鼻梁（指牛马）

额

ȵɛ̱³⁵ dʑa³³ 白鼻梁（多指羊）

额

lɔ̱³¹ dɔ̱³⁵ 前脚白或黑色（指牛、马、羊等）

手

mɛ̱⁴² tsɔ̱³⁵ 白嘴（指羊、狗）

嘴

ṃɿ⁴² tsɔ̱³⁵ 尾有黑或白色（指牲畜）

尾接

4．程度色彩词

彝语义诺话程度色彩词比较发达，它们由单色颜色词加形容词[②]或动词构成，通过形容词后缀的重迭或形容词后缀音节的加长和加重[③]变化表示色彩的程度。程度色彩词可分为色彩程度的加强或色彩程度的减弱两种。其结构形式一样，表示该色彩程度的强或弱由所选形容词来确定。如：

（1）色彩程度加强的：

no³³ tɕi:³³[④]	或 no̱³³ tɕi³³ tɕi̱³³	漆黑的
no³³ bu:³³	或 no³³ bu³³ bu³³	黑油油的
ʂɿ³³ gɔ̱:³³	或 ʂɿ̱³³ gɔ̱³³ gɔ̱³³	黄灿灿的
vu³⁵tʂu:³³	或 vu³⁵ tʂu³³ tʂu:³³	蓝莹莹的
ṇi³³ tʂɿ:³³	或 ṇi³³ tʂɿ̱:³³ tʂɿ̱:³³	红艳艳的

（2）色彩和蔼减弱的：

ṇi³¹ mo:³⁵	或 ṇi³¹ mo³⁵ mo³⁵	微红的
tɕhu³³ ḷa:³³	或 tɕhu³³ ḷa³³ ḷa³³	微白
ʂɿ³³ pha:³³	或 ʂɿ³³ pha³³ pha³³	微黄

彝语义诺话的颜色词程度色彩减弱的相对较少。通过形容词后缀重迭的程度色彩词和通过形容词后缀音节加长加重的程度色彩词虽然在语义上是相同的，但它们在语法中却有明显的分工。形容词后缀重迭的程度色彩词一般充当补语和谓语，而形容词后缀音节加长加重的程度色彩词一般充当定语。例如：

m̩³³ ndʑi³³ vu³⁵ lo:³³ m̩³³ ndzi³³ dʑi³³ ndzi³³

天空蓝盈（定助）美很美

蓝盈盈的天非常好看。

tshɿ³³ ndʑɿ³³ ndo³³ si⁴² kha³³ ȵo³³ ʂɿ³³ pha³³ pha³³ o³⁵

他酒喝（助）脸微黄了

他喝酒喝得脸色腊黄腊黄的

tshɿ³³ vɛ̱³⁵ ga̱³³ ṇi³³ bi:³³ m̩³³ ɕɪ⁴² gu³³ ga³³ ndzo̱³³

他衣服红朴朴（助）这样件穿有

他穿着一件旧红的衣服。

m̩³³ ndʑi³³ vu³⁵ lo³³ lo³³ o³⁵

天空蓝盈盈了

天空变蓝（盈盈）了。

二、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的义素分析

义素分析是科学地认识语义特征的方法，它对系统描写语义、分析语义的构成及词汇系统的结构具有行之有效的作用。但是，对颜色词进行义素分析比其它名词困难，因为颜色词不象具体事物名词在语义上具有直观性特征，而且不同语方的颜色词具有不同的民族特点。义诺话的颜色词有其独特的地方，如“蓝色”义域内同时出现两个基本词等，这些都无疑给义素分析带来了一定的难度。这里，我们根据彝民族对颜色词的认识特点和义诺话颜色词结构系统的特点，从义诺话颜色词中归纳出13个义素作为语义的区别特征。这13个义素是：鲜血色+/非鲜血色—、金子色+/非金子色—、炭色+/非炭色—、雪色+/非雪色—、蓼蓝叶色+/非蓼蓝叶色—、晴天天空色+/非晴天天空色—、木柴灰色+/非木柴灰色—、单色+/非单色—、特指动物色+/非特指动物色—、生栗子皮色+/非生栗子皮色—、棕毛色+/非棕毛色—、专指鸡+/非专指鸡—、树叶茂盛时色+/非树叶茂盛时色—。

