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辉：不谈情怀，扎根凉山，真正的支教人
2016年3月12日，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县瓦姑乡古觉村小学，支教老师万朝辉和班里的11个孩子合影留念。这是万朝辉支教7年送走的唯一一个毕业班。目前11名孩子当中，8个孩子在县城读九年级， 剩余的3个孩子选择去打工。
听说，万老师又要走了。6月30日黄昏，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四开乡的勒格觉村小学刚下课。11岁的吉米地莫握着铅笔，把语文书第一页上字迹变模糊的11位数字又描了好几遍。铅笔在纸上铿锵有力地走着，那是支教老师万朝辉的手机号码。5月13日，万老师就走过一次了，5月27日，他舍不得学生，才回来。吉米地莫垂着头：“我听说这次是真要走了，不回来了。”
“万老师还会再回来的！”吉米地莫的后背被12岁的沙马洛洛攥起拳锤了一下。她跑到老师办公室窗下捡石子。其实，她想偷听老师们的谈话，万老师真的要走了吗？沙马洛洛说：“下周放暑假。我们用爸妈的手机，给万老师打电话。对，哭给万老师看，把万老师哭回来。”停了一下，她说：“很难受”。12岁的班长日火秀英和吉米阿英也跟着说：“很难受”。10岁的吉米阿英举手说：“我们还可以给万老师写信，就像写作文一样简单”。可四个孩子谁都不知道写了信寄到哪里去。她们只知道，万老师的家在北方。听说，要坐2天2夜的火车。
2016年03月12日，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县瓦姑乡古觉村小学，万朝辉正在给五年级的学生上语文课。
进山：大家的心是火热的
万朝辉坐了32个小时的火车。从老家河南三门峡，来到四川西昌。下了火车，还得再上大巴。从海拔1100米的西昌到海拔2100米的凉山昭觉县城，100公里山路，走了10多个小时。一路上万朝辉看到5次车祸：有剐蹭、拐弯不及的小车滑进路边排水沟、还有辆大巴车追尾了大货车。2013年 8月26日，凉山下了一星期的雨，万朝辉身上潮呼呼的。
28岁的万朝辉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2007年，他从中南民族大学毕业，在三门峡的住建局工作。2013年初，他看到大凉山支教联盟（昭觉县凉善公益促进会前身）的招募信息，说大凉山缺老师。一激动，想来支教，父母不同意，万朝辉拧，偷偷辞掉工作，买张火车票就走了。
下午3点，三间小学的11名支教老师抵达昭觉，40分钟后，还得再往色底乡马母乃妥村里赶。刚走10公里，一条宽12米的河拦住去路。河水暴涨，吊桥被冲断了。支教老师都是年轻人，“不能耽误孩子们开学”，他们手拉手，趟过河。河水没过了万朝辉的肚脐眼，“挺奇怪，当时没一个人说害怕的”。
过了河，就进山，路上满是黄泥和大大小小的水坑。52岁的村民、代课老师吉打日者牵着两匹黄色的马来接他们。15公里山路，走了5个多小时，晚上8点20分，吉打终于说，村子到了，村口第一户就是吉打家。屋前有条小河，河边有台小型水力发电机。全村只有吉打家有电。凉山17个县市，昭觉、美姑等11个都是国家级贫困县。
这里地处横断山区深处，是大雪山的支脉，河谷深切，地面破碎，道路不畅，信息闭塞，土地贫瘠，气候恶劣，海拔2624米的色底乡2000多人口，有着最美的风景，也是最贫穷落后的乡镇之一。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山民们，年均收入不足千元。吉打杀了一只小猪两只鸡，衣服湿透的老师们围着火堆吃饭。
