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调解大师——沙马木勒
人类社会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居住在中国西南群山间的彝人，在自然条件极为恶劣的环境下，一代代历尽艰险而生存着。他们为逃避割据战乱、瘟疫灾难等各种自然因素而时刻忙碌着寻找新的领地而隐居。现居住在史洛拉达〈1〉这片土地上的彝人，是自公元1719年起，才先后从今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冕宁、喜德、越西等县迁徒而来的。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已有尼尔、维色、阿期、阿乌、阿扎、沙马、尼卜、阿石、尼苦、布吾、尼杜、八青、吉洛、邱莫等二十多个曲伙家支和罗洪、倮伍等诺伙家族共有一万余人在那片土地上，与部分藏、汉民族共同聚居了。从凉山彝族自治州完整的奴隶社会制度下迁来的彝人，逐步改变而演绎着半奴隶制的史洛拉达彝区社会制度。
人口的逐渐增多，居住地的分散，人与人之间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勾心斗角的民间纠纷随之而来。而解决民间纠纷的方式和方法，伴随着漫长而短暂的历史岁月，不断地总结和完善，独特融入其生活习俗的始终，成为“习惯法”〈2〉而耐人寻味。
首先将发生的纠纷类别归为人命、婚姻、盗窃、打架斗殴等几大类，再将各类纠纷根据矛盾双方引发的原因及造成的行为后果列为各种分类进行调解处理。如人命案纠纷就按故意杀人、自杀，意外事故死亡分为“色确阿洛、几确阿则、依的阿曲” 〈3〉三类，赔偿相应的人命金和“俄的西池、西的俄池、俄玛曲课乌、西里子洛低（意为从头到脚向对方穿金、戴银、杀牛、骑马的高规格赔礼道歉）。此外，一般纠纷根据过错责任的大小有打一坛酒给对方喝、给一条裤穿、给一件披毡、一顶头帕等礼节性的赔礼道歉。这就注定了彝人在调解处理民间纠纷时，需要有一个既懂“习惯法”又能说会道、铁面无私、公平公正处理问题，使矛盾双方都心服口服的调解师，只要有位优秀的调解师，彝族人便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自行调解处理，什么纠纷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怪常言道：“没有天样大的纠纷，没有锅庄般大的金子”。
在具体调解纠纷的过程中，将矛盾双方指定在相隔不远，而又不能听到对方说话声的指定位置坐好，双方家族（不论平时有多大的内部矛盾纠纷，一旦与外人发生纠纷时，都必须站在自己家族内部的立场上参加纠纷调解）通过协商，各自选出一名与调解师对话的人，一名承接调解结果的人。再由
调解师作中间巡回调解，因而他们坚信：“两人对话，天地作证，三人对话，调解师作证”的调解理念，调解师先从外围调查了解和收集证据，再接触矛盾双方，听取各自对纠纷理由的辩解。再按“习惯法”判决双方各自应负的行为责任。只要调解师判定的应负责任，不管行为人有无责任能力，都必须接收，由其家族共同承担。
作为调解师的中间人，承担如此复杂而艰巨任务，他对矛盾双方的目的和意图，都尽量采取压制说服，甚至吵骂办法，缩小矛盾，若遇大的纠纷，有时调解几天几夜。没有较高的素养，较强的能力，不精通“习惯法”，不能公平公正，是不能扮演调解这个角色的。