像鲜血颜色

像金子的颜色

像木炭颜色

像雪颜色

像蓼蓝叶颜色

像晴天天空颜色

像木柴颜色

单色

特指动物色

像生栗子颜色

像棕色颜色

专

指

鸡

像树叶茂盛时颜色

a³³ tɕhu³³

白

a̱³³ nɔ³³

黑

a³³ sʂ³³

黄

a³³ ṇi³³

红

a³¹ vu³⁵

蓝

a³⁵ ʂu⁴²

蓝

a³⁵ ḷu⁴²

绿

a³³ ho³³

灰

a̱³³ bu̱³³

花

ʂɿ³³ nɔ̱³³

深黄

ʂu³¹ vu³⁵

正蓝

ho³³ nɔ̱³³

深灰

ʂu³³ tɕhu³³

浅蓝

nɔ̱³³ bu̱³³

黑花

ḷo⁴² nɔ̱³³

深绿

tsɿ³³（m̩³³）ṇi³³

紫红

a³³ tʂho³³

灰

a³¹ ŋgɔ̱³⁵

（点）花

a³³ dʑɛ̱³³

棕

a³³ gɯ³³

褐

a³⁵ dzi⁴²

花

gɯ³³ nɔ̱³³

深褐

gɯ³³ tɕhu³³

浅褐

nɔ̱³³ dzi⁴²

杂黑

ṇi³¹ dzi³⁵

杂红

单色颜色词、混合色颜色词和特指动物色颜色词的义位用以上13个义素就能全部区别开，但特指动物体色的颜色词和程度色彩词的义位还须增加国外的义素才能区别开，增加义素的形式攻多少则根据各语义场的情况而定。例如：

1．特指动物体色的颜色词

		白色	前脚	头部	额部	尾巴	后半身	嘴部	多指羊
ṃɿ³¹ tsɔ̱³⁵	尾黑或白	±	-	-	-	+	（±）	-	+
mɯ⁴² phu̱³³	白嘴	+	-	-	-	-	-	+	±
lɔ̱³⁵ dɔ̱³³	前脚黑或白	±	+	-	-	-	-	-	±
lɛ̱³³ ga̱³³	白或黑脖	±	-	-	-	-	-	-	±
ȵɛ̱³⁵ dʑa̱³³	白鼻梁	+	-	±	+	-	-	-	+
ȵɛ̱³⁵ vɿ̱³³	白鼻梁	+	-	±	+	-	-	-	-
ɔ̱³¹ ḷu³⁵	头上一咎白毛	+	-	+	+	-	-	-	-
tɕhɛ̱³³ vɛ̱³³	后半身花白	+	-	-	-	-	+	-	±
tɕhɛ̱³³ bu̱³³	后脚花白	+	-	-	-	-	±		+

2．程度色彩词

		黑	白	黄	红	蓝	成片状	成层状	成点状	指静物	作定语
漆黑	no³³ tɕi:³³	+	-	-	-	-	+	-	-	+	+
漆黑	nɔ̱³³tɕi̱:³³ tɕi̱:³³	+	-	-	-	-	+	-	-	+	-
漆黑	nɔ̱³³ tɛ̱:³³	+	-	-	-	-	+	+	-	-	+
漆黑	nɔ̱³³ tɛ̱³³ tɛ̱³³	+	-	-	-	-	+	+	-	-	-
金黄	ʂɿ³³ ŋa̱:³³	-	-	+	-	-	-	-	-	+	+
金黄	ʂɿ³³ ŋa³³ ŋa³³	-	-	+	-	-	-	-	-	+	-
白生生	tɕhu³³ tsɿ:³³	-	+	-	-	-	±	-	-	+	+
白生生	tɕhu³³ tsɿ³³ tsɿ³³	-	+	-	-	-	±	-	-	+	-
红彤彤	ṇi³³ lo:³³	-	-	-	+	-	±	-	-	+	+
红彤彤	ṇi³³ lo³³ lo³³	-	+	-	-	-	±	-	-	+	-
蓝莹莹	vu³⁵ tʂu:³³	-	-	-	-	+	-	-	-	±	+
蓝莹莹	vu³⁵ tʂu³³ tʂu³³	-	-	-	-	+	-	-	-	±	-
雪白	tɕhu³³ zwɿ:³³[⑤]	-	+	-	-	-	-	-	+	-	+
雪白	tɕhu³³ zwɿ³³ zwɿ³³	-	+	-	-	-	-	-	+	-	-