吃完饭，吉打吆喝大家去学校睡觉。两张木床，4位女老师睡，7位男老师把乒乓球桌板拆了当床。大家背贴着背，翻身都困难，房子漏雨，被子湿的，散发着霉味，可万朝辉笑着说：“大家心可是火热的”，心里就想着怎么能帮山区的孩子改变命运，蚊虫多，万朝辉睡得不安稳。第二天早起，右小腿被叮了十多个大红包。
2013年12月10日，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色底乡乃拖村小学，教室内气温比较低，学生们为了取暖，在室外上课。
眼泪：可能是酒太烈了
乃拖村小学建于1990年。深褐色瓦片，黄褐色泥墙，年久失修，墙体开裂，大裂缝有3处，最宽的缝能塞进万朝辉的拳头。小的裂缝10多条，能塞进孩子的手指。窗户用塑料薄膜封着，呼呼的山风吹不进来。三间屋，中间是老师宿舍，两边是一、二年级教室。
泥泞的操场、破木板钉成的篮球架，孩子们挤在破板凳上读着书。临近开学前，小学的旗杆被猪拱断了。三个男生背着砍柴的短刀，上山砍了3米长的竹杆抬回学校，万朝辉把五星红旗用尼龙绳子绑好。
马母乃拖村约有村民500人，基本都是彝族村民。他们世代以种植土豆和玉米为生，饮水靠山上的一座水窖。没有电，手机信号只在特定位置才能接收到。
70个读书的孩子：一年级31个，二年级39个，2013年9月1日，开学第一堂课。9点上课，万朝辉7点半起床，用纸巾反复擦眼镜。站上讲堂，万朝辉拿出花名册点名。可喊了几个名字，没人应答。有的孩子咧开嘴巴哈哈笑，有的孩子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脸茫然。他们不会说普通话，知道万朝辉是新老师，但不会说，万朝辉急得在黑板前来回转圈。
吉打跑来给他当翻译，一节课45分钟，全用来点名了。万朝辉很苦恼，晚上，找吉达诉苦，吉打杀了只公鸡，拿出自家酿的苞谷酒。吉打说，老乡很多是文盲或半文盲，不重视教育，年龄小的孩子，光着屁股满村跑。年龄大一些，就放牛、放羊、砍柴。山高路远和学校寄宿条件所限，小孩子没办法去乡镇中心小学，简陋的村小是接受启蒙教育的唯一办法。
校长和村书记挨家挨户做工作，劝家长送孩子上学。好不容易孩子来了，但山区条件差。政府派过公办教师，也请过代课老师。但山高路陡、位置偏僻，老师不断更换，前几年只有吉达一个人代课，有支教志愿者来支教，家长们才开始让更多的孩子就近上学。
没老师教，就不会说普通话，学不到知识。没有知识，就闹了很多笑话。马母乃拖村一间厕所都没有。结果，30多岁的老乡去乡镇赶集，分不清男女厕所，跑到女厕所被当成流氓。外出打工，连车票都不会买，不会签名字，只能拿身份证，垫在纸下，描自己的名字。“山区的孩子，吃够了没有知识的亏，拜托你们这些年轻的支教老师，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来了，村子里根本不会有读书声。”
火堆旁，吉打老师端起喝酒的大碗，给万朝辉赔不是，万朝辉眼泪直流，他说，可能是酒太烈了。从那天起，他开始教孩子们最基础的知识：写名字、认拼音字母，一天一个字，一天一道题。
2013年12月20日，乃拖村小学，连夜降雪，万朝辉为了学生人身安全考虑，决定停课3天。
土豆：我要把午饭送给老师
9月16号，勒色日伍摔了个跟头，吃完午饭，13岁的女孩儿在操场上跳皮筋，鞋带开了，她的鞋带松松垮垮。万朝辉弯下腰，“来，老师教你系鞋带”。蹲着示范：解开、系上、再解开、再系上，反反复复。第39次，勒色日伍平生第一次自己系上了鞋带。
第二天中午，勒色日伍来到老师的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包着两个白水煮熟的土豆。没放盐，也没辣椒水，从家出发走了半小时山路，土豆已经凉了。
“为什么给老师送土豆呀？”
