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Literature
当前位置： 首页 > 文学 > 小说/纪实文学/剧本似水流年（30-34）
30
圣诞节到了，杨山说：“圣诞节是个结婚的好日子，我要是像你一样有媳妇，今天就到后面的教堂结婚了。”我说：“我以后结婚，你送我多少钱？”杨山张口就说送二百五。我说：“二百五也好啊，你现在就给我算了，我结婚那天你可以空着手来。”
“我哪有钱送你？我从山东到贵州几千里，给你送鹅毛好了。”
穆齐也在一边说：“如果你结婚那天下雪，我就给你送炭。”
“谁要你们送这些，我收礼只收脑白金。”我说完之后就挨他们两个捅了两扫把。
中午遇上文雅，要我请她们吃饭。
我说：“好啊，我请你们吃我家乡的特产。”
“什么特产？快说！”
“你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吗？”
“黔西北啊，和小鱼儿一处。”
“你知道我们那里什么最有名？”
“……”
她愣了一下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吧，黔西北最有名的就是风。”
“你是说请我们和西北风？”
“今天你还算聪明。”
那小骚货听了就不高兴了，说我太吝啬。
“算了，请你们吃火锅。”我说，“我请客，你付钱。”
“你什么意思？请客就是付钱，付钱才叫请客。”
我说：“那好啊，你们统一上公共厕所，我请客。”
下午放学后龙雨提议说大家出去搓一顿，资金问题实行AA制。杨山正要搜刮民脂民膏，郑金跑上来说他坐庄，真是个好兄弟。
郑金叫我把小鱼儿也带去，他也带了一个美女——美术系女生。那女生体裁没有我们中文系的女生丰满，怎么看都像简笔画，不过海拔很突出，要条子有条子，要个子有个子。也许是同为学艺术的缘故，小鱼儿她们两个谈得很投机。看着我和郑金带着女生，穆齐一脸的沮丧。他和他媳妇的感情本来是高速前进的，他们彼此之间的爱已经是跟水一样深跟火一样热了，可惜的是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穆齐和一个女老乡吃饭不幸被媳妇撞上，于是就麻烦了。这年头处女难找醋女却到处都是，穆齐还没有找到解释的机会，那女的就挽一个帅哥来到他面前招摇了，想问句有多少爱可以重来都不成。穆齐觉得很吃亏，为那女的花了一千多块人民币了，正准备要到外面去租房子呢，一下子就结束了。相比之下，我真是幸运，小鱼儿从来不让我乱花钱。
馆子里已有很多人在喝酒，拳声笑声碰杯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漠不关心。内屋还有一桌麻将，赌风熏得国人醉。郑金说吃完饭也去摸一把。
郑金叫服务小妹只顾提啤酒上来，菜还没炒好我们就开始开怀畅饮。郑金喝白酒不行喝啤酒却有一套，抬起碗来一仰脖子就下去了，大有洞庭湖吞长江的气势。
豪饮之后，不吃饭也已经饱了。就喝多了，郑金记不得去打麻将，等大伙儿吃完饭，就跟我们一起回校。
大街上到处是喜庆的气氛，商店旁都立着圣诞老人雪屋子一派“洋洋”喜气，比过春节热闹得多，我头昏脑胀的恍若置身伦敦街头。
走过一座很苗条的楼前，一个小伙子抱着一大堆圣诞帽在那儿发给路人。杨山先接了一个戴上，然后说是某个夜总会免费赠送祝大家圣诞节快乐的。我们听了也都去要了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三戴上就走，还说那家夜总会真够意思。
大街上没有明亮的灯，看哪里都是些小彩灯和蜡烛，我们戴的帽子也闪着亮晶亮晶的光。
走到校园里时，杨山突然说过来过来我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他把帽子拿在手里，我们凑过去看了纷纷摘下帽子来，他妈的全是绿帽子。谭歌忿忿地说：“那小子给老子们戴绿帽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阉了他，把他斩草除根！”
谭歌二昏二昏地去了。我正想把帽子扔掉，那个叫乌龟的老乡迎面走来，碰上我就说：“你有没有钱？借我一百块钱吧，我要请我女朋友吃饭。”
“我看你都像一张钱。”我说，“钱没有，但可以送你一个帽子。”我把绿帽子罩在他头上，拔腿就走。
小鱼儿说：“这个是不是你们班的？”
我说：“这是以前你们一中的老大啊。”
她却不认识她们母校“成绩数一数二”的人。
由于多喝了三五口，小鱼儿不让我在校园里转，怕我和人打架，硬是把我送到宿舍楼下，想和她亲热一下都不行。
回到寝室后，隔三差五就有醉酒的人忘记了自己在几楼，一歪一拐地颠进我们寝室来。