实际上，程度色彩语义场与其他颜色词具有不同性质的特点，其他颜色词属于分类义语义场，而程度色彩词则属于描绘义语义场。因此，只用上面的义素是不能把程度色彩词区别开的。程度色彩词利用颜色词和不同的描绘词构成一个庞大的词汇系统，在这个系统下面又形成了许多较大的子语义场。如nɔ̱³³“黑”程度色彩词的子语义场、tɕhu³³“白”程度色彩词的子语义场等。它们中有的多至数百个、程度色彩又以附加义分别表现该颜色性质所带有的形形色色的不同的视觉形象，甚至有的除表示视觉形象外，还含有许多色彩意义，如ṇi³³ bi³³“红朴朴”（含有“不好看”的贬义）等。

从义素分析得出，义诺话颜色词语义场的结构比较特殊，可用下图表示（不同层次用A、B、C表示）：

三、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的义位分析

彝语义语颜色词的义位，可从固定义位和比喻义位两方面进行描写分析。

1．固定义位

除单色颜色词和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外，其他颜色词大都是只有一个义位，但a³³^/³⁵^、³¹与构成的单色颜色词（除a³¹ vu³⁵外）也只有一个义位。当单色颜色词离开a³³^/³⁵^、³¹而独立运用时，它们中的大多数则具有多义位的现象。例如：a̱³³ nɔ̱³³只有“黑”的义位，而nɔ̱³³则有“黑、偷看、使黑”；tɕhu³³有“白、银”；ʂɿ³³有“黄、升（量）、黄金、谋”；ho³³有；“灰色、吼、啸”；ni³³有“红、女儿”；vu³⁵有“蓝色、泡沫”；ḷu⁴²“绿、苗”，ʂu³³^/⁴²有蓝、雉鸡、干、摘”；bu̱³³有“花、窝（量）、写、训练、缠、（塑）像”。这些多义位现象在一定的语境下，可以区分开。如tɕhu³³有“白”和；“银”两个义位，但与量词组合时，只能由“银”义位与之组合。这些多义位现象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语境中。

在单色颜色词中，a³¹ vu³⁵的义位具有交叉的双义位现象，a³¹ vu³⁵有“蓝色”和“绿色”两个义位。例如：

sɪ³³ tɕhɪ³³ a³¹ vu³⁵ o³⁵

树叶绿了树叶变绿了。

bu³³ ʂi³³ a³¹ vu³⁵ tɕɪ³³ su³³ lɪ³³ bu³⁵ xwɯ⁴² ɔ̱³¹ nu̱³⁵ ŋɯ³³

蛇绿条（特指）（助）翠青蛇是

那条绿色的蛇是翠青蛇。

彝语义诺话表植物“绿色”的义位基本上由a³¹ vu³⁵ 来承担。但a³¹ vu³⁵并非完全重叠“绿色”的义位，只是重叠或交叉部分“绿色”的义位。它们的关系可用下图表示：

因此义位可称为“蓝绿”。

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为为数不少，但其语义所指只有“白、黑”两种颜色。有专门指“白色”的语义成分，如：

lɛ̱³³ ga³³ 颈白色或黑色 lɔ̱³¹ dɔ̱³⁵ 前脚白鬼或黑色

颈手

ɕi³¹ tsɔ̱³⁵ 后脚白色或黑色 mɿ⁴² tsɔ̱³⁵ 尾白色或黑色

脚接尾接

这种又义位现象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确定其义位，如lɛ̱³³ ga̱³³“颈白色或黑色”，包含有“黑色”和“白色”两种义位。如果所指的羊大多数部位或全身白色，lɛ̱³³ ga̱³³的义位则为“黑色”，反之，其义位便是“白色”。因此，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的双义位的现象单靠语境是区分不开的，其义位还须依靠一定的“所指”条件下才能区分开。需要提出的是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没有专门指“黑色”的语义成分。