“妈妈说，老师您昨天教会了我系鞋带，我要把午饭送给老师吃。”
万朝辉把一个土豆送给同屋的支教老师白超，得知土豆的故事，白老师转过身，躲在办公室的门后面擦眼泪。“他是个湖北的汉子啊，看他挺刚强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哭”。那年冬天，喜欢吃面的河南人万朝辉吃了很多土豆。
交通不便，山下的志愿者一周送一次菜。12月中旬，下了一星期的雪。积雪25厘米厚，没过了小腿，送东西的面包车进不了山。没青菜，只能吃土豆，开始一天三顿饭，后来一天一顿饭。学生们每天上课把一小条一小条的腊肉挂到办公室门口，给老师吃。
天冷，水管被冻住了。万朝辉把雪块丢进锅里，用柴烧成雪水喝，每天上学，孩子们就给老师背柴。短的柴火放在书包里，长一些的扛在肩上。每个人每天背一两根，堆在教室前的屋檐下。11岁的吉达吃吉家离学校近。每天背3次，每次背4根，雪天潮湿，木柴生火烟大，吉达吃吉就从家里拿来松针教万朝辉生火。
12天后，大雪终于停了，支教的第一个学期结束。2014年1月，万朝辉回家过年。母亲发现儿子晒黑了，人也瘦了一圈。万朝辉骗母亲说，自己出差外地工作，可回家头3天，母亲都说闻到了柴火的味道。和朋友聚会喝酒，朋友们也总说：“为什么你身上全都是柴火味”。
2016年3月6日，古觉村小学，学生们在教室外边晒太阳，边学习。
电话：你们又停电了啊？
“去哪了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电话刚接通，母亲一连串的质问。母亲还是知道了儿子支教的事实。“不知道咋想的。每次回家都是黑又瘦，看着心疼， 是真心疼。”但母子两人没有太多争吵，“年轻人，愿意闯就闯，管不了”。
2014年7月，支教组织安排万朝辉到色底乡中心小学支教；2015年3月，他又来到支尔莫乡阿土勒尔村小学；2015年9月，他又被调往美姑县瓦古乡的古觉村小学。
这次进山前，他跟母亲约定，每三天通一个电话。可古觉村海拔3000多米，信号不稳定。山里又经常停电。万朝辉只能满山转悠，漫天找信号，左手打伞，右手举着手机，怀里夹着热水袋，后边跟着只土黄色的狗。有时候，一找，就得走两个半小时的山路，打完电话，脖子后面就晒得脱层皮。
2015年12月，古觉村国家电网改造，连续停电47天。那以后，万朝辉再拨通电话，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总是：“你们又停电了啊？”古觉村小学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土坯房。墙上好几条裂缝，老鼠也多。墙角两个老鼠洞，堵上又被挖开，还在天花板上做了窝。2016年5月6日下午，学校宿舍的屋顶塌了。
万照辉正在上语文课，巨响传来，他扔下课本就往隔壁跑，天花板塌了两块，瓦片、杂物，一地狼藉。万朝辉回到教室检查屋顶，掀开瓦片，发现只有两个漏洞，没有压重物。放下心，万朝辉开始上课，可学生的眼睛总是朝屋顶上瞟。
万朝辉打趣:“你们别担心啊， 要死也是我先死。”学校地势低洼，每逢下雨，教室就被泡在水里。在古觉村小支教两年，万朝辉的宿舍被淹了三次。2016年6月7日凌晨2点，暴雨，雨水从老鼠洞里灌进来，万朝辉被吵醒，翻身，迷迷糊糊看到左手边漂着蓝色行李箱，赶紧起床，水已漫过小腿。
他赶忙先把床底的米袋子搬到高处，再拿扫把往外扫水，雨太大，根本扫不及。附近住的学生吉克古日、约其日洛和迪日吉土头顶着煮饭锅跑来帮忙，一锅一锅往外舀水，清理到凌晨4点。吉克古日和迪日吉土干脆睡在万朝辉的床上，学生睡了，可万朝辉睡不着，早上7点多，雨停了，他才困了一觉。
2016年6月1日，古觉村小学，为了给学生庆祝六一儿童节，万朝辉在村子里买了两只公鸡炖给学生吃。