谭歌没有阉掉送帽子的那小子，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架望远镜。杨山见了一把夺过喜出望外，对着女生楼望。不过很让他失望，女生楼都有窗帘，不像男生楼一样光明正大，偶有窗帘被掀开的，床上也有床帘，简直是层层封锁，不上床的女生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让他看不到一点实质性的内容。这里的女生就是没有师范里的慷慨。在师范的时候，我们对面是纯女生楼，距离近，而且门当户对。那边的女生不喜欢遮掩，熄灯之前，站在我们三楼居高临下看对面二楼，透过门上的附窗，上铺鱼鳅一样赤条条的女生摆弄着各种姿势，一目了然一览无余。
远望觉得不过瘾，还可以近视呢。近视这一目标只要花上两块钱进入澡堂就可以实现了。那澡堂中间把男女生残酷地分开的那一道墙壁比较薄，不知猴年马月被男生从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凿了一个孔，又有乐于奉献的人提供了一张高凳子。男生进入澡堂后便轮流踩点值班，看得许多人口水拖得老长。但后来因时间分配不均吵了起来，被听到吵闹声的女生发现了漏洞，那孔就被堵住了。
杨山看了半天，只看到阳台上挂着一排排的裤衩的胸罩。女生就喜欢把这些平时暗无天日见不到阳光的东西摆出来透气。以前住在我们楼上的女生也是这样，但那些是喜欢挂在后面。有时微风一吹，就会有五颜六色的东西飘呀飘呀落下来。但一般不会落到地上，基本上都会被树枝挂住，有时还会飘到我们窗台上。这种时候，小皮总会提着那东西跑到楼上逐层逐室问是谁的家什掉了。有时一天跑十来次，乐此不彼。而物件的主人一般都是说好像是我们寝室某某的就放这儿吧，从不承认是自己的。
我们几个正在外面轮流着用望远镜观看对面的美丽风景，突然听到谭歌在厕所里大喊，原来他上厕所没带纸，请求支援。谭歌这人肚子有问题，上厕所频率高，持续时间长，有害气体波及范围广，我们都深受其害。为了让他自食其气，我们让他在里面蹲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把纸从缝里扔给他。不过还算他有幸，厕所是在寝室里，要是像师范里那样厕所离寝室天远地远就麻烦了。以前老五就曾遭遇过这种事。那次老五是半夜上的厕所，只穿一条短裤就跑到二楼去了。二楼的人比较懒，上厕所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总是忘记放水冲冲。厕所的下水道长时期不逢甘霖，突然遇到暴雨时不买帐，天长日久积累下来的东西就是下不去，液体固体都在槽里游来荡去。老五恰好撞上那个时候，黑灯瞎火又看不真切，一蹲下就努力工作。怎料一屎击起千层浪，下面的馄炖如地女散花四处轻舞飞扬，老五的屁股理所当然受到一阵狂吻。偏偏又忘了带纸，老五在厕所里叫兄兄不应，叫弟弟不临。狼狈地跑回寝室，用短裤擦了屁股，顺手扔向窗外，偏又被树枝挂住了。第二天小皮见了，以为又是楼上掉馅饼了，竹竿搭过来，提着就往楼上跑。待问了十来个寝室无人认领时，觉得那短裤仿佛若有味，展开来看，才发现有丰富的内容。
酒喝多了瞌睡喜欢袭人，正要上床，郑金歪了进来，说要和我睡，蹄也不洗就爬上了床。他一躺下床就去了一半多的空间，我再上去时，只容得下半边身子，落个半身不睡。
零点未到，“零点乐队”就开始演出了。先是郑金独奏，如泣如诉如补锅匠拉风箱。几分钟后大约是音量不够觉得羞耻突然休止住，杨山在那边承上启下一鸣惊人。郑金停下呼噜就咬牙切齿，咯咯作响。继而又开始为杨山搞协奏。受到杨山的鼓励后，郑金的音量产生了质的飞跃，两人开始了鸾凤和鸣。其声像长江呐喊似黄河奔啸，如雷霆万钧若万马奔腾。
晕晕乎乎进入梦乡，隐隐约约听到雷响。
31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这句歌唱的是童年，而我们都到青年了，仍觉得这首歌唱的是我们的真实生活。
大学的考试不比师范，都正二八经的。师范里的考试就简单多了，做一次作业可以当考试，点一次名到的打九十分未到的打六十分也算一次考试，还有某些爱钱的老师说补考是三十块钱懂事的先交十块就万事大吉了。真是宰猪捅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偶尔也会遇上教育局规定的统考，遇到统考需要开几回夜车，学校规定“熄灯后不准点蜡烛”，我们就在熄灯前先把蜡烛点着，奋战几天一般也能过关。当然，作弊在考试中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小皮死到临头都不愿看书，考试时自古以来就只会填三个空：班级姓名和学号，填完这三个空就给我扔纸条：坐在角落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张纸条过来，救救我，让我乐开怀，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个题目都不简单，我涂了又涂改了又改还是一个也做不出来。我也充分利用一切办法营救他，考试过关后小皮就会请我大喝一顿。