在单色颜色词的固有义位中，还有一种现象：用两种不同的义位形式a³¹ vu³⁵ 和ʂu⁴²表示同一义位“蓝色”，即在“蓝色”义位域内有两种基本形式。这种现象是柏林（Berlin, B.）和凯（Kay, P.）关于基本颜色词普遍性及其序列的理论[⑥]中一个细小的例外现象。细究起来，“蓝色”义域内的a³¹ vu³⁵和a³⁵ʂu⁴²也有明显的分工，如a³¹ vu³⁵表示“深蓝（靛青）”部分，a³⁵ ʂu⁴²“浅蓝”部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这可能与彝族人的视觉对“蓝色”和“绿色”焦点的刺激比较弱，而对“蓝色”域中“深”和“浅”的焦点刺激却比较敏感有关，因而a³¹ vu³⁵出现了“蓝绿”交叉的双义位现象，在“蓝色”义域内出现了a³¹ vu³⁵ “深蓝”和a³⁵ ʂu⁴²“浅蓝”。a³¹ vu³⁵和a³⁵ʂu⁴²在以后构成的混合色颜色词中也有明显的分工，a³¹ vu³⁵只有与nɔ̱³³“黑”构成vu³⁵nɔ̱³³“深蓝”，而没有与tɕhu³³“白”结合构成“浅蓝”的混合色词。“浅蓝”仍然由a³⁵ʂu⁴²承担，如ʂu³³ tɕhu⁴²（蓝+白）“浅蓝”，a³⁵ʂu⁴²还可与nɔ̱³³结合构成（蓝+黑）“深蓝色”，但在彝族人视觉中的vu³⁵ nɔ̱³³（蓝+黑）“深蓝”和ʂu³³ nɔ̱³³（蓝+黑）“深蓝”是有区别的。a³⁵ ʂu⁴²“浅蓝”和a³¹ vu³⁵“深蓝”还可相互结合构成ʂu³¹ vu³⁵（浅蓝+深蓝）“正蓝”。

2．比喻义位

颜色词的比喻义位是通过象征与别的词构成复合词以后获得的。这种比喻义位的产生是颜色词概念的进一步抽象。义诺话颜色词只有单色颜色词具有比喻义位，但在单色颜色词比喻义位的分布非常不平衡，有的单色颜色词比喻义位非常多，而有的单色颜色词则极少或无比喻义位。具有比喻义位的单色颜色词在不同的社会生活领域中又呈现出不同的分布。例如：

①a³³ tɕu³³“白色”

在日常社会生活中具有“正确”、“不严重”、“好”等比喻义位。如：

ga³³ tɕhu³³ 正路 tshɯ⁴² ɣwɯ̲³³ a³³ tɕhu³³ 轻感冒

路白感冒白

phɯ̲³³ tɕhu³³ 轻疟疾 hɛ̱³¹ ma³⁵ a³³ tɕhu³³ 好心的

疟疾白好白

在宗教社会生活中具有“洁净”、“吉祥”、“吉善”等的比喻义位。如：

tɕhu³¹ tshwɿ³⁵ 洁净仪式

白收（回）

ga³³ tɕhu³³ lɪ³³ phu⁴² pho³³ ga³³ ŋɯ³³ 白路即归祖吉祥之路

路白（助）祖先路是

a³³ tɕhu³³ m̩³³ sɿ³³ 善终

白（助）死

在法律社会生活具有“清白”、“轻罪”、“易调解”等的比喻义位。如：

su³³ tɕhu³³ 旁观者（清白的） ʑɔ̱³⁵ vi³³ tɕhu³³ 轻罪

人白罪白

m̩³³ ȵo⁴² a³³ tɕhu³³ 易调解的纠纷 vi³³ khɯ³³ a³³ tɕhu³³ 轻案

纠纷白案白

②a³³ nɔ̱³³“黑色”

ga̱³³ nɔ̱³³ 邪路 tshɯ⁴² ɣwɯ̲³³ a³³ nɔ̱³³ 重感冒

路黑感冒黑

phɯ̲³³ nɔ̱³³ 重疟疾 hɛ̱³¹ ma³⁵ a̱³³ nɔ̱³³ 坏心的

疟疾黑心黑

ȵɛ̱³¹ ȵɛ̱³⁵ nɔ̱³³ 生气 lu³³ nɔ̱³³ a³³ mɯ⁴²大石头

额黑石黑母亲

nɔ̱³³ ʑi³³ 大河

黑河

但表“大”的比喻义位仅此二例。而且其中一例还有：“母亲”的语义成分。

在宗教社会生活中具有“凶恶”等比喻义位。如：

a³³ nɔ̱³³ m̩³³ sɿ³³ 凶死

黑（助）死

ga³³ nɔ̱³³ li³³ ȵo³⁵ tshɿ³³ ga³³ ŋa³³[⑦] 黑路是魔鬼之路

路黑（助）魔鬼路是

在法律社会生活中具有“当事、主谋”、“重罪”、“难调解”等比喻义位。如：

su̱³³ nɔ̱³³ 当事人、主谋者 ʑɔ̱³⁵ vi³³ nɔ̱³³ 重罪

人黑罪黑

vi³³ khɯ³³ a³³ nɔ̱³³ 重案 m̩³³ ȵo⁴² a³³nɔ̱³³ 难调解的纠纷

案黑纠纷黑

③a³³ sɿ³³“黄色”