沙马木勒，是既精通“习惯法”，又能说会道，在史洛拉达彝区威望最高的调解师。他生于三垭地区波浪壮阔的“拉库起义”不平凡之年（1914年），父母取其名为沙马泽布。因从小聪明伶俐，机智果断，谈吐如风速一般快而叫沙马木勒（意为风儿）。他的父亲，是神奇的毕摩大师沙马尔阿穆，幼年接受毕摩文化的熏陶的他，亲眼目睹民间纠纷的日渐增多，调解纠纷的任务复杂艰巨，调解能力水平的有限而时常按不平矛盾的双方，因此，从12岁开始他便立志调解这个行业，刻苦专研习惯法，探索矛盾双方各自的责任、探索调解的办法而成为特长，众人推荐他为调解大师而不信教。在70年人生的光辉岁月中，不论是解放前，在刚要解放的初期，还是在新中国成立后，他都将自己毕生的心血献给史洛拉达人民的调解事业，为彝区平安和谐作出过不可磨灭的功勋。他的所作所为很难用笔墨写尽，笔者只对典型纠纷的调解情况进行略述。
对史洛拉达彝民团结的总体协调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人与人之间为不断扩大自己的实力范围而欺压弱势，相互残杀，勾心斗角的事情日常发生，居住在史洛拉达五个彝族乡范围的彝人，一是居住分散、势孤力薄，二是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也经常相互偷盗，甚至因婚姻等各种纠纷而各家族间经常相互残杀，强行占有彼此财产而争斗不休，导致外来人员经常袭击该地区的某个家族，他们人员被杀和抢掳走，财产被夺。眼见一个家族被抢杀，其它家族也为保存自己的实力而互不支援，是居住在那里的人们惊慌恐惧而头疼的头等大事了。
迫于压力，1930年史洛拉达地区的彝民各家族头人罗洪、沙马、尼尔、维色、尼卜、阿什、阿期等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选举年仅16岁的沙马木勒承头发言，讲解及协调各家族间怎样精诚团结，避免内部矛盾，共同抵抗外来侵略者的相关道理，年轻的木勒便发挥自己优势，滔滔不绝的讲道：“一族不团结，一姓被人抢，一姓不团结，一家被人杀，亲家团结共顶伞，毕摩团结一当十，各家族今生有幸共同居住在史洛拉达这片土地上，那就不应该鹅洗鹅颈子，鸭洗鸭颈子。邻居为家族，认友为弟兄，远亲不如近邻，史洛拉达的人们都应该为兄弟姐妹，都应加强团结，才能共同抵抗和战胜外来入侵者。”在为期三天的会议期间，各家族首领都各抒己见后，谈及到相关具体事项，在谈到部分家族以强欺弱时，木勒道：“人与人之间大人小孩同是心，远近高低同鸡鸣，顶天立地一样高，安前靠后一样厚，捏为同样死，放时同样松，敢不敢是心儿，赢不赢是力气，怎能相互欺压呢！”。在谈及相互盗窃问题时，木勒道：“偷财不富、偷粮食不饱，自心压自一生恨，野外捉只野鸡来，屋内必失之家鸡，勤劳致富才是真 ”。他的讲话迎来各家族首领阵阵热烈的掌声。会议宰鸡结盟，共喝血酒，定立加强史洛拉达各家族间精诚团结，共同抗敌的若干盟约。这在一度时间使外来人员不敢轻举妄动三垭，为人民安居乐业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兄弟争财动刀枪，唯有木勒能调解
一度繁荣昌盛的彝族人家，最令人头痛的莫过于父亲死后，儿子之间对家庭财产的争夺了。按照彝族习俗，凡是有儿之家，女子是不能继承家庭财产的。彝人崇尚多娶大妻小妾，多子多福，以儿子多而荣耀。作为家庭主妇的母亲是对家庭财产没有处分权的，因而，在父亲死前，都要立好遗嘱，分配好家庭财产及田地，否则，儿子间就会相互争夺，哪怕是一分一厘，也互不相让。