而现在却麻烦了。
考下几科，感觉很糟，所考的东西似乎懂又似乎不懂。剩下的一科哲学要元旦以后才考。为了能考出点模样来，便也沉下心来复习。
二oo三最后一天，风和日丽。看见学校后山热闹，许多人上去看书，我也随大流上了山。山不在高，有鸟在鸣。可惜装在笼子里。山上不全是学生，老人上去遛鸟，年轻人上去遛狗，小孩儿放风筝。不过学生还是占多数，基本上都在看哲学。哲学老师曾说，生活中到处有哲学，这话确实是真的，连这后山都到处有哲学。山上也有很多情侣在亲热，衰草丛中到处有被躺卧过的痕迹，这跟师范里的后山很相似。读师范的时候，后山真是一个好地方，那里百草丰茂，野花香，几天不去一次就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只有少部分人是白天去，大部分人是晚上去，而且是成双成对地去。在没有风雨飘零的夜晚，天苍苍，夜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第二天清晨，当人们再一次踏上那片土地时，总会发现许多避孕套，附属小学的小朋友以为是气球，就捡起来吹。师范校园是一块负责把女生培养成女人、把少女培养成少妇、把姑娘培养成婆娘的风水宝地，一批又一批的小姑娘在师范的后山告别了自己的处女时代，为滋养后山的小草小花奉献出了宝贵的青春和热血，但凡在师范里混过三年的人，都会知道后山的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我刚坐下准备看书，一对小狗儿跑到我面前就亲热起来，打情骂俏一番后就开始爬跨。我记得以前的狗是非常怕羞的，在交尾时看见人就会落荒而逃。而这一对却是做自己的事，让别人别狗去看。我觉得它们是在向我炫耀，站起来唬吓了一下，但两个狗儿没有走开的意思。唉，现在的狗和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了，学到了人的坏德性。没办法，我只好让它们一次爱个狗，自己换了地方，换了几处都不如意，只好回教室。
32
元旦，正在商量晚餐的事，林溪打电话来说，他们那边搞篝火晚会，叫我们过去玩。叫上小鱼儿，她听说是音乐系搞的晚会，十分兴奋。
和林溪他们寝室的人吃了晚饭，喝了几瓶啤酒，操场上已燃起了篝火，晚会开始了。操场上人特别多，有很多都是从别的学校来的。外校的基本上都是情侣，欲借此机会为爱情添几分浪漫。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情侣，再看看身边鸟一样依偎着我的小鱼儿，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鸽子来。那毕竟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啊，两年前的元旦之夜，陪我去师专观看篝火晚会的，就是那个水一样温柔诗一样清新的女孩啊！而今天——我心里像塞进了一丛乱草，有一种感觉说不出口。看一眼小鱼儿，心里又平衡了一些，忽而又觉得自己想鸽子对不起她，于是徉装欢乐，尽力掩饰心里翻起的波澜。
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曲终人散尽。林溪邀我们吃夜宵上了一个小夜摊烙洋芋，他们寝室的一个弟兄说知道我善饮，我们一坐下他就抱出一提啤酒，要和我划拳。我问：“几点了？我还要回校。” 他说：“不用去了，现在你们学校也已经关门了，相关事情我会安排。”
我本是划拳的高手，但和这位弟兄划拳却屡战屡败。我也毫不推辞，接过酒就往喉咙里灌，想用酒熄灭心中的某些回忆。小鱼儿见我输多了，主动为我承担任务。一提啤酒喝完了，我还勉强走得动，她已经要搀扶才站得起来了。
那位弟兄把我们领到他租的房子里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对我神神秘秘地点头微笑。