在日常社会生活中具有“健康、美丽”、“质硬”等比喻义位。如：

kha³³ȵo³³ʂwɿ³³ gwɯ³³ m̩³³ ndʑa³⁵ dʑi³³ ndʑa³³ 脸色很美

脸黄（程度）（助）美很美

ma³³ ʂɿ³³ “三年以上老竹”

竹黄

在宗教社会生活中具有“风湿病”等的比喻义位。如：

ga³³ ʂɿ³³ li³³ sɿ³³ ga³³ gɔ̱³⁵ ga³³ŋa³³[⑧] 黄路是风湿病路

路黄（助）风湿路痛路是

义诺话单色颜色词的比喻义位主要分布在以上“白、黑、黄”三个词上，其中“白、黑”、所具有的比喻义位最多。“白、黑”的比喻义位多数具有成对的特点。另外，如果比喻义位反映着文化意义的话。a³³ tɕhu³³“白”比喻义位反映“褒”的文化意义，a³³ nɔ̱³³“黑”比喻义位多数反映“贬”的文化意义，“a³³ ʂɿ³³”“黄”比喻义位则反映一种矛盾的文化意义。

3．颜色词还有一种用于人名命名的义位，很多彝族人的名字用颜色词来命名。如：a³³ tɕhu³³（白）、a³¹ vu³⁵（蓝）、a³³ ʂɿ³³（黄）、a³³ ni³³（红）、 ʂɿ³³ tɕhu³³（黄+白）、la³⁵ nɔ̱³³（虎+黑）、la³⁵ tɕhu³³（虎+白）、lu³³ nɔ̱³³（石+黑）、lu³³ tɕhu³³（石+白）等。单色颜色词用于人名时，一般用于女孩的命名。如a⁴² ʂi³³ mɯ³⁵（黄+女性），a³⁵ ṇi³³ mɯ⁴²等，也有用于男孩的命名，这种命名主要防止该男孩夭折而取的。另外，有两种彝族姓也用颜色名称的，如a³³ nɔ̱³³“黑”、a³³ ʂi³³“黄”等。

四、从颜色词的语义合成、亲属语言间的比较及颜色词同其他词类的组合中看颜色词语义的历史层次

任何语义的发展都是社会生活的需要，都是随着人类思维、社会生活及语言的发展而发展。因此，颜色词语义的产生和发展也具有层次性。下面从不同的角度对彝语义诺语颜色词语义的层次进行分析讨论。

1．从语义合成看整个颜色词系统的语义层次

纵观整个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系统的语义合成的形式和语素（例见前结构系统部分）可看出其出现的先后顺序大致是：最早出现的颜色词可能是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其次是单色颜色词和特指动物色的单色颜色词，用单色颜色词合成的混合色颜色词和程度色彩词是后来才产生的，因为从构成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语义成分具有描写性质特征，因而在语义的指称上比其后出现的颜色词还要模糊。但是，其形式无随着现象，比较固定。所指的颜色仅限于“白、黑、花”三种颜色。例如：

lɛ̱³³ ga̱³³ 颈白或黑色 lɔ̱³¹ dɔ̱³⁵ 前脚白色或黑色

颈手

tɕhɛ̱³³ vɛ̱³³ 白色或黑色 ṃɿ³¹ tsɔ̱³⁵ 尾白或黑色

臀花花尾接

mɯ⁴² phu̱³³ 嘴白色 ȵɛ̱³⁵ pa̱³³ 额白色

嘴额裸

tɕhɛ̱³³ bu̱³³ 后脚白色

臀花的

单色颜色词产生以后，又出现了由动物体部位名称词与单色颜色词合成的、语义更加清晰表示动物体部位颜色的颜色词，替代了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例如：

lɪ³³ tɕhu³³ 颈白色 lɛ̱³³ nɔ̱³³ 颈黑色

颈白颈黑

lo³⁵ tɕhu³³ 前脚白色 lɔ̱³⁵ nɔ̱³³ 前脚黑色

手白手黑

ṃɿ⁴² tɕhu̱⁴² 尾白色 ṃɿ⁴² nɔ̱³³ 尾黑色

尾白尾黑

ȵɛ̱³⁵ tɕhu³³ 鼻梁白色 vu³¹ nɔ̱³⁵ 腹黑色

额白腹黑

tɕhɛ̱³³ hɔ̱³³ 后半身黑色 ɕi³³ tɕhu³³ 后脚白色

臀黑脚白

特指动物体颜色词正逐渐被这些语义更加明确、结构形式更加程式化的颜色词所替代而逐渐消失。

单色颜色词和特指动物色单颜色词的产生孰先孰后或同时产生，现在还缺乏更进一步的研究。值得引起注意的是，特指动物色颜色词的指称系统不够完善，即在颜色域上不能含盖所有的单色颜色，没有动物色的基本色——“白色”和“黑色”（例见前述）。