1934年，家住小金石拉足的倮伍拉错之子体打、体哈两弟兄本来在其父死前，已分配好了财产。令人意外的是，其母私藏有1000两银元，准备自己死时做为安葬费用，可在其母死时，两兄弟就开始争夺这1000一两银子了。最先是两兄弟你争我夺，吵嘴打架，家族出面协调了，可始终按不平。然后请来了俄尔乡洼铺子其最尊重的舅舅罗洪毕莫惹协调解决，然火上加油了：惊动母舅半边，两兄弟觉得不死，就是倮伍家的耻辱。于是两兄弟都跑回各自家中，取枪装子弹，开始对射了。由于射程远（大约相隔1公里）而无法击中对方后，他俩调转枪口，朝放在附近的对方牛、羊开枪，就这样，他俩共打死6头牛，24只羊子。无可奈何之后，罗洪毕莫惹想到了史洛拉达德高望众，既懂彝族习惯法，又能说会道的沙马木勒。
木勒到达小金后，叫其母舅半边的亲人先将两弟兄喊道各自的家中坐好，先到哥哥铁打家中，破口骂到：“诺伙家族的两个败类儿子，你两真的想死吗？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杜鹃呜叫才三月，不珍惜短暂的人生，怕无外人来杀伤你俩吗？”。铁打被痛骂一顿后，低头不语了，他就接着说：“你们都是有名气的人，怎能养儿不成器呢？现在各家门、理家户了，隔了门槛就是家族，你两关系硬上升到家族角度来看待，一日被开除家族则易，将来十日寻家族时就难了！不过人错一念间，有谁圣人无过错，错之刚过去，改之跟着来，知错改错就是好男儿”。整整两个小时的谩骂和说服教育，铁打气氛有所缓和后，他给铁打打招呼道：既然请来了调解师，就必须听我们的话而匆匆赶到了其弟倮伍体哈家中，刚一到，铁哈就忙着给他倒杯酒时，他又骂开了：“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这在史洛拉达历史上是破先例的，你两弟兄才能做出这伤天害理的事，兄不像兄，弟不像弟，真可耻！你不知道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吗？不尊重哥哥的人活多余之子，1000两银打烂你的心肺，打瞎你的眼睛了吗？”体哈被问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又接着说：“禽兽争斗在人间，兄弟友爱在死后。为1000两银子真的值得动刀枪吗？钱财如粪土，人义值千金，人前银总尽，人后银跟来，唯有和气能生财”。在体哈无言以对后，他缓和语气说：“千错万错脚之错，不知正路偏上下，指明方向调节师，痛改前非真男儿”。打破情面的批评，耐心细致的说服教育后，两兄弟矛盾纠纷缓和了许多，木勒在调查了解其母死时，两兄弟各自的经济开支情况，然后将1000两银子作三七开，哥铁打分了三成，弟体哈分了七成。两弟兄分别承认自己的错误，宰杀牛款待了其家族，母舅、木勒一行，平息了这场家庭财产争夺战。
调解偷鸦片引发的命案始未
1937年，是中国抗日战争全面暴发的开局之年，可地处偏远山区的史洛拉达，哪里知道那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抗战呢？他们只知道在山旮旯里种植、吸食和彼此间贩卖鸦片烟。就在当年，三垭乡阿七古之阿各家在高山种植了两亩鸦片。到了收割季节的一天，合卡木呷、沙马作莫、罗洪俄主阿穆等三名小伙子到各甲拉达偷阿七家的烟吸食，后被查出。有一天，中盘社（现解放社）罗洪莫它一舅子病逝，人们都到他家悼念哭丧时，阿七古之阿各就对在场的部分人说：“只要你们把沙马作莫抓到这里来，我就杀头牛招待你们”。当时已喝得醉醺醺的小伙子们便动动了心。罗洪散尼、木勒吉古等人对罗洪作莫骗到：“你把一支枪和一梭子弹借给我们，我们准备到窝普乡去行劫，作莫当真把枪借给他们，可这准备抓沙马作莫的真相被当时清醒在场的沙马勒莫发觉后，突然抢走了那支枪，他们就用柴棒和石头开始追打沙马勒莫，一直追到石梯子的其家附近，沙马勒莫一到家，告诉真相后，他的家族们个个取枪上堂，作好了应付准备。