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建庵｜梯田边的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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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云雾刚漫过观音山的眉骨
你背着竹篓从田埂那头来
露水打湿裤脚像未干的墨迹
我在水洼里看见两个影子
一个是你一个是被惊动的云
你说要借半瓢山泉水
我递过木桶时指尖相触
像两株初抽的稻禾在风里
轻轻颤了颤
观音山的晨雾突然就淡了
相识
你总在破晓时来带着镰刀与星辰
我数你弯腰割稻的弧度
像数梯田绕山的圈
你教我辨认稻穗的饱满
说每粒米都藏着阳光的重量
我们坐在被晒暖的石头上
分食一块烤得微焦的洋芋
你讲山外的河我讲云上的天
蝉鸣把时光拉得很长
观音山的影子悄悄移过第三道
相爱
你在最高层梯田种了支野菊
说等花开就把心事说给风听
我却在某个月夜偷见你
对着山月一遍遍念我的名字
像在播种要让它长满所有田垄
我们踩着月光散步
影子被水洼打碎又重新聚拢
你说这梯田像叠起来的日子
要和我一起把它们过成金色
观音山的风开始带着甜香
结婚
露水在稻穗上凝结成珍珠那天
你用红布包着新收的红米
站在观音山脚下像站成了永恒
我接过布包时指尖的温度
烫熟了所有未说出口的期待
没有锣鼓只有山风作证
我们把名字刻在同一块石头上
让青苔慢慢覆盖像盖上印章
从此每道田埂都记着
两个人的脚印如何重叠成一个家
观音山沉默着却把祝福
撒满了每片正在成熟的稻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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