虽然a³⁵ dzi²“杂花色”含有“白色、黑色（棕色）、黄色（褐色）”等，但动物不可能没有全白色（黑色）或大部分白色（黑色）的。因此，这里能否可以说，在特指动物色颜色词产生之初，就已经有了表示“白色”和“黑色”的颜色词，那么，它们原来是自成一体的，还是两套系统？如果是自成系统，它们又是怎样分离的呢？这些问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2．从亲属语言间的比较和颜色词同其他词类的组合看单色颜色词的语义层次

彝语义诺话单色颜色词共有九个。我们通过亲属玉器言的比较后认为，这些颜色词的语义分别属于不同的历史层次。第一层：a³³ tɕhu³³“白”、a³³ nɔ̱³³“黑”；第二层：a³³ ʂɿ³³“黄”、a³³ ṇi³³ “红”；第三层：a³¹ vu³⁵“蓝色”、a³⁵ ʂu⁴²“蓝色”；第四层：a³⁵ lu⁴²“绿、a³³ ho³³“灰”、a̱³³ bu̱³³“花”。例如：

	白	黑	黄	红	蓝	绿	灰	花
彝语义诺话	a³³ tɕhu³³[⑨]	a̱³³ nɔ̱³³	a³³ ʂɿ³³	a³³ ṇi³³	a³³ vu³⁵	a³³ lu⁴²	a³³ho³³	a³³bu³³
彝语喜德话	a³³thu³³/tɕu³³	a̱³³ nɔ̱³³	a³³ ʂɿ³³	a³³ ṇi³³	a²¹ vu⁵⁵	a⁵⁵ ḷu²¹	a³³so³³	a̱³³bu̱³³
彝语武定话	thu²¹	na²¹	ʂɔ²¹	ne²¹	ɣo⁵⁵	ȵɯ³³	phɔ²¹	kɑ²¹
彝语弥勒话	tho²²bo²¹mo²²	ne³³tʂhɯ²¹mo²²	ʂo³³do²¹mo²²	ni³³pɛ²²mo²²	ne̱³³mo⁵⁵mo²²	ni³³pi̱⁵⁵mo²²
彝语墨江话	thu³³	ne̱³³	sɛ⁵⁵	mɯ³³	phɛ̱³³lu³³lu³³	mi⁵⁵ tɕhi³³
纳西语（东）	phv²¹	na¹³	ʂɯ³³	ɕu³³	xua³³
哈尼语（碧约）	phv³⁵	na̱³³	sɿ³³	nɣ⁵⁵	ȵi⁵⁵	ȵi⁵⁵
拉祜语（纳）	phv³⁵	na⁵⁴	si³³	ni³³	nɔ³³	nɔ³³
傈僳语	e⁵⁵ phu⁴⁴	e⁵⁵ nɛ̱⁴⁴	e⁵⁵ ʃi⁴⁴	e⁵⁵ sɿ³¹	ni³⁵ tʃhi⁵²	ni³⁵ tʃhi⁵²
景颇语	ɑjxo³¹	tʃa̱ŋ³³	thoi³¹	khje³³		tsit³¹
独龙语	bɔŋ⁵³	naˀ⁵⁵	gwax⁵³	pɯ³¹ sɑ̆i⁵³	baŋ⁵⁵	sit⁵⁵
缅语	phju²²	nɛˀ⁴⁴	wa²²	ni²²	pja²²	sē⁵⁵
藏语	ka⁵⁵ po⁵⁴	nak¹² po⁵⁴	se⁵⁵ po⁵⁴	ma⁵⁵ po⁵⁴	ŋõ⁵⁵ po⁴⁴	tɕaŋ¹³ ku⁵⁴
嘉戎语	kə³³kpram⁵³	kə³³nɛk⁵⁵	khsər³³pɔˀ⁵⁵	kawrȵɛ³³	ka³³wrȵi⁵³	ka³³wiȵi⁵³