追踪人员一到，沙马家族一枪射来，打在罗洪布额的大裢脚裤裆上穿过而差点中弹。此时，其余人员不敢再追了，唯有阿乌打莫，不管布额怎么劝，他都一直往前追去，却被沙马家一枪打断了左腿，追踪者开始扶着阿乌打莫撤退，可沙马家族怕对方再次冲来而作好了准备。果不出所料，罗洪家族回去呼兵去了。一个小时后，已经向拉呷方向有利地势逃去的沙马家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枪战，阿乌布拉被打死在路上后，双方暂处于僵持阶段，此时，挑起事端的阿七古之阿各为不食言而在散尔村幺来了他家的牛路经附近，可他那最大的公牛被沙马家族开枪射击而抢走（据说那头牛三垭沙马家每户分了五斤肉）。大山间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在他家附近，沙马木勒感到事情不妙，正在俄尔调解纠纷的他，立即骑马跑回三垭，知道事情真相后，他一方面下令沙马家族不许再开枪，谁再开枪就以“家支法”〈4〉论处！另一方直接跑到对方的后勤组道歉道：“千错万错都是我沙马家人的错，你们不应该再恋战了，以免再致更多的伤亡，请给我们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沙马木勒出面，对方却给了几分面子，他便借机向对方约定一个地点解决协调此事。第二天，他一方面积极打酒、宰牛向对方赔礼道歉，另一方面督促沙马家族凑足银元，再按“色确阿洛”之规定，赔偿对方1200两银元的色确（杀命）最高命金和那头牛价。并依照“俄的西池、西地俄池、俄玛曲课乌、西里子洛低”之规定，向对方亲属穿金、戴银、杀牛、骑马的最高礼节道歉而平息了此事。
调解为娶小妾而偷牛，小偷被水冲走一纠纷
在旧社会史洛拉达彝区，只有一个独儿子的彝人是最不放心的，时刻怕这独儿子遭遇不测而断香火。因此，自当前妻不生儿子或只有一个独儿子时，不管有多少女子，都要娶一个或几个小妾而生子。1940年7月，居住在俄尔乡洼铺子村的阿石吉打娶个尼胡家的女，结果女子多而只生一个独注〈4〉：家支内部规定若干条行为规则，能自觉规范彝人在家支内部必须履行的行为准则。儿子，他便娶了个小妾。这事激怒了尼胡家族，于是，尼胡尔布邀约莫色依哈到阿石家去偷耕牛，准备悄悄将牛牵回三垭时，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必经之路的三垭、俄尔界河涨水，怕阿石追来的两个小偷强行拉牛过河，可人牛一起被河水冲走，牛被冲一段后，卷到岸边而得救，俩人确被水淹死。
出了两条人命，不论是什么原因，这在当时史洛拉达地区，都算是天样大的纠纷。尼胡、莫色家族不闻青红皂白就组织人员冲进阿石家进行打砸抢，阿石家被赶出家门后，阿石吉打愤愤不平的说：“你有打的，我便有杀的”，并动员好自己家族准备刀枪进行还击。这时，邻居们避免事态扩大，一方面劝解他们的行为，另一方面派人去请沙马木勒大师去了。木勒请到后，首先找到罗洪毕摩惹等人，叫他们继续稳住阿石家的人员，叫他们不要鲁莽行事，自己再找到正在阿石家打砸的尼胡、莫色两家族首领，叫他们管好自己的人，不能再让事态扩大后，按正常的调解纠纷程序，进行中间巡回调解了。尼胡与莫色两家族叫阿石家赔偿人命金，阿石却说：偷走我的牛，反而叫我赔命金，死了也活该！涉及三个家族，各持各的理，整个纠纷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稍不慎，可能再次引发命案。