技校：山区孩子最好的选择
万朝辉在古觉村小支教2年，老乡发现自家的阿依（彝语：孩子）变了，会说普通话了，期末考试，平均分从20分变成了50多分。13岁的吉克木良还跟爸妈说，不要放牛放羊了，要学习做作业。
老乡们高兴了，拉着万朝辉去家里喝酒吃肉，2016年11月23日，彝族年，吉克木良拉万老师去家里过节，二三十人聚在一起，端着自家酿的荞麦酒敬酒，感谢老师。晚上10点，万朝辉出门上厕所，天黑，山雾弥漫，两米远就看不清人，走过一条小路，万朝辉一脚踩塌，从8米多高的山坡上，摔了下去。屁股先着地，右脚踝撞到石头上，腿动不了，站不起来。村子里的医生说是“脚扭到了”，敷上草药，可腿一直疼。第二天，五名老乡把万朝辉背下山，七八公里山路，走了两个小时，才走到能坐车的小学。等送到昭觉县人民医院，医生说医疗水平有限，劝他去西昌。两天后，西昌市卫星发射中心医院确诊，万朝辉腓骨远端骨折，脚踝撕裂性骨折。
万朝辉本来想瞒着父亲。可做手术，得直系亲属签字。他只能拨通父亲的电话。74岁的父亲坐了32个小时的火车赶到2000公里外的西昌，右侧小腿打了1块钢板7根钢钉，膝盖以下被沾染了血迹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12月12日出院。
吉克木良打电话问：“万老师腿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上课，现在没有知识就做不了人了。” 万朝辉也放心不下即将毕业的学生，牵挂着学生的会考，他专门委托村支书每天给学生布置作业，把学生近况拍成视频发给他。2017年2月21日，一瘸一拐的万朝辉心急火燎地赶回凉山，6月20日，就要小升初考试呢。
考完试那天，27岁的村支书阿尔依里杀了头小猪，村口小卖部仅剩的5箱啤酒，全搬回了学校。20多名老乡陪着万朝辉喝酒喝到半夜。三天后，成绩放榜，满分100分的考试，11个学生，语文平均分39.9，数学平均分17.2，彝语平均分9.6。村里小学的教育水平和乡镇有很大的差距，9年义务教育结束之后，读技校是山区孩子们最好的选择。
2016年5月1日，古觉村小学，学生在教室外的空地上进行数学单元测试，万朝辉在一旁批改作业。
凉山：不是空谈情怀的地方
万朝辉亲眼看到了凉山的点滴变化。以前，高山上的老乡以荞麦饼和土豆为主食，2011年，国家在凉山实施营养午餐计划，每个学生每天3元的标准，为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提供营养膳食补助。虽然有的小学没厨房，没办法做热食，但孩子们能吃上一盒牛奶，再配上蛋黄派和火腿肠。后来有了厨房，他们又吃上了西红柿汤、白菜炒肉、炒花菜……
2014年7月，北京爱慕公益基金会援建了乃拖村小学新校舍：孩子们有了两间砖瓦房的教室、图书室和教师宿舍，有了厕所和洗澡间，有了厨房和水泥操场，还有了新的课桌椅、篮球架、国旗杆、宿舍床铺、衣柜。担心老乡不识字，万朝辉特意嘱咐建筑工人在厕所墙上画了两个小人，帮助老乡区分男女厕所。新学校落成，深蓝色的琉璃瓦、白色的墙上涂着图，一面国旗迎风招展，女孩子们都穿上了彝族特色的新衣服“百褶裙”。
2015年3月，万朝辉支教的昭觉县支尔莫乡阿土勒尔村小学就是闻名全国的“天梯小学”。学生们大多住在悬崖上面的村子，而学校刚搬到山下的公路边。上下山没有路，学生们上学放学都得爬落差800米的悬崖，坡度很陡，脚下就是悬崖。如今，建造了钢管的天梯，听说还计划修路、搞旅游开发。
凉山的交通也方便了。从西昌到昭觉县的10个小时车程，现在只要2个小时，老乡们居住的土坯房被砖瓦房取代，村村通公路后，上山下山也从骑马变成了五菱面包车……2016年下半年，网络直播平台兴起。“大凉山”成了热搜的关键词，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来到这里“淘金”，来当支教老师的人多了，想法也杂了。