从亲属语言间的比较结果来看，其历史层次是显而易见的。在这里，我们还将通过义诺话单色颜色词语义同其他词类语义的合成情况来进一步论证颜色的语义层次。

（1）动植物名词中“颜色”语义成分表明，tɕhu³³“白”、nɔ̱³³“黑”和ʂɿ“黄”、ṇi³³“红”属于不同层次。

彝语义诺话动植物名词的命名过程中，有的动植物名词用颜色词语义成分和其他词类语义成分共同合成。我们通过这些动植物名词，既可了解动植物名词语底子产生、发展的历史层次，也可了解构成这些动植物名词语义的“颜色”成分产生、发展的历史过程。在义诺话动植物名词中，所出现的“颜色”语义成分只有tɕhu³³“白”、nɔ̱³³“黑”、ʂɿ³³“黄”、ṇi³³“红”四个，说明在大部分动植物名词语义形成时，已有了这四种“颜色”的语义。但在动植物名词中这四种“颜色”的语义成分却具有不同的特点，tɕhu³³“白”、nɔ̱³³“黑”语义成分在动物名启中直接表示该“颜色”的意义。如“黑猴”ȵu³⁵nɔ̱³³（猴+黑）、“熊猫”ɣwɯ³³ tɕhu⁴²（熊+白）等，在动物名词中，ʂɿ³³“黄”和ṇi³³“红”出现的频率较少。但tɕhu³³“白”、nɔ̱³³“黑”的语义成分在植物名词中除直接表示该“颜色”的意义红，有的还具有较抽象的意义。如用nɔ̱³³“黑”和tɕhu³³“白”来表示该植物的“大”和“小”类或表示“少籽实类”和“多籽实类”等。例如：

而且ʂɿ³³“黄”和ṇi³³“红”语义成分在植物名词中的运用频率比动物名词高。如“三年以上老竹”ma³³ ʂɿ³³（竹+黄）用ʂɿ³³“黄”表示“质硬”的语底价从上面这种颜色的语义成分在动物名词和植物名词中所反映出的不同特点来看，tɕhu³³“白”、nɔ̱³³“黑”和ʂɿ³³“黄”、ṇi³³“红”颜色语义的产生属于先后两个层次。有趣的是在有的植物名词中，用nɔ̱³³“黑”的语义成分来表示“红”的意义，如“红木”sɿ̱³³ nɔ̱³³（树+黑）、“红青冈”ʂɿ³³ nɔ̱³³（青冈+黑），这可能与这些植物名词语义和结构形式最初形成之时还没有表示“红”的语义成分有关。

另外，从动物名词借用“植物”语义成分来表示“蓝色”的意义来看，颜色词a³¹vu³⁵，颜色词“蓝绿”a³⁵ ʂu⁴²“蓝”是后来才产生的。如：“翠青蛇”bu³⁵xwɯ⁴²ɔ̱³¹nu̱³⁵（射干+头凹），用bu³⁵ xwɯ⁴²“射干”表示“蓝色”。

（2）程度色彩词在单色颜色词的分布表明a³⁵ḷo⁴²“绿”、a³³ho³³“灰”、a̱³³bu̱³³“花”三色的语义产生较晚。

程度色彩词是由表示程度的描写词与单色颜色词构成。我们考察了义诺话的程度色彩以后，注意到不是所有的单色颜色词都能构成程度色彩词，发现没有与a³⁵ḷo⁴²“绿”、 a³³ho³³“灰”和a̱³³ bu̱³³“花”构成的程度色彩词。从程度色彩词语义的这种合成特点来看， a³⁵ḷo⁴²“绿”、a³³ho³³“灰”和a̱³³bu̱³³“花”三个颜色词语义的产生可能晚于tɕhu³³“白”、nɔ̱³³“黑”、ʂɿ³³“黄”、ṇi³³“红”、a³¹vu³⁵ “蓝绿”等五个颜色词。但后来a³⁵ḷo⁴²“绿”、a³³ho³³“灰”、a̱³³bu̱³³“花”产生以后，为什么又没有按照已形成的组合模式与表示程度的描写词构成程度色彩词呢？这可能与它们产生较晚，与a³³词头结合得太紧而不易分离有关。