沙马木勒分析原因后，先把莫色家抛在一边了，他说：“阿石吉打前妻是尼胡家的，即使为这事偷牛，也是尼胡家的事，你莫色有什么纠纷，也应找尼胡，请不要在阿石家闹了，尼胡请莫色帮他们头牛而致死，是你们两家的另一个纠纷。”莫色觉得有理，便把矛头转向尼胡方后开始吼闹，木勒下令一件一件的了，莫色暂且推退出了，木勒继续调解阿石与尼胡之事，通过一天一夜的耐心细致说服教育和讲解道理后，裁定事有因，水有源，不管谁过错，事因都是阿石吉打娶小妾引起的，因而，按“摔跤时，在上者为赢，死人时，在下者为理”，由阿石按“几确阿则”赔偿人命金，并令双方分别都买自己过错的酒相互赔不是而了结此事。而尼胡则按“依的阿曲”赔莫色少量的命金，此事得到圆满解决。
调解家族内部受贿而引发的纠纷
彝人常言道：人间玩笑七十种，唯有婚娶之时禁玩笑。因而，对于婚姻嫁娶之事，是不能轻易开口的，只要双方同意而进行订婚议事后，这门亲事就不能轻易退掉了。也只有退婚离婚方面，旧社会才有机会出现行贿受贿的行为。当遇到这类事件的时候，沙马木勒是绝不姑息迁就的。
1942年，三垭沙马挖都仁之女作古莫嫁给布无拥布。婚后布无拥布对这门婚事不满，想退婚而又怕遭到沙马家族的打击报复和索赔，他灵机一动，就悄悄拿100个银元贿洛沙马家族的郎布、作布二人，在两人的支持下，找各种借口退掉了这门亲事，另娶了俄尔乡的罗木作布一女做妻。
这不明不白退掉的婚事，引起沙马家族特别是挖都仁的强烈不满，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只要家族中的一个成员向对方表了态，其他成员是再也不能改口的。事隔两年，丑闻暴露，他们得知郎布与作布收受了布无拥布家的100个银元，才支持退掉婚事时，沙马挖都仁发怒了，他说：“如果不按家支法开除沙马郎布与作布二人的家族成员资格，我将杀了他两，然后同归于尽！”调解师沙马木勒岂能让家族内部矛盾升级，岂能容为个人贪财而损害其他家族成员的利益呢？他召集史洛拉达沙马家族名人会议，在会上郑重声明：“不论贫富高低贵贱，在我们家族内部都是平等的，宁可讨口要饭吃，宁可家族内部相互当娃子，也决不允许行贿受贿这丑事在我们家族内部发生”。他同时强调必须严惩这首例受贿而损害家族利益的行为，每个家族成员对此事都充满了愤怒，在强大的压力下，迫使二人先退出受贿的100个银元，然后由家族内部商定，再惩罚每人300个银元作为家族间的日常事务开支。这事震慑了整个三垭地区，使行贿受贿不良风气不敢再出现。
解放前期当地彝民与共产党关系的调解
1948年，解放之风在三垭隐隐吹起，三垭地区诺伙家族除受过一定汉文化知识教育的罗洪村长之子罗洪则拉外，其他人员不能明辨是非，认清形势。他们悄悄勾结尼卜拉毕等部分曲伙人士，作好了与共产党抗争到底的准备。就在此时，沙马木勒代表三垭地区的知名人士同诺伙家族的罗洪则拉、罗洪各打、罗洪作达、罗洪莫它、罗洪木什等一同到解放区的凉山州昭觉县去参观访问，并初次在那里接受共产党方针政策的教育之后，让他们对新旧社会对比进行忆苦思甜时，沙马木勒本着从团结和大局出发，不伤害在场的诺伙阶层人士而慷慨激昂地讲道：“人有什么政策就跟随什么政策，畜有什么草就吃什么草。今天共产党让穷苦人翻身得解放，真叫我们皆大欢喜！过去诺伙阶层人士虽然骑在人民的头上横行霸道，但那是当时社会制度所致，从今以后人人平等，他们改了，也是好同志”。他的发言使那随行的诺伙阶层人士有了几丝笑容，可引起对诺伙深恶痛绝（因被诺伙驱赶到泸定磨西去居住）的吉克苟有英（逝前曾任甘孜州人大副主任）的不满，他气愤责问：“沙马木勒，过去你在管诺伙，还是诺伙在剥削压迫你？”。
