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次土诗7首——故乡的启示

1.《孤儿阿依嫫》

阿依嫫7岁
就比日子快一步
比山高一头
挖土豆  放牛
打猪草  喂鸡
把日子抓得很紧
和奶奶
眼含着泪水
在子热拉达的土地上
在幸福与快乐的边缘泅渡
当每一个夜降临
梦中
总是被爸妈吻得满脸湿润


2.《荒唐的土豆》

深出闺房的美人
肌肤古铜
滚落进风居住的瓦板屋
犹如一个响屁
在这个以羞涩为美的山岗
让每一个人都陷入难以遮掩的沉默
实在无法忍视
犹如西方的天使
是你
赤裸着身体，如此完全
尽显凹凸
在每一个小孩
在每一个老人
在每一个男人和女人
沾满泥土味的手中
再怎么遮掩
都显得那么明亮
那么荒唐


3.《我凝视着你》

我以一个男人的眼光
对你充满渴望
我以渴望美丽的眼光
凝视了你
在这个挖土豆的季节
你带着泥土的芳香
在匆匆的车站，匆匆的人流
如同梦的翅膀
你那么鲜亮
尽显凹凸之美

我曾在落日黄昏幻想
凝视过你
赤裸的躯体
无关乎低俗
在一副油画里
露出你爱恋的破绽
像一朵玫瑰花的命运
把最美的时光
留给了蜜甜的嘴唇

我是任何一个人
从你身旁走过
你是半尘不染的风
吹过我
吹过我的灵魂
让我在无数的平淡的日子里
幸福得如同儿时的童话


4.《诗的样子》

高深的艺术家
形成鬼影把我吓到
坐成佛，让我敬拜
无数次以一位美人的姿态
走近，把我吻得
无法呼吸
是野兽，是石头
一颗星星，让我着迷
开成一朵美丽的花朵
当我伸手去采摘时
变作闪亮的蝴蝶
拍拍翅膀，消失的无影无踪
浸在淡淡忧伤里的一条鱼
吐出一颗泡沫
在秋天的枝丫，形成一片叶
疼痛着，轻轻落下
是一道亮光
照亮你心灵的深处
当我去感受时
她又淘气地隐去了身影
……


5.《秋归》

我在一缕秋风中
栓住一匹诗歌的马

听说，边关萧瑟，主人失踪
留下一片大漠呼啸

最后的雁群飞过村庄
翅膀上没有夹带男人的消息

南方传来
一个女人，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疯子笑了
午夜的青石板小道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6.《一颗荞子的诞生》

母亲是高原上金黄的女人
是美人中的美人
我记得，没有什么比母亲死去的前一日
母亲那么美，那么美丽的高原
她怀着我，曾经
与狂风厮杀无数，那时她折断了腰
在阳光下，她一次又一次地
为我，挺直她折断的腰
与冰雹战斗千千，那时她遍体鳞伤
在阳光下，她依然一次又一次地
为我，抚平她沉痛的创伤
逃过一次又一次的虫灾
幸免于一个牧羊人的一块石头
差一点被羊群所吭，被牛脚所踏
淘气的小孩，使她
失去了很多其他的孩子
庄稼人的勤勉锄草
离她最近一次，没有一寸
差一点拔了她的根
母亲是高原上金黄的女人
我在秋天的一把镰刀下诞生
那时母亲死了
最后在挥来舞去的木杆下
粉身碎骨
我和我那无数的兄弟姐妹
在离开母体的那一刻起
就承载着生命所有的密码
等待来年春风又一次地吹起
继续续写生命永恒的意义


7.《消瘦》

每棵树，叶已经落完
田野已经只有稻草人
静默守候
深秋的村庄很宁静 安详
像一个要死去的老人
夜沧桑，月亮枯槁
山只剩骨头峭立，流水细腰缓缓
母亲的形影消瘦
我抓住一首诗
饱含泪水，思念很重
远方很远，我
在梦里，格外消瘦


（阿比次土，四川省普格县人，现在阿坝州理县工作）4W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