颜色词语义是历史语义发展的产物，彝语义诺话颜色词语义呈现出的不同层次，反映了彝族人认识颜色词语义的历史过程。

五、颜色词的语义特点和“黑”语义及其文化意义

与其他形容词相比，义诺话颜色词语义有以下几个特点。

1．固有义位特殊，比喻义位数目较多。

固有义位中，有的具有两个固有义位，如a³¹vu³⁵“蓝、绿”的义位，有的用两个语音形式表示同一“颜色”义域的两个部分。如表示“蓝色”的a³¹vu³⁵“深蓝”a³⁵ʂu⁴²“浅篮”。另外，与别的形容词相比，比喻义位数量较多。

2．语义场层次结构及其性质复杂

四类颜色词构成的颜色词词汇语义系统，是一个数目较多的形容词子词汇场。颜色词层次不多，但层次内部结构错综。四类颜色词的层次结构并不平行。从语义场的性质来看，颜色词语义场分属两个不同性质的“分类义语义场”和“描绘义语义场”。

3．排他性

义诺话颜色词义位无借词的现象，都是固有词，甚至其义位的构成成分都是彝语固有的语义成分。

颜色词除本身的语义以外，不同的民族对颜色词赋予不同的文化意义。以往人们喜欢从彝族的服饰、器皿的颜色判断：彝族是一个崇尚黑色的民族。我们通过分析彝语义诺话颜色词的语义以后，认为这种判断缺乏根据。从nɔ̱³³“黑”的固有义位和比喻义位（即全部语义）来看，彝族历史上没有崇尚“黑色”的迹象。虽然在构成植物名词义位时有表示“大类”（例见述），但又可表示“少籽实类”（例见前述），还可表示“味苦类”，如“艾蒿”hɪ³³ khɯ³³—→“苦艾”hɪ³³khɯ³³nɔ̱³³（艾蒿+黑）、“陈艾”hɪ³³khɯ³³tɕhu³³（艾蒿+白）。因而这里的nɔ̱³³“黑”和tɕhu³³“白”在植物名词中只起着一种区别性特征作用没有崇尚的意义。

nɔ̱³³“黑”在一些名词中确有“大”的意义。如：lu³³ nɔ³³a³³ mɯ⁴²（石+黑+母亲）“大石头”、 nɔ̱³³ʑi³³（黑+水）“大河”。但实际上在彝语的一些方言里，“白”也有“大”的意义。如武定话：“大路”dʑv³³thu²¹（路+白）、“大湖” xɯ³³ thu²¹（湖+白）。而且 nɔ̱³³在这些词里也没有“最大”的意义。如ʑi³³“水”、ʑi³³mo⁴²（水+老）“河”、nɔ̱³³ʑi³³（黑+河）“大河”等。

除语言的语义外， nɔ̱³³“黑”在各种社会生活中的颜色符号已没有崇尚的意义。如在法律社会生活中调解纠纷时，被调解双方忌着黑色装（黑色装喻“无诚意”），在宗教社会生活中“黑色”符号的意义为“污秽”、“凶恶”、“疾病”、“有罪”、“恶灵”、“女人（阴性）”、“地”等，而“白色”符号的意义与之形成对比，具有“洁净”、“吉善”、“健康”、“无罪”、“善灵”、“男人（阳性）”、“天”等。因此在祭性颜色选择上都是黑色巫术仪式用黑色牺牲，白色巫术仪式用用白色牺牲（如祭祖等）。从这些意义来看，彝民族并不崇尚黑色。另外，一个民族的服饰、生活器皿的颜色的选择大都与实用性和其所居环境有关。

① 由动物体部位+单色颜色词构成的合成词，如vu³⁵ tɕhu³³腹白色）“白腹”、ɕi³³ tɕhu³³（脚+白）“白脚”、ndʑi³³ nɔ̱³³（皮肤+黑）“黑皮肤”不属于特指动物体色颜色词。

② 这些形容词和动词有的是名词，但它们与单色颜色词合成程度色彩词以后，可重迭，已成为形容词语素。

③ 长重音是彝语义诺话的一个特点。音节附于长而重以后，可以表示词的意义、语法意义和情感意义。详见戴庆厦、曲木铁西《彝语义诺话的撮唇音和长重音》载《中央民族大学学报》1992年第2期。

④ 音节中“：”符号表示“长重音”。

⑤ 音节中的“W”表示该元音为撮唇音。

⑥ 见Berlin. B.. and Kay, P.(1969), Basic color Terms,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tifornia Press.

⑦ 转自《指路经》（美姑县本）。

⑧义诺话tɕ类音和元音u、u̱相拼时，与彝语其他方言的t类音有严整的对应关系。如“管理”/喜德话为、“白银”/喜德话为“洞”/喜德话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