回到三垭后，当他对得知当地比较富裕的彝民对共产党的政策持有怀疑态度而正在徘徊时，他凭借自己在民众中的威望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一方面对曲伙人士讲道：你们要沉住气，稳住心，耐心等待，我们世世代代受剥削，受压迫的历史快要结束了！另一方面，他对诺伙阶层人士作了积极动员说：“诺伙们，你们要认清形势，不要用鸡蛋碰石头，用枕头拦江河了，共产党是不可战胜的，只有跟党走，才是唯一的出路”。当他得知罗洪家族的作达、伟哈、果打、拉格达尼、木卡、依清曲批等人多次给罗洪刚拉反面宣传道：“汉官不久，水涨一季，鸡死之前也要伸伸毛”，他们尽量动员诺伙名人当土匪，并残杀积极分子阿石古古等曲伙名人时，他对罗洪则拉说：“你懂汉文，且在昭觉接受了共产党的方针政策教育，史洛拉达一代诺伙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是熟是非任你选，是死是活命自定”，这对稳定当地民心使共产党顺利交接史洛拉达地区起到了积极地作用。
优秀的调解大师沙马木勒啊，在人生70多年的坎坷里程中，他始终心系着史洛拉达人民，不论是在枪林弹雨中，还是在挥刀斗殴中，他都时刻铤而走险在民间纠纷第一线。横跨两个世纪，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为人调解过多少次民间纠纷，只是牢牢把握“习惯法”这部心中的武器，千次、万次，只要大的民间纠纷，他从不拒绝。
1985年10月5日，是史洛拉达人民最为悲痛的一天。，这位平安和谐的天使走完了71个春秋，留给人们的只是一颗永恒的善心。
2018/12/25/写于三垭（史洛拉达）2019/10/18/修改于九龙县（呷尔坝）
注：
〈1〉三垭、俄尔、小金、朵洛、踏卡等五个彝族人的统称。
〈2〉总结于千年生活习俗，不成文而有效约束人的行为规则。
〈3〉彝族向对方赔偿人命金时，根据故意杀人、自杀、意外事故死亡分为黒、花、白三个档次，赔偿多少相应的人命金。
作者简介：
沙马鲁石：
男、彝族、生于1966年06月。1986年10月参加工作，四川九龙人，祖籍破窝拉达斯打波西（今越西县丁山乡），大专文化，中共党员，武警消防退伍军人。现供职于九龙县雅砻江矿业有限责任公司选矿厂综合办公室主任。2010年至2011任九龙县《彝族谱系》编委、《九龙县彝族历史风情人物》编委，2019年任政协九龙县笫十三、十四届委员会委员。 系四川民族文化影像艺术协会藏羌彝走廊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员证编号：00193）、甘孜州作家协会会员（会员证编号：00137）、康巴(甘孜州)民族文化研究学会会员（会员证编号：00108）、九龙县摄影协会理事等。业余爱好文学·摄影创作，自九十年代创作文学.摄影以来，各类作品载于《民族》、《四川党建》、《康巴文苑》、《星星诗刊》、《当代诗人》、《作家》、《散文》、《新时代摄影》、《人民摄影报》、《西南作家》、《凉山文学》、《贡嘎山》、《甘孜日报. 康巴周末》等报刊近百余篇，部份文学·摄影作品荣获省、州、县级二、三等奖、创新奖、优秀奖。多次被各级报刊文化单位授予优秀文化先进个人，优秀通讯员等。
马玉霖（沙马牧萨）：男、彝族、生于1963年01月。1978年9月参加工作，四川九龙人，祖籍史落拉达马金子（今越九龙县三垭乡），大学文化。原供职于九龙县检察院办公室主任。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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