小鱼儿醉得不轻，倒头便睡。我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一支接一支抽烟。
一包烟抽完了，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满是鸽子的笑容。鸽子，鸽子，曾经我爱和我爱的人，今天成了别人的新娘。呸！新娘个球！八成是老娘了，肯定是一毕业回家就和那镇长勾搭上了，生了孩子才结婚的。想到这里我就无比痛恨自己，当初要是我对鸽子采取行动，就可以让那狗日的镇长牛圈里关马崽了。我真是窝囊，居然对鸽子心慈手软，而小鱼儿，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鸽子呢？
我轻轻躺到床上，双手轻抚鱼儿秀丽的面庞。突然，她翻过身，口中梦语连连，双手紧紧搂住了我，一副今夜不设防的架式——
33
复习的时候总是希望多有几天时间，但时间不等人。考试的时间一转眼就到，我们都生出一种早死早翻身的感觉。
考试前几天，谭歌穆齐和龙雨早把回家的车票都买好了。谭歌思妻心切，归心似宇宙飞船，背包都提前打好，只等考试结束开溜。龙雨想到要回家过年了，兴奋不已。穆齐则比较沮丧，广州又发现非典疫情了，不知道回家会不会倒大霉，老是躺在床上唱“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我和杨山不准备回家，想在贵阳找点事做，赚几块小钱。
进了考场，我的座位在教室左侧的窗子边，这让我很满意。我这个人平常上课就喜欢坐左边，走路喜欢走左侧，坐车喜欢坐左面，有着严重的左倾思想。
卷子发下来，比前几科还难，做起来比较痛苦，但又不得不硬撑。杨山老是在后面踢我的屁股，可惜我也无能为力，想对他说明，但又不敢高声语，恐惊台上人。我的座位比较靠前，监考老师剑一般的目光老是在我的首级上划来划去。偶尔抬头看一看她的表情，仿佛是下面的学生每人欠了她三百两银子。我真想说“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但不敢。那老师说，试卷有看不清的地方可以问。我看了几遍，都看得很清，看不清的是邻座的试卷。
考完后杨山就说我太老实，他看见教室里有好多人都在作弊，传纸条给我，我竟然没有反应。天，我还以为他想抄我的答案呢。我说：“我没有看见呀，我一进考场就目空一切，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们回寝室时谭歌已经不见了。穆齐收拾完东西也说：“弟兄们，我先走一步了。”我说：“你就放心地走吧，兄弟。”他放心了，我们却不放心，杨山我们两个还是把龙雨和他送到了火车站。龙雨晚上就可以到家了，而穆齐要经七大州四大阳才能到家，前途无量。
和郑金有勾搭的女生都走了，到了晚上他就觉得无聊，跑来找我们打牌。但只有三个人，打不成。他徘徊两圈说要去大营坡找鸡，我说不怕禽流感你就去吧。郑金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狼狈地逃回来。运气不好，遇上公安局打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地提出一大堆。幸得警察到的时候他还没有动工，随鸡应变说是弟弟千里迢迢来寻误入淫窟的姐姐，趁人不备悄悄开溜。
34
小鱼儿买的是第二天六点的票，我不回家，无法为她保驾护航。
我问她：“一个人回家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来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
“不怕遇上坏人？”
“遇上你我都不怕，我还怕谁？但明天早上记得给我提东西，别像死猪一样睡懒觉。”
深夜躺在床上，想到第二天要天不亮就起床，越想入睡就越是睡不着，只好打开耳机枕歌待旦。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夜长梦又多。正在梦里和鱼儿生离死别，杨山突然掀起我的盖头来：“睡得这么死，我都听到电话响，你耳朵生在角背后？”他递过电话，小鱼儿在那边嚷：“死猪，都快天亮了，赶快上来。”
我问：“上哪里来？”
“寝室啊，值班室的人还没有起床，可以进来的。”
她在引郎入室了！我爬起来，匆匆梳洗一番就往她们寝室跑。
由于晚间有人要出入，宿舍的铁门都没有关。小鱼儿她们那一栋也把铁门大大地敞着，不知有没有男生在里面过夜。师范里是每次考试结束后的那一夜都会有男女生睡大窝铺的。不过这里有没有也不关我的事，只要小鱼儿她们寝室里没有就行了。