万朝辉说，有位大哥，说是来支教，但整天不上课，有事没事跑来跑去收购凉山的特产玛瑙，老师不在，学生就只能上自习。还有的背包客，支教两个星期，跟孩子们拍点合影，发到朋友圈里，就号称支教了四年，关于大凉山的支教炒作让万朝辉受到朋友的质疑。
万朝辉沉默了：“做好自己的本职教书工作就好了，其他不重要”。万朝辉说，来支教，不能说空话说大话，这里不是空谈情怀的地方，“这是个得踏实沉淀下来，帮助山区孩子读书的地方。”不懂彝语的万朝辉在边说边比画的过程中，跟学生和家长慢慢地成为了朋友。“我去家访时，总会顺便帮他们拍一张全家福，看着他们激动的表情，我也感觉很快乐。”
万朝辉习惯了靠双腿翻山越岭，也学会了用“马什子”吃饭。但他的支教梦想越来越难以为继了。
2014年7月，北京爱慕公益基金会援建了乃拖村小学新校舍。
2014年7月，乃拖村小学有了新校舍，还有了厕所。女孩子们都穿上了彝族特色新衣服“百褶裙”。
支教：万老师的最后一站
万朝辉不是没想过留在三门峡家里。63岁母亲在饭桌上曾对万朝辉说：“你如果真的干不下去，就回家就好了。”六年来，母亲不理解儿子的选择，但每次出发，她都会嘱咐儿子注意安全，对山区孩子好一些。
2017年，在东启公益支教组织的安排下，万朝辉来到昭觉县四开乡的勒格觉村小学当老师。勒格觉村200多户人家，有182名学生，万朝辉负责三年级的语文、 品德、科学和班会，但这所学校或许是他支教生涯的最后一站了。
2019年5月12日，小学的支教老师开会。东启公益组织的支教负责人海峰把7位老师召集到办公室，“工资发不出来了，学校移交给中心学校负责，想留的找中心校区谈，不想留的就离开吧”。这一天，6位老师离开了学校，万朝辉第二天走，去年，父亲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他打算陪父亲复查一下身体。
回家2个星期，万朝辉每天都会接到五六个学生打来的电话。二年级的班长日火秀英说：“我们天天不上课。万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走了，我们伤心死了，想你了，我们快要期末考试了，怎么办呀？”万朝辉想把2年级的学生带到小学毕业再走。
“总不可能在山区呆一辈子，只不过到那时，我就37岁了。回归城市找工作是个难题”。很多用人单位规定，35岁以上就不要了，这是个比较现实的问题。万朝辉决定，四年后，再考虑。
5月27日，万朝辉开车赶回凉山。48小时，2200多公里。他要带孩子复习，迎接7月1日的期末考试。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夜晚，6月30日晚7点，彝族火把节。12岁的沙马洛洛让奶奶做了个大号的火把：用草杆和竹子，绑起1米多长，碗口粗。她和吉米地莫一人抱着一头，扛去学校，操场上早已经变成了孩子们点火把的游乐场，20多个孩子把万朝辉围在圆圈的中央，火把点起来了。
万朝晖和学生们举着火把，围着学校奔跑。夜色中，火把的微光，照亮墙上鲜红色的标语：“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2017年9月5日，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四开乡勒格觉村小学，学生们背柴来学校做为做饭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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