看楼的人还没有起来，我很轻易地度过了玉门关。里面昏暗得很，不像学生宿舍倒像太平间，真个是外面金光闪闪，里面阴风惨惨。
小鱼儿她们寝室里已走了三个，还有两个睡在床上，寝室里狼籍一片，凳子东倒西歪。我还想为她们拨乱反正，她说：“走吧，时候不早了。”然后塞给我两个沉重的口袋，转身对睡在床上的人说：“我先走了。”两个人从被子里各伸出半个赤裸的身子说：“有他送你，我们不送了。”
到了校门口，公交车还没有开，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女的，大老早起来跑车，比小鱼儿还胆大，不怕遇到坏人。我问她：“两个人到火车站多少钱？”
“十块。”她伸出一个指头。
“行李要多少钱？”
“行李不要钱。”
我说：“那你把行李拉到火车站，我们走着去。”
小鱼儿说：“别废话了！快走！”
到了火车站，离开车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我说：“先吃点东西吧。”
小鱼儿说：“我肚子正饿。”
旁边一个卖包子的听到我们说要吃东西，就凑上前来喝：“热包子热包子，冷的不要钱！”
我说：“那就给我两个冷的。”他听了就悻悻地走开了。
我找了一个卖稀饭的摊子坐了下来，小鱼儿说她想吃油条，我说卖油条的地方远，会耽误时间的。其实我是怕遇到抢劫犯，抢了几块钱是小事，把她抢去了就麻烦了。
两碗稀饭挨了六块钱，真是物以稀为贵，要了一包餐巾纸又是两块，贵阳的纸比洛阳还贵。没遇上抢人的，却遇上了敲竹杆的。
买了一张站台票，把小鱼儿送上车。坐在她身边的是个年轻后生，那家伙比我帅，我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我轻声对小鱼儿说：“现在坏人太多，在车上千万别跟陌生人说话。”
车要开了，我正要下车，小鱼儿突然喊：“你怎么不祝我一路顺风？”
我说：“现在吹的是西北风，一路顺风你就走错方向了，宝贝。”
下了车，我又在窗边对她说：“到家后记得给我打电话。”突然想起晚上不能住寝室了，便说：“你别打了，干脆我给你打。”
小鱼儿还想说什么，车已经开了。
我操正步回校，一路搜寻街上的招聘广告，合适的找不到，见得最多的是大酒店高薪招俊男靓女的信息。
我们的寝室假期不能住，学校给假期不回家的人开放了五宿舍。杨山不在寝室，我就一个人把我们的被褥搬到了郑金表哥的寝室里，准备在那里呆上一个寒假。
我搬完床上的东西回寝室找书的时候，杨山回来了，他给我们联系到了工作，在一家餐馆打杂，一个月三百，包吃住。工资不高，但包吃让我很高兴，我可以尽情施展我吃饭的才华了。
住在馆子里，就不用住五宿舍了，我担心我们的被褥在阴暗潮湿的五宿舍放一个假期会长出蘑菇来，又去将其搬回，进了五宿舍又再别五宿舍。重重的我走了，正如我重重的来，我想挥一挥手，挥不动，身上的东西太重了。
我和杨山刚收拾好东西，管楼的人就来封寝室了。我们带了一些生活用品就赶往那家餐馆。
晚上给小鱼儿打电话，听到一个男声我就很有礼貌地说：“叔叔，请找一下小鱼儿好吗？”那边说“你稍等”后就走开了，然后是小鱼儿来说：“傻瓜，怎么现在才打？”
我说：“你下了火车还要等汽车，我估计现在才能到家。”
“我下了火车就遇上我爸他们，两点就到家了。”
我说：“其实你爸挺和善的，我说找你他问都不问我是谁就去喊你了。”
“我爸现在不在家呢，刚才接电话的是我弟弟。”
瞎，我以为她是一根独苗呢，谁想到还会有一个弟弟。
“你怎么不对我说你还有弟弟啊？害我叫他叔叔。”
杨山在一边拍手喝彩：“你终于也有今天了！”
我说：“你有没有跟你身旁那臭小子讲话啊？”
“讲了啊，怎么？你吃醋？”
“我是怕你遇上坏人。”
“人家没有你坏呢，说话都温柔得很，哪像你！”
“你可别对人家有意思了，算了，安全到家就好，我就担心你半路被人贩子拐走了。”
“神经病！”
……
……
吃了晚饭，电视里在播伊朗大地震的追踪报道，好像死了很多人，我对这场大地震不发生在纽约或华盛顿表示遗憾。还想继续看，老板在一边喊：
“别看了别看了，赶快睡觉，明天六点钟起来上班。”
北风吹起来，雪花簌簌飘落，大学第一个学期的生活水一样飘远。
/ Recommendation
/ Reading list
- 1 在尔达家过彝历新年
- 2 在线小说《混乱不堪》连载之四
- 3 (小说连载)泸沽湖，把我唱给你听—18...
- 4 孽缘
- 5 血色脸孔（节选）—— 一
- 6 (小说连载)泸沽湖，把我唱给你听——...
- 7 在线小说《混乱不堪》连载之九
- 8 龙年怪事
- 9 亲家母
- 10 乡里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